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不同于地牢,是专门用来关押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地方。
但饶是如此,天牢的环境也称不上舒适。
空气熏臭,地面潮湿,是天牢的真实描述。
不仅如此,天牢和地牢一样的昏暗,牢房仅靠高处的小窗照明,阴气森森。
燕家众人被押送着往牢房走去的时候,透过昏暗的一丝光线,看到了各个牢房里犯人的模样。
麻木,愤恨,嘲讽,绝望
天牢因为关押的都是大人物,没有命令不允许动用私刑,按理说关在这里的犯人不至于如此才是。
可事实却是,在天牢是最让人绝望。
因为进入天牢的人,连喊冤,都已经没有资格,唯有等待审判。
消沉的情绪在天牢滋生,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蔓延着绝望死寂的模样。
燕家众人也不由被影响,本已经停止的啜泣声再次响起。
关在牢里的犯人冷眼看过来,见是战王府一家老小,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却没一个人出声嘲讽。
这里的很多人可能都一辈子无法再重见光明,但好歹他们家眷还是安全的。
战王府,这是被一锅端了,还是才来的,哭一哭,多正常。
犯人们只是短暂的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做他们麻木的犯人。
这样的态度,让还未从剧变中回过神来的燕家众人清醒了,也更绝望了。
低迷的情绪在燕家上下传递,哪怕是自诩身经百战最稳得住的燕老夫人,此时垂在身侧的手也忍不住轻颤。
当见到被单独关押的燕文君时,老夫人彻底绷不住了。
“文君、文君啊”
老夫人到底还是懂事的,至今未曾在官家的人面前表露不满,唯恐触碰到官家那颗敏感脆弱的心,让一家以后更难熬。
燕文君看着扑到他牢房前的奶奶,眼中闪过痛楚。
他武力高强,一早就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便猜是家眷被押送来了。
可当真见到亲人都深陷这处不见天日的牢狱,见到亲人们迷茫恐惧的模样,心酸难受在心间蔓延。
不想被人抓住把柄,燕文君上前,手覆盖在老夫人抓在牢房铁门的手背上。
“奶奶,孙儿无事。”
燕文君眼神镇定的注视老夫人,安慰老夫人惶然的内心。
押送的狱卒这时候走来,语气不怎么好,“燕老夫人,你的牢房不是这间。”
老夫人松开把住牢房铁门的手,朝燕文君点点头,跟着狱卒来到一旁打开的牢房。
狱卒扫了眼燕家众人,不耐烦的催促,“快进去,别逼我动手”
燕家众人不由一颤。
老夫人带头,最先进入狭小的牢房,随后其他女眷也鱼贯而入,八岁以下的孩子不分男女也都跟着母亲进了这间牢房。
瞬间牢房就挤挤挨挨起来,转个身都困难。
呜呜咽咽的啜泣声更大了。
没人理会。
狱卒把铁门关上,扣上锁链,就领着男犯人再往前走,在女眷牢房的隔壁停下。
“进去”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燕家男人们鱼贯而入,都还算老实。
唯一一个人站着不动。
很明显,那个人就是云霆。
狱卒面色不是很好看的盯着云霆。
从押送他们来的御林军口中,狱卒们已经知道了燕家下狱的人当中有一个特别的,男妻。
是的,现在褫夺战王封号贬战王为庶人的圣旨已经下了,云霆也不再是男王妃。
战王都已经被贬为庶人,还被流放三千里,狱卒清楚燕家是没有起复的希望了,现在自然不会太客气。
“自己不进去,是想要我们出手帮你”
狱卒威胁的说着,就要去扯云霆。
云霆一个侧身躲开了狱卒头头那脏兮兮的手。
“你”
不给狱卒发难的机会,云霆盯着狱卒头头,一字一句缓慢道“我虽是男人,但和燕文君拜堂了,不好和其他男人待在一个牢房,送我去燕文君的牢房。”
狱卒头头恍惚的点头,“不合适,确实不合适。”
其他狱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难说话的头头对云霆点头附和,觉得他们老大莫不是中邪了。
倒是燕家众人没觉得不对劲,只以为这个狱卒头头其实很好说话,后悔之前没提出和燕文君一个牢房。
燕文君自己一个人一间牢房,多宽敞啊
一个个简直后悔得要死。
其中就有不长脑子的趁着牢房还没关上,直接蹿了出来。
“我也要和表哥待在一个牢房”
云霆听着这一声矫揉造作的表哥,饶有兴致的看向说话的男孩。
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清秀可人,一双眼仿佛会说话般。
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不大对劲,带着敌意。
云霆对这种力量可能还比不过猫的弱鸡丝毫升不起防备,能给人一个眼神就不错了。
扫了一眼直接忽视,转身就朝燕文君的牢房走。
狱卒头头跟在他身后,丝毫看不出违和感。
丁熙见状,竟然也抬脚想要跟上。
云霆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在丁熙抬脚的瞬间开口了。
“这天牢还真是个自由的地方,犯人想在哪个牢房就在哪个牢房。”
狱卒头头闻言脚下一顿,转头冷冷的盯着丁熙,声音更是阴森,“谁允许你私自出牢房的”
丁熙被狱卒头头的眼神吓到,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
“啊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去照顾表哥”
狱卒头头才不听,扫了眼傻站着的小弟,冷声道“你们怎么回事,看着犯人自己走出牢房都不管天牢什么时候成了这些犯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
“还想不想干了”
狱卒们面面相觑。
老大,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但这些狱卒也只敢在心里埋怨,是不敢和头儿呛嘴的。
所以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害他们吃骂的丁熙身上。
一个干瘦的狱卒上前,粗鲁的拽着丁熙就往燕家男丁牢房拖,“老实点”
丁熙吓得不敢动,老老实实被拖着走,只是看着云霆侧颜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云霆似有所觉,偏头对上那带着深重恶意的目光,毫无波动。
那是纯粹的看不上眼。
丁熙怒火更旺,却因为被狱卒拖着不敢有丝毫表现。
“砰”的一声,丁熙被重重的摔牢房,随后是牢房铁门关上的声音,落锁的声音。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对丁熙赤裸裸的嘲讽。
更讽刺的是,在丁熙被丢入牢房狱卒防着他利落落锁的同时,云霆受到的却是打开他想要的牢房大门的待遇。
丁熙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燕文君看着云霆大摇大摆的走进他所在的牢房,往前走两步又不由顿住。
他不知该去迎接还是无动于衷站在原地。
当然,他心中盘旋更多的苦恼纠结是
接下来他要和这个男人一个牢房
他要怎么和这男人相处
云霆见燕文君不自在的别过头不敢看他,笑了笑,主动走到他身旁,揽住他的腰。
燕文君的身体刹那僵硬。
他家人都还在一旁看着
想要推开云霆,结果跟明显。
云霆是不会叫自己被推开的。
他霸道的搂着燕文君的腰紧贴着自己,朝着牢房里的小床走去。
燕文君更僵硬了。
这人想要做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云霆其实不想做什么,他就是带燕文君坐着而已,总不能一直站着,那多累。
坐在小床上,云霆正要和燕文君说说他洗劫了王府的事,这才发现牢房门还没关,那被他精神力控制的狱卒头头还在门口站着。
云霆挑眉,也没开口,不然他说什么狱卒头头就听什么那也太奇怪了。
当然现在以后够奇怪的了。
狱卒头头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直接动手关上牢房门,把大粗锁链挂在牢房铁门上锁好,转身就走。
这突兀的动作让其他狱卒猝不及防,莫名其妙的赶紧跟上。
当然,心里没少吐槽老大中邪就是了。
等狱卒都走光了,一直压抑大气不敢出的燕家众人才终于放松。
随后,是更大的哭声,以及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燕文君的质问。
而其中,要属隔壁牢房燕文君的亲娘最为诛心。
“燕文君,你个扫把星,从出生就开始克我,害我险些难产而死,现在更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害得我们全家都要流放”
“早知道你这么祸害,我就该在你一出生就掐死你”
云霆发现,燕文君的面色刹那苍白如雪,比知道皇帝一心想要燕家死的时候还苍白。
这就是,最亲的人捅最痛的刀
燕文君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楚难受,才再次睁开。
入眼的是云霆那张放大的棱角分明的俊脸。
燕文君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云霆什么时候把脸凑的过来。
被这么一吓,他心底的难受委屈好似也远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燕文君推开云霆的脑袋,起身走到牢房右侧石墙。
隔壁就是燕家女眷的牢房。
“奶奶,娘,二婶,三婶,四婶,是文君不孝,未能护住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你不是不孝,你就是个祸害”
“燕赵氏,你疯够了没有”老夫人发话了,一开口就让癫狂的大夫人消停。
这世界上,能按住大夫人的也只有老夫人了。
其实以往,都不需要老夫人发火,只需一个眼神,大夫人就会消停。
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即将流放让大夫人彻底疯狂,老夫人的眼神威胁并没有奇效,才让她口中说出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好在虽然眼神不起效,但说话还是管用的。
老夫人看大儿媳安静了,这才问旁边牢房的孙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燕家为何遭难。
燕文君没有隐秘,把皇帝昨夜莫名其妙召他入宫跪了大半宿,再到一大早收到信北疆大乱到想要当众打他板子羞辱战王府,最后是他质疑北疆消息真实性被判大不敬诛九族。
最后的最后,他拿出战王府保命的免死金牌。
牢房很安静,燕文君说的每一句话,燕家众人都听得很清楚。
明白的,知道这是皇帝故意的,想要对战王府出手。
不明白的,比如大夫人。
“燕文君你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很无辜。”
“要不是你得罪陛下,陛下怎么会在你新婚夜大晚上的让你进宫跪着”
“肯定是你犯了事,招来陛下的不满,害得陛下针对”
“祸害,祸害,就不该让你继承战王府,该把你分出去才对”
“战王府祖祖辈辈的荣耀,被你一个祸害给毁”
“啪”
空间霎时一静。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牢房,是如此的清晰。
云霆不厚道的笑了。
“哦豁,被打了。”
“谁打的打得真是叫人神清气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