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很少回老宅,更没进入过陆颂檀的房间。
整个老宅都是中式装修,陆颂檀的房间也过于规整严肃,完全不像小孩子住过。
架子上到处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书。
怕触碰到陆颂檀的隐私,易安只在空旷的地方活动了一些就上床睡了。
床上用品是陆颂檀惯用的,摸起来很柔软,有一股家里的柔顺剂的味道。
手掌和背后擦到的地方还很疼,他从床上下来,趴在了沙发上以一个看起来就会受到批评的姿势玩手机,完全没注意到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被悄悄打开了。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搂住他把他抱得喘不过气。
二十分钟之前的记忆涌上心头,易安下意识挣扎,手却在那人的耳朵边摸到一个金属硬物。
身体已经比他先认出对方,他的手收紧了,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给你的惊喜。”濯尘终于松开了一点,在他脖子处蹭了蹭,“好想你。”
这个姿势压到他的背,易安稍稍挣扎,从他怀里出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回应他“我也想你,我刚刚在外面被我们学校的表白了,就是那个叫瞿季同的,手都擦破皮了。”
濯尘偏头去看他的手,额前的发落下来,许久没见又瘦了一点,五官格外分明,易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像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小王子,现在也这么觉得。
两人以前在医院形影不离,彼此都只有这么一个朋友,易安在他面前能完全做回自己,简直像个幼稚鬼。
他把自己的手举起来,手掌处果然红彤彤一片,配上他声色并茂的表演,那叫一个可怜。
濯尘拉着他的手,低头。
易安感到手心传来肉麻的湿热,惊叹“你舔我手干嘛”
“消毒。”濯尘抬眼,说得自然,“我做得不对吗”
这一眼里盛满无辜,他长睫毛眨了两下,显得格外委屈。
易安在手机推送消息里看到过口水能消毒的文章,只不过不知道真假。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了解濯尘的脾气,知道他从小缺乏安全感,总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又容易生病,简直比他还像个瓷娃娃。
这样的濯尘就算生病痛了通宵,也只会在第二天早上说自己只有一点点难受,很多时候他的行为都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易安怎么舍得怪他“我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濯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你也帮我舔一下吧,我手指受伤了。”
他举起的手指上确实有一点点划痕,连皮都没破,只有白痕。
易安没吭声,他也就没把手指放下去。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易安舔了一下嘴唇要不就礼尚往来
“需要包扎吗”陆漾的声音骤然出现在门口,“我看再不包扎伤口就好了。”
几乎是在瞬间,濯尘拎起了沙发上的毯子把易安直接围住,只露出一个头,手箍在他的腰上,侧身挡住他。
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一对上,剑拔弩张,气氛如同一把绷紧的弦。
易安都不知道火药味是从哪里来的,微微侧身,替两人引荐“陆漾这是濯尘,我最好的朋友。濯尘这是陆漾。”
陆漾视线放在濯尘搂住他的手上,话头对准易安“我好像没见过你这个朋友。”
“他一直在国外。”易安道,“最近才回来,小时候有段时间都住在陆家。”
濯尘换了个姿势,搂住易安的肩膀,脸靠上去,看着陆漾“你好,我经常听易安提起你,感谢你在学校对他的照顾。”
他这一靠几乎是贴在易安身上,动作显现出几分防备,但是脸上在笑,且是那种无懈可击的笑容。
对上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陆漾觉得再说难听的话显得他没格调。
他压下心中的无名火“宴会就要结束了,外公让你出来露个面。”
“哥哥呢”
陆漾转身的步伐没停住“舅舅拉着他相亲去了。”
易安愣愣地哦了一声。
濯尘低头在他脸上碰了碰“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易安开口,“想象不出来哥哥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濯尘嗯了一声,突然问他“你好像跟他关系变好了”
“一直都很好啊。”
易安收拾好出去,濯尘没有跟上来,单独去了阳台,他这次是偷溜回来的,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宴会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客厅里面放着柔和的音乐,人们随着音乐滑入舞池,在众多成双成对的人里面,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柱子旁站着的陆颂檀。
他拿着酒杯,侧耳听旁边的女士讲话,另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击着。
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每当易安看见他这个动作就知道他不开心了。
被人逼着相亲,换成谁都会不开心,更何况陆颂檀的性取向为男。
陆漾站在易安旁边,同样在看陆松檀,突然开口“舅舅逼人相亲的功夫还真厉害,第一次看他那样子。”
易安突然道“你是不是从来没叫过他哥哥啊”
陆漾显然没想到他这么问,挠了下头“别扭,你最好的朋友呢”
这时换了首歌,轻快优雅的华尔兹曲让人耳目一新,易安见陆颂檀身边那位女士走了,张嘴叫了句哥。
眼神和陆松檀短暂地对视,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陆漾拉着他走了两步;“真无语,想跳就跳呗。”
易安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漾已经带着他跳起舞来,易安没学过女步,一段舞跳得磕磕巴巴,第一次和陆漾离这么近,简直怕被他扔出去。
好不容易跳完了,陆漾还不满意;“你这手是不是有口水,没洗吧,真不讲卫生。”
易安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抓他的错处“我刚刚没说要跟你跳舞”
“你那眼神,还不明显吗”陆漾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喜欢男人的。”
易安都搞不懂他为什么总要说这个事情,一下子脾气也来了“你总说有什么用,又不关我的事。”
陆漾盯着他愤怒的脸,不解,这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果然还是被伤到了心,于是他转移话题“外公说让我们两个人表现得关系好点,不然你以为我想跟你跳。”
这确实算是一个好理由,易安专心在舞步上,平均十秒踩他一脚。
陆漾也被踩得没脾气。
一舞毕,迎来高潮,两个寿星共同切蛋糕,在一片欢呼声中,晚会落下帷幕。
晚上回家,本来应该坐四个人的车子只有两个人陆颂檀被陆权以谈公事的理由叫到了别的车子上。
易安坐中间,陆漾和濯尘分别坐在他的两边。
濯尘一坐车就会晕车,自发靠在了他的肩上,平时一上车就会带耳机睡觉的陆漾今天没有像平时一样,只是坐着闭目养神。
车里的空气都是热的,易安觉得自己被挤得像个饼。
濯尘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易安轻轻拍他的手“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家吗要不要去医院啊,耳朵疼不疼”
濯尘摇头“我偷跑回来的,这几天跟你睡吧,或者你给我找个酒店放下就行。”
易安哪真能把他扔下“那你跟我睡吧,就是我搬房间了,床有点小。”
“没事,我想抱着你睡。”
陆漾睁开眼睛,扫过过于亲密的两个人。
从今天第一眼看到两人起,他就在思考易安和濯尘到底是什么相处模式,现在看出来了。
易安跟濯尘在一起的时候像个找到同伴的小动物,两个动物自然地碰头贴脸,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濯尘的口吻就怎么听都不正常,狐狸没藏好自己的尾巴,轻易让别人看出他对易安的特殊感情,易安本人却好像一点都没发觉。
以朋友之名行不轨之事,陆漾都想给他鼓个掌。
抵达陆宅,整个家里的佣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濯尘的到来感到意外,李婶多拿了一床被子铺在易安的床上,问道“真的不熬个粥什么的吃了胃舒服一点。”
易安自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去给濯尘擦脸和手“等他先睡一会儿再说吧。”
这房间里的床是一米二的小床,当初是装来给陆颂檀的“孩子”使用的,濯尘躺上去,上面的位置就少得可怜。
“就这么睡”陆漾站在门口,全程没搭一把手。
易安小声道“别管,你肯定没有好朋友。”
陆漾心说他可不跟好朋友睡一张床,也不会撒娇要好朋友抱,惊讶于易安敢跟自己顶嘴了“行,那我走了。”
他退出去,门关上,房间里就只剩濯尘和易安两个人。
折腾了一天,易安也累了,挤上床,微微搂着濯尘,闭上眼睛。
房间内只剩下月光和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濯尘松开紧皱的眉毛,在夜色中睁眼,把易安往自己怀里搂了几分,伸手去拿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轻易开锁。
易安的交际圈很小,置顶是几个亲人还有他,新加上的人聊天频率都不高,在朋友里,他还是最重要的。
濯尘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露出了笑容,放下手机,继续抱着他。
易安睡着的时候,像朵柔软的,任人拿捏的棉花。
他撩开易安的衣服,看到他背上还在泛红的伤口,盯了许久,低头舔上去。
舌尖绽开让人颤栗的血腥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