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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方法
    女人像一个恶魔,低喃着谆谆善诱,一字一句吐露出包裹着鲜美外皮的恶魔果实。

    “不想回家吗不想见到家人吗”

    胡狸沉默。

    眼神无意识地落在虚空处,喉结滚了滚,似在犹豫,似在考量。

    好半响,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行,不能做这种事小季少爷会杀了你的”

    陆窈笑了笑,指甲将苹果扣得稀烂,“所以我们就干耗着”

    她缓缓俯下身,靠近了,在胡狸耳边轻声道“别这么急着回答我,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可以再等等看,看看能否从那只魂嘴里套出什么东西来,毕竟应该还需要它来当媒介胡狸,你会同意我的”

    陆窈在一声不吭的胡狸肩膀上拍了怕,隐秘地笑着,转身离开。

    再次伴随着“咯吱”一声,病房里重归安静,人来了又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在胡狸的心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该说不愧是读书人吗

    书读得越多,狠起来也越不是人。

    僵坐许久,胡狸木着脸,似乎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他垂着头,不知怎么的,不敢往病床上看去。

    “滴滴”

    手机信息提醒,又响了。

    胡狸撇过头,不去看,干脆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手机另一头。

    温苋汀迟迟等不来胡狸的回信,拧着眉头,她是不是惹他烦了

    是了,他是该烦她的。

    胡狸嘴上不说,表面上也还过得去,但是怎么可能心里没有点怨气,是个人都要生点气的,又不是圣人。

    温苋汀笑了笑,怎么好像把胡狸想成了恶婆婆一样

    她是渣男,季言矜就是一朵无辜可怜的小白花,现在渣男心生愧疚想要弥补了。

    算了。

    暂时她还是不要去烦人了。

    或许可以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季言矜昏迷不醒的问题,温苋汀差点就要忘记厕所里的魂灵少年了,同为魂灵,他总该知道点什么。

    她早该去找他的。

    真是关心则乱。

    翌日清晨,天还是蒙蒙亮。

    温苋汀收拾好自己出门,临走前扫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动静,便失望地息屏。

    她拍拍自己的脸,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步行大概十分钟,便会到达海大的正门,整条街道绿枝旺盛,隐隐有花香飘来,但是头一次,她没有任何闲暇的心情去欣赏路边风景,脚步迈得飞快。

    她没跟任何人联系说自己到学校了,包括叶子。

    径直奔向海大那间偏僻的女厕。

    魂灵少年他总会在那里。

    果然,他看见她很是欣喜,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瞳孔快乐得放大,天使般无害可爱的面容洋溢着愉悦。

    他们有

    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少年小眼神很是哀怨地看着她。

    温苋汀尴尬笑了声。

    这几天她都在医院里照顾季言矜,而魂灵少年被困学校,自然出不来。

    那之前呢

    之前季言矜总要跟她待在一起,魂灵少年多少有点忌惮他,不敢太靠近温苋汀,偶尔钻了空子贴近一次,每每都要被季言矜冷眼无情甩开。

    超级过分的

    少年的眼神愈发幽怨。

    “好啦别这么看我”

    温苋汀安抚性地冲他笑,手掌轻轻地落在他的头发上,感受着神奇的触感。

    是不像真人头发那般的,少年的发丝如同他的人一样,给人感觉轻飘飘,又很柔软,仿佛飘荡在空中的海草。

    这种情况下,好像向少年请教有没有治好季言矜的办法还挺不是人

    温苋汀扯他白色卫衣上的挂绳,逗着他玩儿。

    见他喜笑颜开,应该是高兴地不得了了,才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来意。

    哼。”少年的脸瞬间垮下来。

    美猴王都没有他变脸快的。

    嘴角极为刻意地下撇,扭扭屁股,干脆背对着温苋汀,自己玩儿自己的手指,猫着腰,不肯说话。

    “哎好吧,是有些唐突了我真该死,都还没有把小王子逗开心就”

    温苋汀戳他的腰,戳一下,又一下,故意说些夸张的话。

    “哼。”

    少年扭头斜她一眼,还没哄两下,嘴角已经有点勾起了。

    真没出息。

    魂灵少年“我是小王子”

    温苋汀一脸真诚“是的,您绝对是。”

    魂灵少年“那你是小公主吗”

    温苋汀“额是吧”

    少年瞬间又咧开嘴,笑得露出大白牙,一脸没心没肺,“小王子和小公主是要永远在一起的,是吧”

    “额是是是”

    就像哄小朋友,温苋汀漫不经心敷衍,眼神飘忽。

    “答应了可就要做到啊”

    他垂头低喃。

    魂灵少年告诉她,那座废弃体育馆位置不好,朝向又是东西向,加上位置潮湿,周边环境差,使人一到此地就会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学校又新建篮球场,学生一窝蜂全去了,根本不爱来这里。

    没了人气,久而久之自然成了不详的聚阴地。

    天时地利人和,少女白骨被困,魂不得消散,徘徊人间。

    借聚阴地庞大的阴气,少女得以靠自身之力化作魂火害人。

    但害季言矜昏睡不得醒的主要原因不是魂火穿透身体。

    他早感觉到了,季言矜的体质同这学校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他敢欺负来女厕的所有学生,但唯独拿季言矜没有办法,还要反过来被他欺压,气死魂了。

    单单魂火不会害

    他在病床至今无法苏醒。

    “那是因为什么”

    连自己来处、身世,甚至是姓名都不知晓的少年,对这些反倒是了解得很。

    真是术业有专攻了。

    少年笑了笑,凑近她,“我看见了,上回他们来厕所招魂,碎片不齐,对吧”

    温苋汀身体一僵,“还有一块”

    “在季言矜体内对不对”

    “嗯没错。”

    当魂火穿透身体的瞬间,炙热刺激本就在体内的魂灵碎片发作,从而冲击大脑。

    原来是这样。

    因果源头早就种下,只是当时身处其中,并不知道在那时结下的因会成为今日的果,当初在季言矜体内逼不出来、看似无害的魂灵碎片现在成了害他最惨的东西。

    所谓命运,所谓人生,很多事都是这样的,你永远不会不知道在你认为平平无奇的某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将足以牵连全身的事情。

    “原来真的是姐姐”

    温苋汀踉跄一步,几乎倒下。

    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惹得姐姐这样生气

    姐姐好会计划啊

    天秤两端,一方季言矜,一方亲妹妹,无论是谁倒下,都不亏的是不是

    魂灵少年扶住她,杏眼似乎罩着朦胧雾气,就好像在看什么可怜的东西一样看着她,是街边没人看管的小土狗,是田野人人可踩的小野花。

    逼得温苋汀更加心碎。

    “你不能再靠近那个男生了,不然总有一天你们要一起完蛋。没有媒介,你就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相信我,跟在我身边。”

    温苋汀沉默。

    谁都说要保护她,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假的了。

    为什么她不能自己保护自己甚至她更希望有一天她可以成为重要之人的保护伞。

    她终于明白,得过且过、装聋作哑得来的平稳是大海里一艘伶仃小船,狂风骇浪在来的路上,凶恶海兽在海底匍匐,一切看似平静,终究只是看似。

    如果自己不学会掌舵的话,失去方向是迟早的事,会被海浪吞噬。

    少年叹口气,“应该庆幸,如果不是体质特殊,季言矜早没命了,现在还活着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不要太难过。”

    他顿了顿,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有点吃力。

    温苋汀猛地抓紧他的手,低声喃喃“你一定知道办法他不应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不应该的”

    “逼出灵魂碎片很困难,尤其是已经融合一部分的碎片。”

    “不一定非要逼出来,只要能他醒过来什么方法都可以试一试,我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可以。”

    或许是温苋汀的目光太过哀切,少年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他不醒怎么办一直不醒。”

    温苋汀抹抹眼睛,酸涩道“那我会一直照顾他。”

    少年盯着她,盯很

    久。

    终究还是心软了。

    于是他告诉温苋汀,确实有一种办法,或许能够让他清醒过来。

    魂灵的碎片说到底是阴物,但凡是阴物就没有不嗜血的,若是能够让季言矜体内的碎片饮够血,说不定能消停下来。

    什么样的血有足够的吸引力

    得是至亲之人的血。

    传说中的僵尸起尸后,第一个屠的总是自己全家血亲,可想而知来自亲人的热血有多吸引那些没有意识的阴物,只有动物的本能不会骗人。

    “但是偏门法子一定会有后遗症,或许他醒来后身体会很差,一步三咳血,也或许是其他。”

    “没关系,只有他醒过来,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人在,就不怕,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温苋汀眼睛亮起来,像是熄灭的灯重新被拉开阀门,光芒摇曳。

    医院。

    胡狸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圈,眼皮耷拉下来,眼神倦怠。

    被惯例来查房的小护士抓了个正着,勒令掐灭烟头,他一脸烦躁嘴里暗骂,但还是老实照做。

    “咳咳咳”清了好几下嗓子,才哑声问道“行得通”

    “当然。”

    温苋汀取出棉签沾湿,在季言矜唇上来回擦拭。嘴唇都干燥起细皮了,他们也没人管,好粗心。

    胡狸随意抓抓头发,“行,你试试。”

    又问“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要补补血”

    温苋汀哭笑不得,这还没献血呢,就开始补起来了,像话么

    “你放心,我身体十分健康,各项指标都合格且优越,不会残害到你家小少爷。”

    “哎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准备好就行。晚上等医生查完房,我去厕所偷偷放血,你就端出来让季言矜喝。”

    想到放血,温苋汀一阵手脚发麻,先提前感知疼痛了,不由得轻声嘶了一声。

    毕竟不是什么正规方法,不好找医生,旁门左道,只好自己来了,不然温苋汀真想找个小护士用不疼的办法给自己扎一针。

    深夜,万籁俱寂。

    医院走廊上偶有值夜班的小护士经过,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季言矜依旧躺在病床上,合着眼眸,眼睫漆黑浓密,精致的脸蛋仿佛脆弱易碎的娃娃,过分苍白,唯有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才透出一股不为人察的乖戾乖张,这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一定会好起来的,温苋汀心想,她会让他好起来,很快她就能重新看见他永远流光溢彩的眼睛。

    最后看了季言矜一眼,才拿着她早就准备好的取血工具踏进厕所间。

    取血的过程很痛苦,首先是身体的疼痛,划破自己的肌肤一点也不轻松,温苋汀平等地敬佩每个敢于伤害自己的人。

    再其次是血量的控制,按照魂灵少年的说法,血量要够,不然

    可能没什么太大用处,但太多,她的身体就承受不了,她当然得活着见到季言矜啊。

    “胡狸”声音微弱。

    但好在胡狸耳朵很好使,听见呼唤就知道温苋汀现在肯定走不动道了,他赶忙从她苍白的手中接过那一碗鲜红之物。

    只探头望一眼,忍不住叹道“卧槽,你当喂僵尸呢”

    知道不可能只需要一点血,但看到的时候还是有被惊到,当喝矿泉水呢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胡狸伸出一只胳膊扶住温苋汀。

    “还行,就是有点腿软。”温苋汀勉强笑笑,唇瓣已经没了血色。

    胡狸苦笑“就只是腿软吗小狐仙真要成仙了”

    温苋汀勾起唇角,想到季言矜就要苏醒,心情雀跃了一些,暂时将很多烦心事丢到脑后,玩笑地说“我甚至还能再放一碗。”

    “那还是别了。”

    “哈哈哈,我逗你呢”

    温苋汀没有告诉胡狸,如果发生意外,季言矜还是不醒的话,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只能强行换血了,换一半。

    到时候还要再想办法,可能需要私下花大价钱去买通医生进行操作,不然有什么失误,都得死。

    当然,现在还没有必要吓唬他。

    出了意外,就意外之后再说。

    胡狸要扶着温苋汀去沙发上躺着,但她不要,偏偏要趴在病床边看着,非说还有力气,能再撑一会儿,胡狸拿她没有办法,就随她去。

    看着胡狸一勺一勺喂,温苋汀的眼皮也一点一点耷拉下去,没一会儿,便陷入昏睡之中。

    第二天,胡狸大手一挥,钱包一掏,直接在季言矜病床边架了一张床,“你们小情侣都给我好好养着”

    这番土财主做派,让来查房的小护士直翻白眼。

    但转眼,小护士面对花容月貌、身娇体弱的温苋汀又扯起笑容,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

    人逢喜事精神爽,胡狸现在烟也不抽了,头发也不抓了,整个人就如同换了一副样貌,要不说心情是人最好的整容医生呢。

    温苋汀却不行了,可能是当时是有一股气在支撑着,现在劲头一过,整个人虚得不行,干什么都虚软无力,整日躺着。

    躺着也好,一扭头就能看见季言矜好看的贵气脸蛋,也是蛮舒心的。

    “小季少爷啥时候醒啊”

    胡狸替温苋汀削着苹果问道。

    “不知道,快了吧,吃东西消化都还需要时间呢。”

    “哦。”

    胡狸不再问,将苹果递给温苋汀,结果她啃了没两口,又睡了过去。

    她中午喝的大补鸡汤,脸蛋总算沁出点红晕来。

    胡狸看看这边床的季言矜,又看看睡得死沉的温苋汀,叹一口“造孽啊”

    一天日出日落,鸡鸣狗叫,时间如指间沙,流着流着就没了。

    又到了深夜,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

    。

    一声轻拍将胡狸唤醒,胡狸,醒醒。”

    胡狸趴在病床边睡觉,他现在要伺候两位祖宗,一天好像什么也没干,又什么都干了,总之累得很。

    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来人,厌烦情绪比惊讶来得更快,“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陆窈伸出食指,将墨镜扒拉下来架在鼻骨上,露出眼珠子轱辘轱辘转,她看向胡狸。

    胡狸骂道“有病吧,大晚上戴什么墨镜”

    陆窈没好气道“自然是因为要干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你想干什么”

    胡狸警惕地看着她,捂好自己的衣服。

    “我对你没兴趣。”陆窈翻白眼。

    她又接着道“我对床上的人有兴趣。”

    “滚。”胡狸低声呵斥,“你怎么这么会见缝插针呢我是该佩服你吗”

    陆窈扣扣指甲,“花钱买了眼线咯,嘻嘻,有人帮我盯着医院里的一切。”

    “操”胡狸啐一口,难怪他就说这所医院查房的小护士怎么那么多。

    “啧,这么好的机会不下手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要知道解怨的机会就摆着眼前啊胡狸,你那么聪明,动动你的脑子好好考量一下是不是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耽误我们大家,尤其是你的小季少爷。”

    “放屁,总有其他办法的。陆窈你再瞎搞,别怪我不客气”

    “那是说不通咯”陆窈。

    “滚。”胡狸起身推搡,“赶紧滚”

    陆窈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架势,被胡狸推着一路往后退。

    两人推搡到门边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冲进来一个黑衣大汉,趁胡狸来不及防备,举起手狠狠在胡狸的后颈上劈了一下,胡狸闷哼一声,应声倒下,顺脚被大汉踹到角落里去。

    “啧。”陆窈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其实我这个人还是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

    陆窈指挥大汉扛起昏睡的温苋汀,塞到备好的轮椅上,做好伪装小心出院。

    只要在医院发现之前将事情解决掉,那么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陆窈早就不在这里了。

    可别怪她自私,只顾着自己跑路,早就同他们商量过的,是他们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