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吗我躲在角”
“就是那里,玫允刚才过、什么等下,我没有和外界联”
“你这是妨碍公民正当行使监督、喂还给我”
卡顿的画面迅速翻转,黑和白各占一半,歪斜着放大裤腿和鞋面的纹理。
两分钟以前,周野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随身信号仪,绑定手机后给蒋逢玉打来了一通视讯电话。
画面和音频并不匹配,有一定时间的延迟,前一秒周野的面孔被分裂成不规则的几部分,后一秒拥挤的人群占据视线,她的声音响起
“蒋,今夜够呛能回。”
人心惶惶,入眼的脸庞都或多或少染上惊慌失措。
“我是医师”
某道嗓音忽地破空响起“如果发生紧急医疗事件,我自愿帮忙,把大家全部困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
那是贺温
零星几只手在此后逐次举起,粗细不一的声线附和道
“我也是医师,等急救队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让大家先看看情况,及时做处理。”
挡在人群最前方的几名护卫员对视一眼,领头人扬起手做了个手势“自愿帮忙的医护人员出列,其余人原地不动。”
周野大概是把手机镜头掩在了衣服里,布料簌簌摩擦声不断,她灵巧地从夹缝中挤出去,占据了边缘角落的隐蔽观察点,却不想被巡查的警卫发现异常,切断了通讯传输信号。
“当前用户不在服务中”
蒋逢玉迅速换过衣服跑出宿舍楼,在公共停车区扫了电车朝首都大剧院的方向去。
剧院离学校南门约莫四十分钟车距,幸运的是凌晨车少,加之一路没遇上磨人的信号红灯,半小时后,剧院的西正门近在眼前。
凌晨两点,剧院门口的喷泉广场被各路新闻媒体记者占据,长枪短炮架了个齐整,架势颇有些慑人。
“测试一号机,预备”
“远行科沙斐波今夜于首都大剧院首映,演出结束后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据悉,演员乔明时为唯一受害者以上,环星网记者周秉竹,为您紧急播报。”
“加害者疑似潜伏人群中,首都大剧院仍处于绝对封锁的状态”
“乔明时现生死不明,全体观众被困”
“阴谋论是否成真,数日前的伤人预告并非玩笑”
隔离线拉了满场,近圈也只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像她这样的单独游荡的人走到哪儿都被当作可疑人士,没少被当作偷情报的对家暗线记者。
“走走走,这儿是新星传媒的地盘。”
“你哪家的懂不懂规矩”
人口密度大,外场没有制冷设备,不少人被热得够呛,蒋逢玉有意套近乎,跑去附近的24小时无人商铺买了几袋子冰镇能量饮料,回场后四处分发,倒还真被她混进了近场圈。
蒋逢玉耳间微动,将各家播报内容粗略听了个遍,当下的院内状况与她从周野那儿听得的没太大区别,另一些来路不明的猜测真假难辨,她均持怀疑态度。
“哎哎场监赶快来人叫医疗车”
惊叫声从北侧传来,蒋逢玉放下手里的水,快步向逐渐聚拢的人群方位走去。
“让一下让一下”
她侧身探手挤出一条路,人群中心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女人,她身侧蹲着一名头戴耳麦的年轻女人,看胸牌工卡是环星网的人,此时正神色仓皇地拨打急救电话。
“我是医护专科大类的学生,放心的话,我可以看看。”
蒋逢玉半跪下身,偏仰着头看向那名正在拨打电话的女人,那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她伸手解开昏迷女人的领口,四处探了探,发觉她后颈皮肤烫得惊人。
是腺体热症。
夏夜高温,人群拥挤,ao混杂在一处,信息素交错释放干扰,有些较为脆弱的腺体难以承受超负荷运作,从而导致急发热症。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缓过这阵子,等体温降下去就好了。
蒋逢玉松了口气,扬声驱散人群留出足够大的呼吸空间,取来几瓶冰水垫在病者颈后。
十来分钟后,那名昏迷的中年女人缓缓睁开了眼,捂着脖子挣扎着坐起身,蒋逢玉伸手制止她,将她重新按回原处,保持着那个仰面半卧的姿势。
“好点了吗”蒋逢玉递给她一瓶常温净水,“起身太猛会导致供氧不足,再等两分钟走比较好。”
那女人沉沉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水,“老毛病了。”
“年纪上去了,人一多就容易这样。”
蒋逢玉视线下移,落在她胸前口袋内随动作露出一大半的员工身份牌。
环星网,高级场监总管,易鼎禾。
“你是哪家的记者”
蒋逢玉迅速收回视线,摇头道“我不是记者,我朋友被困在剧院里面了,放心不下,想过来看看。”
易鼎禾了然,低声道“没事的,不用太担心。”
“那里面的护卫员”易鼎禾顿了顿,“训练有素。”
“凶手逃不掉。”
蒋逢玉颔首,当她只是安慰,易鼎禾却笑了笑,“你不信我吧”
“乔明时身份特殊,守着他的绝不止剧院护卫。”
蒋逢玉察觉她话中未尽之意,有意追问,易鼎禾却不再说了。
她在蒋逢玉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伸手理了理散乱的衣领,再度抬头时,面上不复先前病弱痛色,一派沉稳精英气场。
“剧院东南角有个小门,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在那里和你的朋友说上话。”
她朝蒋逢玉眨了眨眼,转身朝环星网占据的播报场地走去。
蒋逢玉没犹豫,抓着包去找她口中的东南角小门。
门的位置极隐秘,藏在两面雕花玫瑰墙之间,不仔仔细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谁”
蒋逢玉猫着腰从花墙边缘钻进去,不小心踩断一截枯败花枝,清脆的响动在寂静黑暗中十分突兀,蒋逢玉身子一僵,身前已经亮起晃眼的白光。
“这儿是环星网的独家接线点,”那人持着强瓦手电起身,“劝你别不识相。”
蒋逢玉皱着眉捂住眼,抬起另一只手作屈服状“我不是记者,有人告诉我这里或许可以和朋友说上话,所以才来的。”
“真的。”蒋逢玉真挚道,“你看我像有任何探访工具的样子吗”
那人打量她片刻,持着手电走近,绕着她细细转了两圈,又上手摸了摸几处口袋,简直像拦路土匪,确定她连随身摄像都没有后,这才作罢。
蒋逢玉无奈地放下手,找了个不干扰暗线记者的方位蹲着。
她掏出手机给周野和李玫允发讯息,却并不确定她们能否收到。
她一边等待回复一遍刷社媒平台,et自然是闹翻天,刷新一下就会多出两三个新帖。
大多与乔明时有关,一部分在祈福,一部分在推断破案,还有一部分在吃瓜爆料。
扒一扒那位老牌演员的上位史
蒋逢玉一愣,注意力被吸引了去,抬手点开。
主楼的内容不多,描述语言也极为含蓄,夹杂着不少缩写简写和指代词,评论叫骂一片,不少人留下一句不想放瓜可以不放就走了。
蒋逢玉有翻评论的习惯,拉到最后,一小段注释解读的最新回复跳出,她一字一句读下去,没到一分钟,屏幕跳出一行小字
该贴不存在。
但那段话却无论如何是忘不掉了。
乔明时,星历45周岁,年轻时攀上皇室火过一阵,后因得罪大佬被雪藏,与k大股东余鹤岚隐育一子,后以子易资。
私生子成年后被接回余家,养在余鹤岚家中正夫名下,对外绝口不提此子身世,只称命格轻薄,故一直寄养庙中。
长子不就是余敏易的哥哥么
那张清俊斯文的面孔重现脑中,蒋逢玉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流人士的情仇爱恨还真是复杂。
但如果这爆料贴为真,刚才易鼎禾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难道是在说
守在乔明时身边的护卫,是余鹤岚的人
乔明时的死,和余家有关么
暗下去的屏幕重又亮起来,是串三段式号码,卫星电话的专属格式。
蒋逢玉接起,李玫允和周野的声音混杂着响起。
“抓到了”李玫允压低了声音小喊,被周野一把捂住口鼻,“唔唔”
“现在正在逐批驱散观众,可能再过半小时就轮到我们了,别担心,一会见。”
蒋逢玉松了口气,抚了抚狂跳的心口,卫星电话大约是公家借来保平安的,每个人的时间有限,不能多说,周野挂得很快。
她收好手机站起身,腰还没完全直起,又迅速压低。
一辆闪着的警署专车缓缓在花墙路沿边停下,蒋逢玉听见不远处蹲守的记者细微的挪动声响。
小门悄无声息地开启,两名警卫紧紧扣着一名黑衣人从剧院内走出。
身形适中,帽子又压得低,分辨不出究竟是男是女,露出的那下半张脸呈现惨白的色泽,嘴唇却红得异常。
环星网的情报线人还真是靠谱,真给她们蹲到独家新闻了。
那人被押上了车,押送的警卫正与开车的警卫交接,细微的快门声响个不停,蒋逢玉匍匐着往反方向爬去,花刺不小心扎了她一手。
她回头想拨开那串倒垂着的玫瑰,另一幅离奇的场面却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开车前来交接的警卫抬手将那两名押送警卫电倒,利落地收起,转身上了车,关闭了警铃警灯,极速向外逃去。
暗线记者缓缓爬起身,压低了声音,艰难地问蒋逢玉
“你、你也看见了吧”
蒋逢玉怔愣着点了点头。
伪装警卫、偷运嫌疑犯,这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