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孔明舌辩江东,吾兄之才,恐怕管仲乐毅也相形见绌
若在数月之前,诸葛闻德还是个无名之辈,纵然是在荆州,也无人知晓,寥寥几人知道的,也只知道此人叫诸葛庸,乃是天下二庸之一,冠绝华夏的蠢货。
但此时,诸葛明笑谈间坐拥荆州,剑锋所指,无往而不利
以微弱之新野,不过三两月的时间,以将荆州九郡,收入囊中,北方曹操,铩羽而回,江东周郎,乖乖的将吃下的长沙一郡,拱手让出
能让周郎如此俯首帖耳者,天下未见其人,纵然是吴候孙权,也做不到
诸葛孔明此来,到底为何
莫非此人又是奉了诸葛闻德之命,对我江东,已生吞并之心
以刘备的九郡兵马,诸葛闻德飞天遁地的智谋,我江东
恐怕未必能抵挡得住啊
众臣战战兢兢,此刻浑然已经忘了,行走在面前的,乃是声名远播,人人皆知的诸葛卧龙。所有人看到诸葛亮,心里只在默念此人乃是诸葛闻德的兄弟
不多时,孙权锦衣冠带,缓步走入大殿。
满朝文臣,悉数躬身行礼,拜伏主公。
孔明并不惊慌,淡淡的行了客礼,悠闲站立。
他来之时,诸葛明送到江边,只送了他十六个字
相时而动,反客为主。
天塌地陷,身后有吾
“孔明此来,其意若何”
“莫非曹贼不日南侵,想要求我江东,施以援手么”
孙权刚刚坐定,张昭首先开言,咄咄逼人,气势高昂。
“非也,曹操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我军师早有良策,挖好陷坑等虎豹,放好鱼钩钓金鳌。又有何忧”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亮今日前来拜望吴候,不过是遵照军师和我家主公的命令,感谢郡侯将长沙归还我主,别无他意。”
孔明微微一笑,从容说道。
张昭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张了张嘴,不敢开言。
周瑜兵退长沙,返回鄱阳,他自然意见颇多。但周瑜手握兵权,行事乖张狠厉。若敢非议他的得失,说不定哪一天,周瑜带兵赶到柴桑,将他如陆绩一般当面斩杀,岂不死的冤枉
“孔明此言,自欺欺人”
“曹丞相佣兵百万,上将千员,荆州弹丸之地,犹然还说不惧,岂非笑话”
顾雍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
“元叹之言,荒谬已极”
“昔日我主,占据新野一个小小的县城,兵马不过数千,依旧败曹仁十万精锐如今我主占据荆州九郡,坐下兵马二十余万,难道便畏惧了曹贼”
“若我主畏惧,早就遣使入朝,进献奇珍异物,譬如玉象麒麟之物,讨好曹贼,延口残喘了。又怎么会针锋相对,严阵以待呢”
孔明一席话,不但展示出了诸葛明的临阵不惧,谈笑退敌之心,更是将孙权昔日讨好曹操的事含沙射影的和盘托出。
孙权忍不住皱了皱眉,怒目而视着顾雍,气他所言不妥,让孔明借题发挥,揭开了自己的老底丑闻。
诸葛瑾站在孔明的身侧,此刻也是面红耳赤,不敢做声。
昔日献礼许昌,便是他的主使,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而当着群臣之面,旧事重提。
“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孔明先生,还望赐教。”
身边一人,高声说道,语气僵硬,孔明一听,便知此人已经乱了心神,负气发言。
转身看去,正是站在兄长诸葛瑾上首的江东二张之一的张纮。
“子纲有何赐教但说无妨”
孔明从容应对,丝毫不乱。
“我听闻孔明昔日隐居南阳,常常自比管仲乐毅。世人也称足下乃是卧龙,更传言得卧龙者的天下管仲相齐,成其霸业。乐毅扶持微弱之燕,下齐国七十余城。这两位都是千古的天才”
“孔明既然自忖才学不输管、乐,为何只在荆州任一幕宾,自甘堕落,平庸如一名使者,跑来江东耍嘴”
张纮此言一出,满堂大笑,人人脸上都挂着得意之色。
孙权端坐在上首,也微微一笑,静看孔明如何应答。
孔明哈哈一阵朗声大笑,压盖众人的讥笑之声。
“我原本以为子纲乃是名士,自然有一番卓尔不群的提问,没想到却如此庸俗智障”
孔明笑声戛然而止,冷然说道。
“我兄长,荆州军师诸葛闻德,一日而下十七城,三日夺下南阳江夏,降伏十数万敌众千里奔袭,不到七日,得桂阳三郡,下八十九城不到两月,光复荆襄九郡,你江东长沙,也俯首归还”
“如我诸葛闻德军师,其才若何恐怕管仲乐毅,孙武吴起,也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了”
“我虽有才,不及我家军师。正所谓宁可给大英雄牵马坠蹬,不给懦夫当大爷”
“有些人坐议立谈,无人能及临机应变,百无一用。曹贼南下之风吹过,便慌成筛子,急欲投降这样的人,岂不可笑”
孔明傲然而立,将江东一应文臣,视之如无物一般
其他众人,诸葛瑾碍于兄弟情面,不敢发言,步骘、阚泽、张温等人,急于发难,争先恐后,意图在主公面前,驳倒孔明,挽回颜面。
“孔明今日此来,乃是稀客,你们岂能如此为难”
孙权在上,再也忍耐不住,怒声喝道。
他已经看出,综合江东文臣,也不是诸葛亮的对手
何况诸葛亮此来,不过是个使臣而已
在他身后,还有更大的谋主。
诸葛闻德
“诸葛先生,如今荆州事体如何听说曹操兴兵百万,不日南下。若荆州有用我之处,江东三十万将士,随时候命”
孙权沉默半晌,开口说道。
意图很明显,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考虑援助与伱。
孔明微微一笑“多谢郡侯关心,我本以为,曹操兴兵五十六万,诈称百万,已属离谱。不想郡侯以十万之众,就敢诈称三十万,果然是青出于蓝,更胜一筹以此论之,恐怕郡侯更胜曹贼了”
“孔明不可无礼”
“孔明,你放肆”
“大胆孔明,该杀”
“兄弟,你”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轰动,整个朝堂,犹如炸了锅一般。
孙权尬然一笑,似乎并不以为意“兵不厌诈孔明睿智,竟然窥破,让你贻笑大方了”
孔明微微一笑“郡侯问我荆州事体如何既然郡侯开诚布公,我也和盘托出。如今荆州三十万兵马,正高举彩带,准备锣鼓,静等欢迎曹丞相兵马到来。”
哗
又是一阵喧闹。
孙权勃然变色,一脸疑惑的问“孔明此言,是什么意思”
“曹贼前次进犯新野,早已被我主公军师定计,打的心胆皆裂,岂有再敢侵吞之心这次兴兵,虽然冲着荆州方向,其意却不在荆州”
孔明神色自若,笑颜看着孙权,淡淡的说道。
“若不在荆州,莫非图谋我江东”
孙权脱口而出,震惊的问道。
“郡侯既然已知道,又何必再问只教周郎做好准备,迎战曹军便是了”
诸葛瑾在旁,听得心惊肉跳,也不知道孔明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孔明,我孙刘两家联盟,方可与曹贼抗衡,若我江东被灭,只恐刘皇叔坐拥荆州,早晚也难逃被灭的厄运,何不从此刻便联手起来,共同抗曹”
诸葛瑾思量再三,出班说道。
“子瑜之言是也孔明何不跟你主公进言,促成我孙刘联盟若如此,则双赢”
孙权急切说道,心神已乱。
若真如孔明所言,荆州置身事外,坐看曹操借道荆州,攻伐江东,则江东必亡
虽然此事真假难辨,但他绝不敢拿江东基业的性命行进赌博
“我哥哥在江东,我也向往孙刘联盟之势,只恐我主不想再动兵戈。只想静观鹬蚌相争”
孔明假意为难,眉头紧皱。
“唇亡齿寒,还望孔明念在兄弟之情,江东八十一州百姓和荆襄九郡的黎民,促成此联盟抗曹之事”
诸葛瑾性急之下,慌乱失神,颤声说道。
“孔明,任重而道远啊”
孙权迈步而下,走到孔明面前,握住孔明的手,也是神情激动
“然则”
“我并未答应促成两家联盟之事”
“我此番前来,不过是奉我主公之命,感谢郡侯归还长沙的盛情而已。”
孔明也做出一副慌乱不堪大任的样子。
“孔明,你乃卧龙,必能成此大事还望莫要推脱才是”
孙权如临大敌,唯恐孔明拒绝,江东陷入孤身迎敌曹操百万大军的境地。
“好吧”
“亮若不是看在我兄长之面,断不敢应承此事”
诸葛亮做出一副内心挣扎难决的样子,沉默半晌之后,看了看班部中的诸葛瑾,勉强说道。
诸葛瑾在下一听,立刻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似乎江东的命运,竟然因他而改变,因他而有了转机
就连孙权看过来的眼神,似乎都已经充满了感激和期许。
至夜。
孙权大宴孔明,散席的时候,已经交了子时。
诸葛亮拜辞孙权,随诸葛瑾回到府邸。
此时两位兄弟,方才正式相见,彼此行礼还礼。
“兄长,这是诸葛军师特地嘱咐,送给兄长的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兄长手下。”
诸葛亮将诸葛明带来的礼物,献给诸葛瑾。
“兄弟,代我向闻德问好。有你们在荆州,荆州便如我第二个家一般”
诸葛瑾深受感动,握住孔明的手,泪水欲滴。
“兄弟,本来想要留你,多盘桓几日,游览江东风光。无奈主公已经嘱托了联盟之事,还望兄弟尽快返回荆州,想刘皇叔争取。若能促成孙刘联盟,你我兄弟,以后多有相见的机会。”
孔明点头应诺。
许昌通往宛城的大道上,车辚辚,马萧萧
五十六万大军,依次而行,分值配置,丝毫不乱,前军已经抵达宛城,后军依然刚刚步出许昌的大营。
荀彧刘晔,指挥士卒,将军粮源源不断的运送而至。
长长的运输线上,车马往来,繁忙异常。
“报“
“禀报各位军师,丞相有令,命你等快马加鞭,速速赶到宛城,有要事相商”
一骑飞至,斥候滚案落马,拜伏在军师车驾的马前,急声说道。
此刻,荀攸、贾诩、钟繇、陈群、程昱五大军师,正在车鸾内商讨征伐荆州的细节事宜。
“各位,军情紧急,各位各自上马,随我前去”
荀攸手下下车,从随行军士手里接过缰绳,认蹬攀鞍,上了马背。
其他四大军师,久随大军南征北讨,各自也会骑马之术,纷纷上马加鞭,绝尘而去。
宛城大营。
中军帐外烟尘滚滚,军马往来调度军营,喧闹不堪。
但已进入中军帐,立刻便感到沉寂安静的可怕。
“主公,我等接到命令,立刻弃车骑马,来迟之罪,还望宽恕”
荀攸等五人匆匆进入大帐,俯身行礼。
“你们先看看这封斥候截获的书信,再做商议”
曹操眉头紧皱,指了指桌面的一封书说道。
荀攸略一迟疑,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拿起书信,拆开了信封。五大谋士围在一起,共同观看。
信是刘备写给益州刘璋的。
书中之意,大概便是邀请刘璋会猎,而猎物便是曹丞相
“我以荆州之兵,拖住曹贼。你可遣张任、严颜等川中名将,率轻骑急袭许昌”
“若许昌有失,曹贼断了退路,必然军心哗变,我再全力攻之,必能大获全胜。到那时节,我与弟皆是中兴大汉之臣”
荀攸看完书信,沉默不语,思量良久之后,放才开言。
“主公,此书虚虚实实,未必是真。我看恐怕又是诸葛之谋,乱我军心,拖延进军荆州的日程。”
陈群立刻表示赞同“刘备初定荆州,百姓并未完全归附。这个时候丞相若兴兵,恐怕荆州望风而降,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所以刘备才出此计策,想让丞相起疑心,不敢离开许昌。”
程昱和钟繇低头商议良久,这时也站了过来。
“以我之见,这书是真是假,到无所谓。刘璋暗弱,众人皆知。否则汉中之地,也不会被张鲁把持,多年不能要回。纵然书信是真,刘璋也不敢兴兵,侵犯我许昌”
钟繇也跟着说道“刘璋暗弱,刘备岂能不知,我看此书恐怕也是刘备故意透漏给丞相,迷惑我等心智。”
诸葛军师计策频出,虚虚实实,神出鬼没,捉摸不定。
五大军师,疑神疑鬼,完全不能料定是何用意。
曹操摇头“我同意程昱的意见,此书信当是真的。不过刘璋暗弱,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用兵打我许昌”
贾诩向来谨慎,做事细致入微。
等到众人发言之后,贾诩又沉默良久,这才皱眉说道“丞相,姑且不论书信是真是假,但就刘璋是否出兵,以我看来,尚在未定之中”
“刘璋虽然暗弱,但却贪婪成性。若能以重利诱惑,或者以强势胁迫,我料想刘璋纵然不会倾巢而出,但也会派出精兵悍将,骚扰许昌,试探虚实”
五大谋士,各自发言,连同曹操在内,七嘴八舌,议论不定。
“暂且息兵,驻扎宛城,待商议已定,再议兴兵之事”
宛城。
五大军师与曹操谋划三日,终于下了决定。
不管刘备的书信是真是假,此次兴师,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兵贵神速,只要我等兴师,以雷霆之势,攻下荆襄,纵然汉中张鲁,益州刘璋有侵吞许昌之心,也会畏惧而停止
退而求其次,若汉中真的兴兵,长驱直入,或假意骚扰,许昌的荀彧,也足可以防守的住,等待我大军凯旋归来
“你等众人,可知我每次出征,为何皆留荀文若守卫京师否”
曹操待计议已定之后,轻轻松了口气,微笑说道。
“荀令君统筹安排,事无巨细,可令主公无后顾之忧,专心对敌。”
“荀令君久随主公,乃是心腹重臣,这京师重地,自然不可托于他人。”
“叔父老成持重,忠心为国,不贪慕钱财虚荣。以叔父辅政,京师方能安宁,消弭祸端。”
众谋士纷纷赞扬荀彧的优点跟好处。
曹操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你等皆是孤的可信之臣,又岂会只有荀彧一人”
“但你等或善谋划,或工心计,或以阳谋得胜,或以阴谋而有所成。但唯独荀彧,事事皆能”
“昔日,我征伐徐州。吕布趁虚而入,攻伐山东,城池全部丢失,唯独东阿、范县寥寥几座城池,兵马不多,城池不固,又无名将把守,却被荀彧设计死守,吕布倾尽全力,攻克不下,直至我回军掩杀,大破吕布”
曹操回想昔日戎马生涯,感慨良多
众人此时方恍然大悟
以许昌之兵马,荀彧之防守之能。纵然是吕布复生,也无法攻克,又何惧刘璋之流
“明日誓师,拔寨起行剑指荆襄”
曹操怒声而起,气势恢宏
夜已深,军师等各自散去。
贾诩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面对孤灯,忧心忡忡。
如今攻打荆州和江东,不同于官渡之战
战官渡,河北虽然兵多将广,但袁绍色厉内荏,好谋无断。部下几个子侄,又勾心斗角,彼此争宠。
那个时候,他早已料定丞相必胜,袁绍必败
所以才会力主丞相寻找战机,与袁绍主力决战,一战而定河北,二战定辽东
可如今,情势又有所不同
虽然丞相人多势众,兵精将广,但打荆襄江东,他知道此时,依旧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荆州刘备,有勇有谋,部下关张赵云黄忠之流,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己方的五子良将,八骠骑,在他们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更有神策诸葛
想到诸葛的计中计,秒策横生,纵然贾诩谋划过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似乎荆州、江东、许昌,三地皆在其手掌之间,随意玩弄
就连智力超群,冠绝天下的诸葛卧龙,都甘拜下风,出山步入军师府,辅佐刘备
百万军马易得,如神策诸葛者,难得
江东周瑜,绝非善茬
想到周瑜,贾诩忍不住又将眉头紧紧锁起。
他在张绣帐下的时候,算曹操,杀典韦、杀曹昂
等到了曹操手下,凭借智谋超群,他稳如泰山,毫无危机,反而成了曹操的心腹重臣,五大谋士之一
官渡之战,他算死袁绍,计无虚发
可如今
他也曾算计江东,驱虎吞狼,希望能令江东和荆州火并起来,斗的两败俱伤。
可惜计谋屡屡被周瑜识破,非但没有离间了周瑜和刘备,反而被周瑜卖了个人情
堂堂的襄阳太守,非但不取襄阳,反而把自己占领的长沙郡,拱手相让
孙刘联盟,已见雏形
若江东和荆州真的联合起来,我五十六万大军,此战又能回来多少
贾诩缓缓的起身,背负双手,对帐而立。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躯投在大帐上,形成了一个晃动不定的身影。
犹如一个不知何时便要消失不见的亡灵一般
这一场大战,怕是异常艰险
若丞相能胜,则天下大定,指日可待
但若丞相此战不能胜,恐怕元气大伤,丞相有生之年,再也无统一全国之力了
贾诩叹息一声,回身指灭了灯火,静静的躺下。
此刻,他甚至感觉,远在宛城的五十六万条性命,完全不由自己,而取决于襄阳军师府的那个神策军师
次日,清晨。
一抹晨曦,染红了数千成万的军帐。
誓师大会,在一通震彻天地的擂鼓声中正式开启。
曹操披挂战甲,外罩红色战袍,手里端着大槊,站在高台之上。
底下,近台之处,站着五大军师,八骠骑,五子良将还有精锐战将
其后,人山人海,遥遥望不到边际
五十余万兵马,覆压数十里
“众将”
曹操恒槊当胸,高声喝道。
“拜见丞相”
“拜见主公”
三军拜伏,五十余万兵马顿首,如海潮巨浪,翻腾不息。
“还是丞相,若是我,挡不住这莫大的气势”
曹仁抬头看着犹如天神一般的曹操,神情激动的说道。
“三皇五帝以来,如丞相者,绝无仅有,我们有岂能相比”
张辽素来沉稳,此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目光里闪烁着泪滴。
“丞相兴师,三军用命,此战必胜”
程昱紧紧握住身边钟繇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过大已经深深陷入了钟繇的肉里
“灭荆襄,下江东,平天下你我皆是千古功臣”
陈群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紧张,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叔父,您毕生的夙愿,大汉一统,终于就要实现了”
荀攸面朝许都,回望一眼,已经泪湿衣襟。
独有贾诩,面沉似水,没有点滴的波澜,看不出他内心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此时群情激动,已经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反应了。
“众将”
“我自起事一来,剿黄巾,战吕布,伐袁术,灭袁绍,定辽东扰攘大汉,初定江山”
“今日一战,则荆襄可平,江东可下从此天下一统,你等皆是旷世之功臣”
曹操豪兴万里,意气风发,磅礴入九霄
“皆听丞相调遣,万苦不辞”
三军再次高呼,声震四野。
曹操突然将手中大槊一举,代替军令。
三军山呼海啸,戛然而止。
曹操一挥手,身后侍者捧着一坛佳酿,来到台前。
“孤酷爱饮酒,每日不断。”
“但自今日起,孤以身作则,禁酒戒酒”
“荆襄不平,江东不下,孤永不饮酒。他日石头城,你我痛饮三百杯”
“我以今日之酒,敬众将士”
曹操挥槊,拍开泥坛,将一坛酒如瀑布一般,从高台上倾泻而下
三军莫不震惊
丞相地位尊贵,纵然不以身作则,谁人敢比
从此军中,恐怕再无人敢有饮酒之念了
“平荆州,定江东”
“平荆州,定江东”
三军士气大振,呼喝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曹操抬头,云雾之中,藐视着荆襄的方向
他坚信,这一战,必能成功
天下诸侯,多以葬于他手
如今,只剩下刘备与孙权了。
许昌,世子府内。
曹丕此时,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行走如飞,步履轻盈。
但自从曹冲之死以后,曹丕便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张扬行事。
纵然已经身体康复,此刻也每日里窝在府中读书,或在后花园中泛舟湖上,练剑草坪,韬光养晦。
此刻,青青绿茵之上,曹丕正傍桌而坐,悠闲的喝着茶水,底下娇娘,轻歌曼舞,踏着幽幽青草,步履成烟。
“丕公子,荆州都已不再藏拙,卧龙都已出山,你犹然在此虚度时光”
一个深沉的声音从外门传来,字字如铁,震慑人的灵魂。
“退下,都给我退下”
曹丕听到这个声音,还没看到人进来,已经站了起来,连忙挥舞着衣袖,指挥乐师、舞娘以及杂役侍奉之人等尽数离开。
“仲达,早啊”
曹丕尴尬的左右环顾,现场只留下凌乱的脚印和几处未及撤离的乐器,自觉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丕公子,天赐良机,若不把握,后悔不及啊”
司马懿鹰一般的眼睛凝视着曹丕,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仲达,适才听你说什么闻德不藏拙,卧龙也出山,到底是何道理卧龙不是早就出山,辅佐刘备了吗数月之前,大败曹仁叔叔于新野,岂非就是卧龙的杰作”
曹丕自从曹冲事件之后,韬光养晦,不敢过分张扬,因此消息不算灵通,比不得司马懿,身在朝野,广为结交,无所不知。
司马懿连连摇头“昔日败曹仁将军者,非是卧龙,而是卧龙之兄长,诸葛闻德如今卧龙出山,共同辅佐刘备。”
“我听闻世有传言,卧龙凤雏,二人得其一,可安天下难道这诸葛闻德,也有卧龙凤雏之才”
曹丕失惊问道。他只闻卧龙之名,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诸葛闻德的名讳。
司马懿忽然眉头紧皱,沉吟说道“昔日程昱曾言,诸葛卧龙之才,胜他十倍。但以我观之,诸葛闻德之才,又要十倍于诸葛卧龙”
“世人皆传诸葛三杰,多有匡扶社稷之才,却不知诸葛三杰,有其二出自诸葛闻德的教导此人藏拙隐晦,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今日飞天化龙,天下风云随之而起,变幻莫测”
曹丕面现紧张之色,四顾无人,走到司马懿面前,深施一礼
“风云变幻,方能英雄得势仲达此来,必有以教我”
司马懿拈须,眯缝双眼,缓缓移动了两步,挨着桌椅坐下。
曹丕急忙上前,倒了一杯香茶,递了过去。
司马懿接过,却并不喝,抱在手里,低声说道“如今丞相带兵远出,丕公子何不前往荀令君的府上,请荀令君委以重任昨日我听闻,丞相在宛城,截获了刘备一封书信,邀约益州刘璋,派精兵悍将,偷袭许昌公子可毛遂自荐,负责许昌的防卫安保之事”
曹丕睁大了双眼,盯着司马懿,颤声问道“此话当真我听说刘璋虽然暗弱,可手下张任、严颜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智谋过人,若真的犯我许昌,我恐怕非他敌手若是许昌在我的手里陷落,岂不是令我家族蒙羞,父亲他日回朝,也饶不了我”
曹丕畏惧父亲的威严,心有余悸的说道。
“丞相南征,若大事可成,则天下之民,早晚归于丞相公子若不趁此良机,经营许昌,笼络人心,要是被人抢先一步,夺了良机。你纵然后悔,也无法可救了”
“至于益州刘璋,天下皆知其暗弱,何况北面汉中张鲁,对他虎视眈眈,我料他绝对不敢发重兵袭击许昌。难道他就不怕被张鲁端了他的成都”
“也正因如此,丕公子可大义凛然,尽管将许昌的防务包揽下来,他日丞相回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司马懿心机最深,思谋良久,却只在曹丕面前吐露一二。
“好明日我就去找荀令君,争取此任。诸事还请仲达多多指点。他日若有大成之日,忘不了仲达的提点指教之恩”
于此同时。
三子曹植的府邸上,却又是另一份情怀。
曹植与曹丕大不相同,曹植既不喜欢脂粉佳人,也不喜欢舞蹈弄棒。他最大的爱好,便是诗词歌赋,品茶赏酒。
许昌的官宦、氏族,与他并无多少的交集,反而是那些恃才放旷的才子,逆于流俗的孤傲之人,和他多有交流,引为知己。
这些人中,自然不乏饱学之士,但更多的是滥竽充数,混口饭吃而已。
想那些出身贫寒之家,却又不想下力做活,天天自觉才比管、乐,抱怨世无伯乐,埋没人才的狂人,若不攀附一个巨富之家,恐怕就要饿死街头了。
而曹植,正是他们寻找的对象
此刻的后花园里,热闹非凡,曹植汇集许昌远近的文豪高手,乘春诗会,群贤毕集,声势浩大。
正在此时,忽然一人从外大步流星的进来,正是主簿杨修,附在曹植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这不好吧诗兴正浓”
曹植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三公子,如何不分轻重缓急了”
杨修怒声而起,也不管曹植,站上高台,高声喝到“诸位宫中失了重宝,许昌戒严,午时正当,便有御林军前来搜府去疑若诸公不想被牵连在内,可等诗会结束,自行离开。”
“这不是已经巳时三刻了”
“就是恐怕此时御林军,已经在来府的路上了”
“那还多说什么,还不快走你忘了数月之前,三公子便入了典狱,被揍了个半死,最后证明,还是被冤枉的”
“三公子尚且如此,何况我们恐怕只有冤死在典狱的份儿了”
“莫要耽搁了,速退”
哗
底下一片议论之后,再也没有诗词歌赋的风雅,一群人作鸟兽散,甚至来不及跟曹植打一声招呼,便各自出府逃避去了。
“德祖你这一计,虽然是将他们赶走了,可是以后,还有谁还敢来我府上做客”
曹植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说道。
“三公子,你可是丞相的儿子如今丞相南征,功勋卓著,若能一统四海,他日封王,也是必然之事。你岂能终日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混迹在一起”
杨修冷笑的看着逃离而去的众人,嗤之以鼻。
“我疏于政治,还望德祖兄多多教我才是。”
曹植安下心来,恭敬的给杨修施了一礼,正色说道。
“如今丞相南征,粮草源源不断运往前线。三军之命,在于粮草。若粮草不济,三军必乱”
“公子明日可到荀令君府上,讨一份押运粮草的重任官职虽然不大,却是重中之重,不可马虎懈怠。”
“我与你共同前往,确保粮草万无一失。等到了前线,向丞相交粮。也让丞相明白,到底哪个儿子,才是忠心为国之人”
杨修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嘱咐给了曹植。
曹植点头应允,准备次日往荀令君府中之事。
次日。
荀令君府上。
自从曹丞相领兵南征,许昌大小事务,全都决断于荀彧之手。
除此之外,前线的粮草供给,北方的筹粮,兵员的招募和补充,皆赖荀彧操办。
可谓是日理万机,不得安歇。
此刻,虽然晨曦初上,天色尚早,但荀彧已经工作了两个时辰,终于将昨日的积压处理完毕。
荀彧将头放在靠背上,想要借此稍作休息。
按照既定的部署,再过一个是时辰,今天的奏折便要送到了。
“报”
“启禀荀令君,世子丕公子到了,正在大堂上等候。”
府中侍从来到门外,轻轻叩门之后,低声请示说道。
“哦我知道了,暂且退下,我即刻就来”
荀彧微微一怔,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扶着桌案稳住身形,努力摇了摇头,想要驱赶通宵达旦的疲劳。
“晚辈曹丕,拜见荀令君”
锦衣绣服的曹丕,看到荀彧从内堂出来,急忙一个箭步上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高声说道。
“世子请起,何必多礼呀愧杀老臣了”
荀彧微微一笑,急忙伸手扶起曹丕,示意他堂上就坐。
“我虽是丞相世子,但于公我并无官职在身,而荀公乃是朝廷的侍中,尚书令。于私来讲,荀公与我父亲多年共事,情同兄弟。我乃是荀公的晚辈。所以于公于私,荀令君都当受我一拜。”
曹丕一副谦逊恭谨的样子,一边就坐,一边赔笑说道。
“丕公子大清早的过来,当不是只为了向老朽施礼请安来的吧若有事,可直说就行,非是老朽无礼,稍等片刻,今日的折报到了,我便真的没有时间在此与你叙礼闲谈了。”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眼睛看着曹丕,缓缓的说道。
他虽然此时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不管从外观样貌还是行事风格,总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沧桑之感,也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沉稳泰然之感。
“父亲远征,精兵悍将,皆随之而去”
曹丕起身,目光炯炯“但京师安危,不容小觑。我辈虽然不才,也想为国效力晚辈此来,就是想替荀令君分忧,若京师有用我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彧暗暗心惊,没想到昨日才收到了丞相提醒警戒的折报,叙说刘备写给益州刘璋攻伐许昌的事,今天曹丕便亲自到府,毛遂自荐了
“报”
“报荀令君,三公子到府,已经在门外了”
荀彧正在迟疑之际,府门外传来曹植拜府的消息。
“既然如此,也让三公子进来吧”
荀彧转头看了看曹丕,沉声说道。
曹丕提到曹植到来,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正常,起身来到堂前门口,等着迎接三弟。
“大哥你也在这里”
曹植快步而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堂前的曹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曹丕已经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抱住曹植的胳膊“三弟,你的身体,可完全好了多少次问候,只因我也是病体初愈,未能到府看望于你。”
曹冲事件,波及甚广虽然最后以孙权设计谋害为由,结了此案。但由此案引起的,曹冲丧命,曹丕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曹植也深陷冤狱,被打的遍体鳞伤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曹氏宗族,晚辈们各自避讳,能不见面的都以仆从传话,所以曹丕之言,也是真情。
“晚辈曹植,拜见荀令君。”
曹植与兄长叙礼之后,来到荀彧面前,彬彬有礼。
“难得,难得啊你们两兄弟今日同时来到我的府上,真是令我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荀彧笑呵呵的上前,轻轻扶起曹植,一手一个,牵着二人步入大堂,各自坐下。
“不知三公子来找我,有何事”
荀彧吩咐仆从献茶之后,示意他们退下,这才笑着问道。
“这”
曹植看了身边的曹丕一眼,略有迟疑。
“可是也想为国出力,报效朝廷之事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又何必谦逊呢”
荀彧淡淡一笑,假装好不留意的随口说道。
“正是如此”
曹植定了定神,抬头看着荀彧,将来之前组织好的语言缓缓说道“父亲南征,路途遥远,粮草运输,至关重要。晚辈不才,也知忠孝节义之事。因此近日在家,心中惶愧不安,常思自己日渐年长,却每日尸位素餐,不与国家出力,不替老父分忧。”
“因此晚辈此来,想跟荀令君商议,若能讨个押送粮草的差事做,上可以尽忠报效国家,下可以尽孝替父亲分忧。”
荀彧点了点头,转头看曹丕,曹丕面色沉稳,不为所动,喜怒不形于色。
“好好”
荀彧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想,他们两个,一同前来,却一个想着主内,护卫许昌,一个想着主外,运送粮草
皆以忠孝为名,不知私下,果然是为了尽忠报国么
许昌。
诸葛闻德被拜为首席军师的消息,如旋风一般,刮到了这里。
谁都没有想到。
统帅三军的人,竟然不是那有着卧龙之称的诸葛孔明。
而是诸葛闻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灯壁辉煌的皇宫大殿。
汉献帝刘协,于清晨上朝。
虽然现在他手中没有实权。
但仍旧是名义上的皇帝。
还是要照旧上朝,处理各地事务。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要报”
刘协端坐在龙椅上,眼神却满是疲惫。
身为大汉天子,却只能是一个傀儡,这是何其的不幸。
好不容易刚赶走一个太师董卓。
结果又来一个丞相曹操。
导致刘协空有一腔热血,却什么都做不了。
大殿之上。
马腾踏前一步,面露恭敬道。
“陛下”
“我们收到消息,荆州之地,皇叔刘玄德拜诸葛闻德为首席军师,统帅三军,坐拥大军数十万,兵锋正盛”
“过段时间,想必就要和曹丞相交锋了。”
虽然心中对曹操万分不屑。
但同在朝堂之上,且大多都是曹操的人。
马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以丞相相称。
听到汇报,汉献帝刘协稚嫩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这些年来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他已经学会了处事不惊。
无论好坏,都保持同一副面孔。
不过在心里,刘协的心情,还是极为激动。
他在心底默默为刘备加油打气。
虽然刘备雄踞荆州,已成一方诸侯。
但在刘协的眼中,刘备有着皇室身份,仍旧是自己的皇叔。
只要能够打败曹操,那么汉室,就仍旧是刘家的汉室。
他眼神望着荆州方向,暗自祝愿刘备。
唯希望刘皇叔能在诸葛军师的扶持下,大败曹操。
早日回到许昌,匡扶汉室。
忽然,刘协想到什么,疑惑道。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诸葛闻德”
“朕没记错的话,之前不都传闻,皇叔皆是靠着诸葛孔明之谋吗”
“为何会拜诸葛闻德为三军统帅,首席军师”
马腾恭敬回应。
“回禀陛下。”
“是这样的,诸葛闻德和诸葛孔明,皆在襄阳。”
“传言他们二人都有着惊天之谋,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谁也不知究竟是哪位计谋。”
刘协颔首,心中很是兴奋。
原本以为皇叔有着诸葛卧龙,就已经很厉害,足以和曹贼对抗了。
毕竟外界皆传,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
结果现在皇叔麾下不仅是诸葛卧龙,甚至还有一个同样谋略通天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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