”
“小晏。”沈万霄抱着他,掌心揉过他的发顶,“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松晏闷闷地嗯了一声,说到底还是觉得此生难全前世未成之事。
他只能与天对赌。
或许是因中元节鬼门大开,许多鬼都去了人间,回家去看亲人的缘故,今日的鬼市并不十分热闹。
两人在集市上晃荡一圈,没找到什么想吃的,便原路返回。
来时松晏说逛一夜,但或许是太过冷清,这夜才过了一半不到他便开始犯困,哈欠连连地往沈万霄身上靠,没骨头似的。
沈万霄半扶着他,不太好走,索性蹲下身让他趴到背上,于是原先的两个人影变成一个。
“沈万霄,”松晏将下巴搭在沈万霄肩上,手指摸到他喉间的红痣上,垂眸问,“疼不疼”
聚浪穿喉,哪儿有不疼的
沈万霄托着他往上颠了颠,轻嗯一声,随后道“疼过。”
松晏偏头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揪得厉害。
沈万霄心里也疼。
他背着松晏,踩着满地月光往客栈走,身旁鬼魂来来往往。
回到客栈时松晏睡意散了几分,洗漱后窝在榻间往沈万霄身上蹭,恨不能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
“不困了”沈万霄拢着他,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偏头亲在他额头上。
松晏低低应声,随后说“你睡吧,我再看看你。”
话音刚落,他的视野里便一片漆黑。
沈万霄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捏诀灭掉房里唯一点着的烛火,轻声说“以后再看也不迟,睡吧。”
松晏眨眨眼,见沈万霄没有松手的意思,便只好闭上眼乖乖睡觉。
但他心里有事,总归是睡不踏实,一夜醒了好几回,趴在榻上撑着脑袋盯着沈万霄看,像是想将他的模样永远都刻在心里。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上手,指腹顺着沈万霄的眉毛滑到眼尾,再到鼻梁。再往下,碰到沈万霄嘴唇时,他的指尖猝然一湿,陷入湿软温热的地方。
“你怎么醒了”松晏被惊到,猛然缩回手。
沈万霄虚拢起他的头发,睡意全无,“梦见有狐狸蹭我,便睡不着了。”
松晏心虚地偏了下头,“你睡吧,我不闹你了。”
“嗯,”沈万霄应着声,手却往他衣裳里伸,二话不说便握住他的腰。
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擦着肌肤,松晏忍不住轻喘出声,将头埋进了软枕底下,闷声说“天都快亮了,白日宣淫你羞不羞”
闻言,沈万霄不由得轻笑一声。
松晏在这声笑里软了半边身子,顺着他的力度抬臀挺腰,耳尖稍微有些红,“你轻点,嗯”
尾骨忽然被按住,松晏受惊似的往前躲,但又被拦腰抱回来。
“疼不疼”沈万霄抚摸他的尾骨,没有掺着半分情色意味。
松晏闻言微微恍神,而后小幅度地摇摇头,道“不疼了。”
沈万霄叹了口气,扯过被子将他盖住,侧身从背后抱住他,一臂自他颈侧穿过捂住他的眼睛,挡住天将明时微弱的光。
“睡会儿吧,”沈万霄亲了亲他发红的耳尖,“我陪着你。”
松晏伸手搭上他的胳膊,良久,终于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
第166章 寻仇
两人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最后是被窗外刺耳的尖叫声吵醒。
松晏匆匆披衣下榻,探头往窗外看去,只见外面院子里挂满断臂残肢,地上有一滩又一滩的血,像是大地的伤疤。
而庭院正中,春似旧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鸦黑长发随意披散着,发梢隐约泛着丝丝血气。
该来的终归要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松晏闭了闭眼,搭在窗沿的十指紧绷泛白。
见状,沈万霄抬臂轻揽他的肩,“别怕。”
松晏抬头望向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
院中春似旧似是察觉到两人的气息,十分敏锐地抬头往窗边看来,满目恨意中掺杂着笑意。
他朝着松晏努努嘴,眯起眼睛无声地说“抓到你了。”
松晏冷冷注视着他,随后与沈万霄飞身而下。
“啊,”春似旧微微张大嘴,仿佛这时才瞧见沈万霄,“阿青,你也在啊。”
沈万霄未应声,春似旧便歪歪头,笑道“怎么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他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上去既无辜又天真。
但松晏与沈万霄都明白,这只是他的伪装。他本质上是一个疯子,可爱与纯洁这些词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狐狸,”春似旧将目光移向松晏,“你毁了本尊与哥哥的婚事,背叛本尊,将本尊封印在无妄海下那么多年,可想好要如何偿还了”
松晏瞥一眼身旁鲜血淋漓的、破碎的躯体,眸中如寒雪封冻。他拉开勾玉弓,尖锐冰冷的箭镞直指向春似旧心口“悯心于你无情,你困着他,反而是教他恨你。还有,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拿这些凡人开刀,伤及无辜,算什么本事”
闻言,春似旧哼笑出声。他举剑贴紧脸颊,并不惧正对着胸口的勾玉弓,柔声道“本尊巴不得悯心恨我。恨,才会让他记住本尊,永远、永远都不忘记本尊。
至于这些人呵,反正迟早是要死的,本尊帮他们早些走上这条路,他们应当感激本尊才是”
“不可救药。”松晏心下一沉,明白春似旧已然彻底疯魔,断然听不进半分劝诫,这一仗避无可避。
他松开扣住弓弦的手,只听啪的一声,箭矢飞快射出,竟快至难见箭影。
但春似旧比这箭矢还要快上几分,眨眼间已然逼至他的身前,攥紧销魂直往他的颈间划去。
他连忙退身闪避,眼前青白剑光乍然亮起。
两把长剑用力相撞一处,力度之大,震到连掌心都觉发麻。
沈万霄猛地抬脚踹向春似旧。后者仰身避开,同时挽出剑花直割向沈万霄腰间。
沈万霄立时腾身躲避,猩红似随时要滴血的剑尖堪堪划过腰上封带,将系着玉佩的线绳割断。
玉佩从半空落至地上血泊中,刹那间四分五裂。
松晏望着那玉佩,眉心狠狠一跳。
那边沈万霄与春似旧缠斗一处,剑刃反复碰撞,于刺耳的声响中刮擦出赤红星火。
青色泛白的剑光与血红的剑影撕咬在一起,暴烈的气浪撼动院中大树,活生生将粗壮的树干拦腰折断,随后卷着天际残云呼啸咆哮,令人心悸。
城中百姓见头顶乌云黑沉沉地压下,纷纷抱头鼠窜,尖叫着四处躲避,生怕一不留神便被这黑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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