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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二房吓得一哆嗦,连忙改了口风,脸上堆着虚伪又害怕的笑。

    “婶婶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跟你道歉来着。”

    话是对着方幼眠说,实则周全给喻凛听。

    真真是一尊活阎王,早知道喻凛今日回家,她就不应该今日过来长房找麻烦,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把老脸都丢在这里了。

    方幼眠始终不说话,二房男人又道,“凛哥儿媳妇,不看你二婶婶的面,好歹看在二叔这张老脸的份上罢,你二婶婶做事不地道,回去我必然好生训斥她。”

    说罢又喊崔氏,给她递眼神,“大嫂嫂也帮着劝一劝凛哥儿两口子,这件事情便过了两孩子听你的话,嫂嫂好歹帮我找补找补。”

    二房男人三言两语给崔氏捞回了面子,她畅快得很。

    虽说不想给二房妯娌好脸,这二房的叔叔,还是要给些几分薄面的。

    她正要开口喊方幼眠接话,门口又有人传来脚步声,小丫鬟禀告道,“宁妈妈来了。”

    是碧波斋里老太太的人。

    崔氏站了起来,方幼眠自然也跟着站起身。

    宁妈妈过来先行了礼数,而后道,“老太太听说长房和二房起了龃龉,特地让老奴过来传话。”

    “母亲有话”崔氏和二房大惊。

    老太太往日不管事,今天在静谷庭虽说闹得有些厉害,可到底二房和崔氏怕事情走漏了风声,吩咐过下面的人不许瞎走动,乱说话。

    怎么把喻凛刮回来了不说,还把风到了吃斋念佛,隔着好几座院墙的老太太耳朵里。

    抬眼见到宁妈妈身后的侍卫,是跟在喻将军身边跟着的人,众人瞬间明白了,是喻将军派人去告信,难怪来得这样快了。

    崔氏心里埋怨喻将军的同时,免不了害怕。

    老太太把宁妈妈派过来,必然是给方幼眠撑腰了。

    果不其然,宁妈妈开口便罚了二房,停了二房三个月的月钱,还不许二房的人出门,禁足三个月。

    二房登时傻愣在原地,“这是母亲的原话”

    宁妈妈点头,“二夫人要是有什么疑问,可去碧波斋寻老太太。”

    今日挑事的人就是她,她就算有胆子敢去也没有脸。

    没想到,折了上百两不说,还折损了三个月的月钱,左扣右扣,手头空了,这别说打点府衙的人,门都出不去,怎么捞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崔氏一看二房慌脚鸡团团转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这口畅快的气还没有彻底出去,很快又噎住了,因为老太太同样罚了她禁足和月钱,让她静思己过。

    虽说只是一个月,比二房的少了,可到底是五十步与一百步,有何区别

    崔氏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

    二房本来十分憋屈心痛,一看崔氏也受了责罚,又好受了那么一些。

    宁妈妈传完话之后,还没有走。

    面朝二房接着道,“老太

    太说,二夫人要想问少夫人的账,只管去账房找管事的,拿了账目去碧波斋,她老人家叫喻家的族老来,亲自陪着您对账目,瞧瞧是什么当口处,少夫人贪了多少银钱,也好有个见证。”

    还要请喻家的族老们二房尴尬得要命,畏畏缩缩,“母亲说笑了,不过是玩笑打闹的事,都是误会一场,怎么敢惊动母亲和族老们”

    她的确是为了救儿子病急乱投医,下套下得不周全,没有想到喻凛归家,老太太还出面。

    谁敢当着碧波斋的面说方幼眠的账目有问题,这几年她做账都是有宁妈妈帮着的,过了宁妈妈的眼睛,可不就是过了老太太的眼睛了吗宁妈妈可是老太太的心腹人。

    就是想钻个宁妈妈回碧波斋伺候的空子找事情,真的往前面翻,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宁妈妈笑,“老太太的话老奴已经传完了,不知道两位夫人可有异议”

    二房和崔氏脸色铁青,语气虚浮,一前一后道,“母亲带话,自然没有异议。”

    宁妈妈再看向二房男人,“老太太也有话给大人,这边的事情散了之后,请大人过去碧波斋一趟。”

    二房男人不免面怂心慌,“不知道母亲寻我有何事”

    “老太太没说,只道事关秉公子,请大人过去详谈。”

    二房男人讪笑,“是是是,劳烦母亲忧心”不好再留下丢脸,二房揪着他媳妇,带着一众人等灰溜溜离开长房的厅堂。

    场面瞬间空了下来。

    喻凛抬手让账房先生和管事的人带着二房的账册下去,又让千岭把方幼眠的包袱给重新包好了,所有银票全都给放了进去,唯独一些瀛京的风味糕点摔碎了,被单独挑捡了出来,随后交到了雯歌的手上。

    那马夫也被解绑,好生由着他的随从送了出去。

    如今就真的只剩下长房的人。

    喻初本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方从崔氏后面冒头,就对上了喻凛暗含淡漠的眉眼。

    兄长眸色中的森冷不减,她便知道,今日的处罚还是逃不过去了。

    喻凛开口,“喻初着十戒尺,抄五十遍女则与女训。”

    十戒尺打了戒尺不算,还要抄书。

    到时候有她的手必然是红肿不堪了,字迹若是写得乱,也是要重新写的,这是故意折磨人。

    喻初瞪大眼睛,想要张口辩解,又惧于喻凛的兄长威严焉了回去,她从来没有在喻凛责备面前讨得一分好,要是再讨价还价,只有加重,没有减轻的。

    只能暗中求助于崔氏,捏着崔氏的衣袖,想要崔氏帮忙。

    “凛哥儿,你责罚你妹妹是否过重了”崔氏开口。

    喻凛淡道,“儿子并不觉得。”

    “她不过在这次争执当中插了几次嘴,何故要打戒尺,还要抄书”

    “我不在家这几年,想来母亲溺爱小妹过甚,故而妹妹越发骄蛮,言行举止不知轻重。”

    言下之意,便是

    说,处罚喻初的不单是因为这次的事情。

    另外,拐弯抹角说到崔氏的头上来,子女不教,父母之过。

    “那她呢”崔氏指着方幼眠,“方氏也干涉其中,你母亲小妹都挨了训罚,她什么事都没有”

    方幼眠静静听着崔氏将她给卷进去,这种时候她不能开口。

    “银票纵然是你二婶婶添的,那一堆银钱到底有些斤两,以她的月钱如何能在短时内积攒这样多”崔氏记得方幼眠总是往家中寄物件。

    一开始她会让秋玲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察觉到不过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和散碎银两,渐渐都不管了。

    喻凛瞧了默不作声的妻子一眼,她没有一句辩解,只听着崔氏说话,“她的事,儿子自有定夺。”

    四个字就没了

    崔氏还要再掰扯,喻凛起身作揖行礼,“今日事务繁多,闹了那么一遭,母亲早些休息。”

    说罢就走,提脚之前,他侧脸瞧了方幼眠一眼。

    她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也给崔氏行礼,“婆母您好生休息。”

    宁妈妈在,崔氏也不好发难。

    只能看着方幼眠带着人跟在喻凛的后面出了静谷庭。

    人走干净了,喻初扑到崔氏的怀中哭得无比伤心,一口一个母亲,只说哥哥对她不好,倒也不敢编排旁的。

    出了静谷庭,宁妈妈请辞,说老太太那边还要吃汤药。

    恭送了宁妈妈离开。

    方幼眠跟在喻凛的后面回玉棠阁。

    她的步调慢,他的也慢。

    随行的丫鬟们随从们更是慢,不知何时落下了两人一程,中间隔了好大的间距。

    方幼眠余光留意到空距,往后瞧了一眼。

    喻凛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他原以为方幼眠是在忧心马夫被送走,她要送走的物件什送不出去了。

    告知她,“今日天色已晚,况有些吃食损坏,明日让千岭买来添置,再着人送去罢。”

    他的语调平缓,没有方才在静谷庭发难时的不近人情与逼问审视,倒显得有些莫名的温和。

    方幼眠微仰头,眸中不解又浮现出来,她迟疑了片刻,小幅度点头应嗯。

    喻凛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什么话说,方氏的性子实在过于安静了,绕过了月洞门,她还是不说话。

    看着样子,莫不是在长房被吓得厉害了可又觉得不像。

    喻凛居高窥见她的侧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莹白柔顺,润亮生姿。

    她既不说,他还是张了口,“今日的事”

    启唇之际,喻凛注意她的反应,她的睫毛颤了一下,意识到方幼眠在听,他接着往下讲,“你无需放在心上。”

    方幼眠怔住,无需放在心上的意思是不用理会么

    可他刚刚不是说自有定夺喻凛要是不罚她,只怕崔氏又要记恨上了。

    记恨归记恨,处罚什么的,他既不说,方幼眠更不会主动

    提了,毕竟谁会平白无故上赶子给自己找事。

    说完这句,她照旧缄默,实在过于沉得住气了,喻凛叫了她一声,“方氏”

    被点了名,旁边的姑娘终于看他了。

    撞见她明润的杏眸,犹如一汪温泉的眼,喻凛心头浮现少见的无奈,“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方幼眠顿了一会,“多谢夫君。”

    今日之事,喻凛处理公道,对她的维护,她打心眼里觉得感激。

    喻凛,“”又是这一句。

    此外,她在心里想着,还要跟喻凛交代些什么,那些银钱的来历她在外面做的营生很是分散,几乎什么赚钱就做些什么,多是一些私活,喻家的人并不知道,至于喻凛知不知道,她有些不确定。

    她还是不想说,至于不想说的缘由,一是因为说起来比较杂乱,二没有捋好措辞,好一会,就当喻凛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道了一句,“那些钱并非是我从家中拿的。”

    “我知道。”他讲。

    知道的意思是什么,方幼眠猜测着。

    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可已经到了玉棠阁门口,还是没有话说。

    喻凛顿住了脚步,“我官署中还有事,待会就不过来用晚膳了。”他几日没归家,是因为还在查贪污的案子,今日有事找父亲商讨,便去了静谷庭。

    到家之时翻身下马,垂眼见腰间的香囊,顿了一会,原本也是打算问候了父亲事宜之后,再回玉棠阁换身衣衫,谁知竟然遇到这样的事。

    “是。”她回应得无比简洁,也不曾问他的动向。

    喻凛默然看了一会她乌发顶上的珠钗一会,而后带着下属离开。

    进入内室后,雯歌把今日一出门就被二房的人蒙头捉住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跟方幼眠道,她应当对喻凛热情一些,多说些话,嘘寒问暖,假以时日必然会两相情好。

    “奴婢看着大人对姑娘不是全无情意啊。”

    情意

    方幼眠听罢忍不住想笑,喻凛对她有什么情意,不过是对他“妻子”的照拂罢了。

    并非是对她这个人,而是她身处的位置,二房设计打长房的脸,到里面挑事,她做小辈的不好与之驳斥,喻凛此举也是想家宅安宁些,杀鸡儆猴罢了。

    “姑娘笑什么”

    方幼眠摇头,“没什么。”

    “你重新去买些糕点,妹妹喜欢吃。”她喜欢京记刘顺家的小食,要多买一些,免得吃药太苦,嘴里没有甜味。

    雯歌感叹方幼眠榆木脑袋难以说动,又不免唉声道是。

    用过了晚膳,宁妈妈来了,还送了一些绸缎物件,说是老太太给的,让她一道寄回方家去。

    方幼眠谢过,宁妈妈送了东西没走,方幼眠让小丫鬟收拾了前她就住的厢房,领她先去歇息。

    “大公子没回来住么”

    “官署忙碌,夫君几日没回来了。”

    幸而只是一句,宁妈妈再没有多问。

    送走人之后,方幼眠抽出宣纸,又在写谱曲,一时入了迷,没注意时辰很晚了。

    外面听到动静,偏身一看,竟然是喻凛回来了。

    遇见她还在伏案,他同样有些意外,“你没歇息”

    只见一盏暖灯,还以为是她睡后留的,因为烛火不甚明亮。

    方幼眠盖住了谱曲,摇头道没有,见喻凛目光落到她身后的宣纸上,她解释道,“睡不着,练习字帖,夫君可要用宵夜,我叫人准备。”

    他没有深究,摇头道不必。

    披着苍青色大氅携裹着夜霜露气往净房走,方幼眠招呼小丫鬟抬水。

    喻凛归家,方幼眠再没睡意,也不写了,两人都习惯了分房而眠,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翌日,宁妈妈起来,领着丫鬟们进内室之时,见到方幼眠和喻凛一人从一处出来,有些诧异。

    细细观察之后,发觉不对,她也没有声张。

    只在出了内院,到外皱着眉头问雯歌,“大公子和少夫人一直是分房歇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