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光这辈子没这样疼过。
牙齿打颤,浑身哆嗦,血跟拧开的自来水似的往下哗哗地流,而阮榛就半蹲在他面前,笑容甜美。
凭什么
他咬着牙,猛地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可还没等到抓住阮榛的脚踝,就被对方直接踹在肩膀上,一脚踢翻。
宋秋光惨叫连连。
阮榛踩住他受伤的手“还不说吗”
“我说,我说”
宋秋光猛地喘了两口气“就是大哥让我接你回去”
“回”
阮榛觉得可笑。
这个字难道不应该和“家”联系在一起吗
那个阴森恐怖,噩梦一般的地方也配被称作家
他伸手握住那把剪刀,做出一个要继续转动的动作。
宋秋光吓得胡乱挣扎“不、不要啊”
“那还不快滚”
阮榛懒洋洋地扬起嘴角“剪刀送你了,不用还。”
对方连滚带爬的身影消失,只在地上留下狼藉的血迹,阮榛安静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外面有其余的声响,这才半跪下去,用湿巾给地面擦拭干净。
刚才的动静不算小,但没有一个人进来。
仿佛特意留了这个空间,任凭两人对峙。
无论是宋秋光带走阮榛,还是他成功地压制对方,沉默的别墅是置身事外的看客,不发一言。
阮榛打扫完卫生,窗户大开,空气中还残留淡淡的血腥味。
不喜欢。
身体的异样也不喜欢。
明明已经退烧了,但是这会儿脑子又开始痛,他一粒粒地解开扣子,赤着脚走进浴室。
快速洗个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阮榛只要一发烧,就容易犯困,给自己塞进被窝里睡到天昏地暗。
反正有黄狗在旁边陪着,也有张老头给自己做饭。
小时候爱吃甜,但容易蛀牙,张老头就不许他多吃,只有生病的时候,才在西红柿炒鸡蛋里放很多糖。
所以阮榛不讨厌生病。
有家人的宠爱呢。
泡沫顺着小腿滑下,在地面积攒了一小滩,阮榛闭上眼睛,感受温热的水流。
太舒服了。
他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呵欠,余光瞥到了旁边的浴缸。
浴室面积很大,最里侧是个大型的按摩浴缸,旁边摆了一溜的精油香氛,还有几只可爱的小黄鸭。
但阮榛最开始,是不打算用浴缸洗澡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总感觉会有人在里面,进行一些奇怪的普雷。
毕竟这可是狗血文
想想多不可思议,一家从老爹到七个少爷,都特么是通讯录。
所以配角或者路人的取向,阮榛也不敢确定。
他犹豫了会,把视线从浴缸收回。
但是,这个时候如果泡会热水,该多舒服呀
思考的时间不长,阮榛还是向自己的本能低头。
片刻后,他在热乎乎的水汽中,舒服地眯上了眼。
什么糟心的剧情和少爷,全都消失不见,只有淡淡的香薰和轻柔的水声,抚慰着他的心灵。
不知过了多久。
阮榛一点点地没入水中。
先是头发,再是耳朵,最后只露出小巧的鼻尖。
他似乎失去了知觉,陷入沉睡,脸颊泛着浅淡的粉红,肢体舒展,呼吸均匀。
“砰”
门被一脚踹开,宋书灵黑着脸,大步走向浴缸。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把湿漉漉的阮榛从水里打捞出来。
“咳、咳咳”
阮榛脸色煞白,咳得肩膀都在细微抖动,却一直紧闭双眼。
“醒醒,”
宋书灵一把扯下旁边的浴巾,胡乱地裹在阮榛身上“快起来”
可对方仿佛身处梦魇
咳嗽结束了,胳膊无力地垂下,水珠顺着小臂滑落至指尖,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宋书灵身上的衬衫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胸前,打理整齐的头发也散落下来,不复往日的体面。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阮榛的脸“别装。”
怀里的人不舒服似的拧了下身体“痛。”
痛
宋书灵有些想笑。
刚才气势汹汹地拿剪刀戳人的时候,也没见眉头皱一下。
这会儿却冲自己喊痛
“别撒娇,”宋书灵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下来,能自己走吗”
“走不了,”
阮榛声音很轻“身体很痛,走路的时候也会摩擦到,非常难受。”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水洗过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宋书灵的脸。
“能把钥匙给我吗”
他朝对方伸出手“拜托你了。”
浴室的雾气没有消散,潮湿而闷热。
宋书灵沉默片刻,微微笑了“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他还保持着搀扶对方的姿势,没松开。
宽大的浴巾将落未落。
“钥匙给你后,你就离开这里,永远不许再踏足宋家。”
阮榛的眼睛明显地亮了。
求之不得
“一言为定。”
他朝宋书灵伸出手来。
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站了起来,将人打横抱起。
走出浴室后,阮榛连带浴巾一起被丢到床上,弹了好几下。
他本来就头晕着,这会儿被砸得晕头转向,只觉得宋书灵有病。
不会轻拿轻放吗
下一秒,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钥匙跟着落在床上。
“自己开,”
宋书灵不愿再看似的,扭头就往外走“给你半个小时,离开这里。”
靠。
阮榛抓着那把钥匙,激动得都要跳起来。
谢谢你啊青天大老爷,再也不骂宋书灵有病刻薄了
多么体贴入微的男人啊。
阮榛的心砰砰直跳,他找到腰胯处的锁,拿起钥匙插了进去,拧了半圈
“咔哒”。
锁应声而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