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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武德
    禅院真昼毫无武德。

    身为陈门弟子,任何妄图跟她贴脸开大的人,都容易遭遇初见杀。

    就像现在,嘴上说数到十,实际上数到二就凭借感觉开枪了。

    “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叛徒”

    林中陡然爆发出满怀恨意的吼声。

    武士装扮的男人冲出森林,身形高高跃起,挥动手中长刀,一手精妙剑术直逼她脖子,大有立刻砍死她的架势。

    然而

    跳劈是这世上最没用的招式,只会被人毫不留情捅成陆行鸟

    禅院真昼毫不犹豫还手。

    上来就是奔着杀人去的莫桑比克射击,对准对方胸口就是两枪。

    这本该是百试百灵的杀招,却不曾想在这遥远的的战国时代,依然存在单靠身体素质就应对热武器的狗屎。

    她只感觉眼前一道月牙剑刃闪过,夺命子弹就被锋利的剑气击飞,改变轨道,擦着男人身体飞过去

    瞬息间,杀红眼的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禅院真昼反应也快。

    扣下扳机的同时拔出短刀,锐利的刀刃直取他脖颈,确保这次一定要送他归西。

    与她速度不相上下,是侧方斜挑而来的精湛绝伦的剑技。

    击飞男人,避开她的夺命二连同时,扫开黑洞洞的枪口,免得子弹再次近距离追来,短短几个呼吸,就不知道救了那个不知轻重的男人几次。

    盘算接连落空,禅院真昼这才收招防守,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那个搅局者。

    那是个左手持刀的高大武士。

    束在脑后的高马尾顺着宽厚的背脊垂落,发尾泛红的长发,在风中摇曳,那张颇为俊朗的面上生着两处赤色斑纹,火焰般的赫色眼瞳警惕地盯着她,准确说是她手里的枪,

    虽然都是能硬抗热武器的存在,但他明显不如五条悟他受伤了,右手手臂汩汩流血,殷红的血液濡湿紫色蛇纹和服。

    而他却恍若未觉,左手持刀挡在鲁莽的同伴前,脸上情绪很淡,没有恨意,也不见愤怒,与他身后快要发疯的同伴形成鲜明对比。

    “月、月柱大人您您刚刚不应该救我的你应该杀了她像她这种自甘堕落,跟鬼同流合污的人,根本不配活下去现在的她已经成为鬼的帮凶,活在这个世上,只会成为祸害”

    “你乱讲”

    美绪尖叫打断他的话。

    她又惊又怒,整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我姐姐才不是那种人一上来就要杀人,你才是祸害,你才该死”

    禅院真昼抬手将她护在身后,挡住男人怨恨的目光,不让她跟将死之人白费口舌。

    “她还是人类。”

    被唤做月柱的继国岩胜声音格外沉稳,有着说一不二的厚重。

    他并没有理会同伴的要求,平静吐出四个字后,直接问出他们此行最关心的问题,“鬼王是否就藏身在你的宅邸之中”

    禅院真昼没说话。

    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他受伤的胳膊上。

    他连莫桑比克射击都能防得,没道理反应不过来她不讲武德的偷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他身后鲁莽又sharkbee的同伴连累了。

    真可怜啊。

    这样感叹着。

    她微微一笑,好心回答“如果你说的鬼王,是我认识的鬼舞辻无惨的话,那他的确在那里。”

    继国岩胜还没有说什么。

    他身后的同伴就已经恨声道“果然在那里看来人见城主猜测果然是对的请您留着这里看好她,绝对不许她给鬼王通风报信我现在就去召集同伴这次看他这次还往哪里跑一定要杀了他”

    说罢,他一个兔起鹘落,瞬身不见,完全不担心继国岩胜受了伤,又是孤身一人,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继国岩胜冲她颔首致意,也要离开。

    “等一下。”禅院真昼叫住他,“要我说,你都受伤了,最好还是别去添乱了。不然,说不定你们本可以杀了他,最后都得放跑他。”

    继国岩胜“多谢。”

    他礼貌颔首,一言不发离开。

    美绪非常担心“姐姐,无惨大人会被杀吗”

    禅院真昼没素质笑出声“不,无惨大人会吃撑。”

    美绪“”

    事实正如她所言。

    当她们在路边的野泉泡完澡,踏着漫天月辉回到格外静寂的宅子时,还没来得及扑在柔软的榻榻米上,叫来珠世过来给她们捏一捏,缓解这一天的惊吓与疲惫,一个死人头就粗暴地砸到禅院真昼怀里。

    还是个熟人。

    就是那个差点被她送去见太奶的暴躁男人。

    他终究还是求仁得仁,去见了自己太奶。

    美绪吓得失声尖叫。

    禅院真昼没表情砸回去“无惨大人别闹了,我找了一天,真的快累死了,你让我休息休息”

    “快累死了”鬼舞辻无惨一拳打爆死人头,人类脑部组织在洁白的障子门上溅出猩红的痕迹,“你出卖我的时候可是很干脆啊”

    她拖着美绪扑到榻上。

    脑袋埋在美绪柔软的腹部,闷声嘟囔“我哪有出卖您我对您可是真爱我只是看您饿了那么久,想着您也该进食,才好心让他们上门当自主餐的。您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鬼王,就他们那点小猫似的花招怎么可能对您造成伤害我就是如此相信着您,才敢擅自做出这种决定的。唉我一直都在为您着想,可您竟然如此怀疑我,真是狠狠伤了我的心明天都不想去找蓝色彼岸花了”

    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懒东西你又在否定我的话我就不该跟你立下约定,病死你算了”

    他气冲冲走掉。

    禅院真昼吃了笑豆似的,哆嗦着肩膀嗤嗤笑。

    美绪吓得面无血色“姐姐,你也太会惹无惨大人生气了,刚刚我都以为他会杀了你”

    “我哪有”

    禅院真昼从榻上爬起来,拖着美绪换去沾血的衣服,丢到盆里浸泡,美绪过来帮忙,被赶到一旁缓缓,她边洗边吐槽,“我才没惹他生气,是他自己总爱误解我。我明明很尊敬、很喜欢他的,还总是把他的事当做我自己的事来对待,可他却总爱曲解我的意思”

    “甚至,对我非打即骂、百般嫌弃,明显是在ua我”

    她拧干湿漉漉的衣物,将抖开的衣物晾在庭院里的竹架上,扭头望向美绪,她好像闲不下来,即使让她去一旁歇歇,她也还是勤快地过来帮忙拧干晾晒衣物,不由语重心长道,“以后你要是遇到这种男人,有多远跑多远,绝对不要靠近要是实在跑不了,那就把他杀了。你性子太软,这种男人只会拖着你下坠”

    美绪好奇“那姐姐为什么不远离无惨大人”

    禅院真昼笑盈盈“当然因为我对他是真爱啊”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宅子里安静地不像样子。

    禅院真昼围着宅子转了一圈,这才惊讶发现,能帮助她抵达未来的工具,跑了

    她跟美绪面面相觑。

    美绪不太确定“无惨大人真生气了啊”

    禅院真昼想了想“应该只是嫌麻烦。”

    美绪低垂着脑袋“这样吗”

    禅院真昼解释“不是嫌弃我们。如果嫌我们麻烦,他最开始就不会掺和我们跟人见城的事。现在之所以跑掉,大概率是嫌弃昨天那些武士太麻烦了。”

    “那些武士”

    美绪很奇怪,那些人不都死了吗

    不等她问出声,空荡荡的宅子外就陡然传来无数沉稳急促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众多统一着装的武士蜂拥而至

    美绪心下一惊。

    下意识挡在禅院真昼跟前,张开纤细的胳膊。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禅院真昼拍拍美绪绷紧的肩膀,无视里里外外搜索的武士们,领着她回到房间,把该收拾的东西都塞入背包,也准备撤的时候,却被另一伙人堵在了门口。

    人见城的家臣。

    他们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人见城主死了。

    听说是走夜路的时候遭到了敌对势力的袭击,勉强逃回人见城,却也因为受伤太重,早已回天乏术。

    即便众多医师赌上一切诊治,也不过是帮他延续了不足一个月的寿命,强撑着安排好后事,也就撒手人寰了。

    “先代城主大人一直很遗憾没能再见你一面,即便死了,也一直挂念着你。”

    “所以呢”禅院真昼真诚发问。

    老妇乜斜着眼。

    曾经只敢佝偻着的腰背,此刻挺得笔直“先代城主大人待你如此情深义重,你难道不想回报他吗”

    “所以呢”禅院真昼神情愈发诚恳。

    老妇冷笑,让随侍的武士捧来一碗药,递到她跟前,苍老的声音满是轻蔑的嘲讽,却用的敬语“您该用药了,夫人。”

    “喝了这个,我会怎样”

    “您自然将永远贞洁,即使魂归高天原,也依旧能纯净地侍奉在大人身边。”

    禅院真昼了然。

    苍白胜雪的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老妇似乎见不得她笑,目光陡然尖锐起来,语气森然“如果不是您身体不争气,无法让大人尽兴,只能留在外宅,大人就不可能在来看望您的路上遭遇不测。即使没有我们来传达大人的遗命,您也闻次噩耗,也应该自杀殉节,回报大人的情意才对”

    “您要知道,这个世道非常危险,像您这种徒有美貌的柔弱女人,如果不是得到大人喜爱,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况且,那个邪恶的怪物也抛弃了您,不是吗与其挣扎着不肯死,徒然在世上煎熬求生,还不如早点解脱,也是一种福气。”

    禅院真昼真是听乐了。

    想笑,不小心笑岔气,忙用手心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是从指缝喷出,她伏在榻上,凌乱的长发从两鬓披散而下,随着哆嗦的身体不停发抖。

    美绪吓了一跳,扑到她身边,焦急询问她的情况。

    武士恭谨地把药又往前递了递,再请“夫人,还请快快喝药,不要再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停留了,赶紧去侍奉先代城主大人吧。”

    老妇高昂着头,仿佛斗赢的公鸡,苛刻的目光轻飘飘落在惶恐不安的美绪身上,意有所指道“夫人,您还是快点吧。不然,连您身边伺候的人,恐怕也要随您一起殉葬了”

    禅院真昼咽下喉头未尽的痒意。

    拍拍美绪的肩膀,让她退至身后,自己则撑着身侧的榻榻米,缓缓站起身,扫视着房中众人。

    “夫人”

    “你们说得都没错,这里很危险。无处不在的战乱、灾祸、疫病,造就无数苦难与死亡,生长于此的大人流离失所,诞生于此的孩子长不大。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每个人都随波逐流,每个人都没有未来”

    她来到武士跟前站定。

    接过武士双手递来的药,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近乎叹息般让武士抬起头来。

    武士遵命。

    仰头望入一双翠色眼珠。

    那是很少见的、极其漂亮的眼睛。

    浓郁的翠色近乎玄,仿佛压在冬日厚厚积雪下透出的墨绿松针,质地极深却又格外明净。

    只是简单四目的相对,都让人下意识忘记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

    “润,人见润。”

    禅院真昼嘴里含着武士的名字念了几念。

    羽睫微敛,翠色的眼珠如同盛夏浓阴里的水潭,潋着粼粼波光,思绪恍惚间飘远。

    老妇心生警惕,膝行上前,拽住她衣袖,扯得她一个趔趄“夫人,你这是在犹豫什么润阁下的家族世代侍奉大人,是大人最忠诚的下属,就算你的确有一张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脸,他也绝不可能”

    “你乱讲什么啊。”

    禅院真昼打断老妇的话,迎着她针般尖锐审视的目光,好看的眉毛不快蹙起,“我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吗”

    老妇犹豫一下,迟疑松开拉扯她的手。

    家臣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

    可不等他端正姿态,再请夫人殉节,眼前就骤然闪过一道森然寒芒,脖子凉凉木木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眼前的老妇就被溅出的鲜血喷了一脸,她骇然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跟她同行的武士仆人倒在血泊中,惊惧的惨叫撕破喉咙,见鬼般连滚带爬冲出门口,大呼救命。

    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压抑不住地愉悦畅笑

    “对不起啊,我还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