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寿梨寒假的时候穿上了爸妈给她定制的漂亮中振袖,清早就被打扮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妈妈给她撩了撩额前垂下的碎发叮嘱道。
“待会儿尽量不要讲话,说话也要说短句知道吗”
小鹤寿梨抿唇点头,心底满是自己等下要说的话的预演。
她讨厌这样的场景,小鹤寿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她感觉自己手脚都开始冒汗了。
爸爸站在门前冷眼看着她们之间母女互动。
“有什么用谁不知道她是个结巴”
“是个结巴也是你的种,不要每次都一副女儿是这样都是我的错一样。”
“早就跟你说了,早点再生一个,寿梨这样的当不了继承人。”
“再生一个你说得轻松,需要怀胎十月的是你吗我公司不要了”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你想工作,来小鹤集团拿份闲职不比现在好吗成天忙到不顾家,结果老了之后回首发现自己将最好的时间全都浪费在了一个没有前景的公司上”
“小鹤佑太郎你这个借着老一辈累积走到这一步的无用五代,你就连继承人的位置都拿不到,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公司指手画脚你不靠家里根本走不到像我这样的一步”
“你不靠和我结婚也早就在十年前的危机中破了产,你以为你现在走到这步没有靠小鹤夫人的名号吗”
“”
又来了。
小鹤寿梨安静的跟在两人身后听着父母的争吵,虽然每次他们两人总是争吵的相当激烈,但从来不会升级成肢体冲突,而且一下车到了人前两人又会变成两位矜持体面的上层人面孔。
妈妈挽着爸爸的手,爸爸一只手牵着小鹤寿梨来到了爷爷奶奶家,那是一栋相当大面积的古宅,四处充满了日本传统文化的底蕴。
小鹤寿梨不喜欢这里。
压抑,又寂静。
所有人都轻声细语,带着完美的假面,就像一群上演戏剧的玩偶。
而且还得跪坐很长一段时间。
小鹤寿梨每次都会跪得双腿麻木,起身时还不能失态让别人发现端倪,不然就会被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然后回去路上妈妈就会很生气。
妈妈总是会生气小鹤寿梨不能达到标准,总是让她丢脸。
而爸爸不会。
但小鹤寿梨知道这并不代表爸爸更爱她。
恰恰相反,爸爸只是不像妈妈那样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就好像小鹤寿梨是和他完全无关的另一个存在一样。
爷爷奶奶倒是会在小鹤寿梨面前表现出相当和蔼的面容,只是每次他们都会要妈妈再给小鹤家生个更合适的继承人,回去的路上妈妈就会在车里大发雷霆诅咒他们一群老古板。
尚且年幼的小鹤寿梨不觉得有个弟弟妹妹有什么问题,还天真的问过妈妈为什么不愿意。
那时对她的未来还没那么失望的妈妈抓着她的肩膀,以让小鹤寿梨很恐怖的气场道,“寿梨,你是妈妈的孩子,你要知道那些东西就该是你的。你要好好努力未来将小鹤家的所有东西都抢到手中来。”
爸爸说妈妈是疯子。
而妈妈就会反击对方,会和一个疯子结婚的家伙也是个疯子。
小鹤寿梨不能理解。
她不明白爸爸和妈妈之间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大家都说吵架就会导致关系恶化,又说孩子是一个家庭关系的枢纽,但小鹤寿梨觉得爸爸妈妈之间关系有时候好像又不是很坏,而且他们之间明显不需要她的存在。
或许小鹤寿梨存在于这个家的唯一意义就是在未来有机会“抢来”小鹤家的几百年来累积下来的资本。
这让小鹤寿梨更加迷茫于自己的未来。
她似乎永远也达不成母亲的要求。
妈妈对她日益累积的失望和爸爸从来对她不抱有的期望让小鹤寿梨愈发自闭了起来。
而最近小鹤寿梨又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全新的想法。
她指着电视机里红白歌会里的歌手对月岛萤道,“我、我之后,想、想去这这里唱、唱歌”
月岛萤坐在被炉里低头剥着橘子,“那得很厉害的歌手才能登台吧。”
“厉、厉害,才、才想去”
小鹤寿梨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能去红白歌会了,说不定能让对她失望的爸爸妈妈重新改观,他们会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其实她也是很厉害的
“那得从出道开始吧。”
月岛萤分了一片橘子递给小鹤寿梨,小鹤寿梨塞到嘴巴里,“甜、甜的怎怎么,出出出道”
不喜欢酸味的月岛萤这才把橘子塞到嘴里,他就算比同龄人要早熟那么一点点,但关于出道这种事情当然也不怎么清楚。
回忆了一番电视里看过的采访,迟疑道,“大概就是先从录下自己的歌声,寄给唱片公司做起吧。”
“我、我想寄”
“和你家里人说呗,很轻松就能解决了吧”
月岛萤其实对小鹤集团到底多有钱并没有概念,他只是觉得既然这么有钱电视上都看到,应该能做到捧红自己女儿才对。
小鹤寿梨拼命摇头,“不、不要”
她还记得爸爸和妈妈吵架时候的对话,有的时候小鹤寿梨希望自己可以不姓小鹤。
“我、我要换个,名、名字”小鹤寿梨期待的看向月岛萤,“萤,聪聪明你、你来”
“”
月岛萤怎么可能会取名,他就是个学习上有点小聪明,没什么文艺细胞的普通小学生而已。
但是小鹤寿梨对他比自己会取名这件事深信不疑。
拒绝无果的月岛萤盯着电视剧开始绞尽脑汁帮小伙伴取个好听点的艺名,“九重佑寿梨”
“不、不要,难、难读。”
“森”
“不、不喜欢。”
“”
太麻烦了
月岛萤不想说话了。
小鹤寿梨歪头看着他,不确定他生没生气,伸手戳了戳对方,“橘、橘子。”
“手又没断就不能自己剥吗”
月岛萤很不耐烦,但在小鹤寿梨蹙眉不安的凝视下,还是败下阵来,伸出了手开始提对方剥橘子。
不帮她剥橘子也要哭
真是受不了大小姐了
得到对方确实没生气这个答复的小鹤寿梨收回目光,开开心心看电视,时不时还跟着电视里的歌手一起唱两句。
看在她唱歌这么好听的份上还是原谅对方吧。
这次小鹤寿梨走得时候记得和月岛萤道了声别,还是为了要月岛萤别忘了她好听又简单的名字。
月岛萤翻着辞典一边恼怒想她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吗自己也知道麻烦的事情就知道推给别人
还得避开她不擅长的发音。
月岛萤真希望小鹤寿梨能够有点自觉别总是这样拿自己的事情来麻烦他
但还是在小鹤寿梨下一次上门的时候,给了她一页写了十几个名字还标了音符的本子。
“就这些了,还不喜欢自己去想。”
当然如果小鹤寿梨真的还说自己不喜欢,那他一定会气到冷暴力对方。
小鹤寿梨挨个试着读了一遍,眼睛亮闪闪的看向月岛萤。
“都、都喜、喜欢萤,聪明”
“哼。”被一点小夸奖哄好了的月岛萤故作冷淡道,“所以你要选哪个”
小鹤寿梨抱着本子纠结了半天,然后道,“来、来抓,阄”
月岛萤看着对方把纸撕成好几份,心想他就不该想这么多名字,然后又对上小鹤寿梨期待的目光,“萤,来、来抓”
于是小鹤寿梨的艺名定位了泉千代。
非常喜欢这个名字的小鹤寿梨在将这个名字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开心提议道,“请、请萤,吃吃东西”
“不去。”从小就宅倾向很明显的月岛萤调了个台,“冷死了。”
他冬天几乎长在被炉里了,根本不愿意出去。
但是月岛萤从来拗不过小鹤寿梨。
“动、动动起来就,不、不冷”
甚至被拽出去小跑了起来。
“够了停,停下”
被小鹤寿梨蛮力拽着跑了一路的月岛萤确实没觉得冷,他甚至开始喘气,“你力气也太大了吧”
跑得也很快。
小鹤寿梨不觉得,她在班里扔铅球都排不上前十呢。
她戳了一下月岛萤纤细的手臂,“萤,太、太弱了”
虽然月岛萤比她要高,但他根本只抽苗不长一点横截面,就是个略微高挑的豆芽苗。
虽然嘴上说着要成为哥哥那样的王牌,但压根不热衷于运动的月岛萤,“真是话多。”
“”
小鹤寿梨没想到自己这个小结巴还能被夸话多。
既然已经来了,月岛萤也不会矫情太多,他进门点了餐,然后吃一半就吃不下了,无语的看着小鹤寿梨一边保持着用餐礼仪一边狂炫。
“大小姐也这么能吃的吗”
小鹤寿梨点头又摇头,“和、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去,见、见其他人,吃吃饭,就、就得,少少吃。吃、吃吃饱了,会、会被说但但是,其其他时候,不、不管我吃、吃多少”
她现在愿意在月岛萤面前说很长的句子了,而不是一直小心翼翼说着短语。
一旁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在偷笑。
小鹤寿梨茫然的看过去,然后闭上嘴低头吃东西不语。
月岛萤冷眼看了过去,将对方那桌审视了一遍之后,忽然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头脑简单也是件好事呢。”
“”小鹤寿梨不确定月岛萤忽然开口在说谁,“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自己长大之后绝对不要去谈一份套餐分着吃的恋爱呢。”月岛萤嘲笑道,“好逊哦没钱谈什么恋爱啊”
“这、这样吗”
小鹤寿梨倒是没想过这种问题,“那、那我,给给你,买、买好了。”
月岛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但小鹤寿梨点点头坚定道,“我、我很,很有钱请、请多少,少人,都都可以”
“你还是吃东西不要讲话了吧。”
他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
直到隔壁桌情侣起身离开,月岛萤才开口道,“你别太傻了,就算是朋友,我的事情也应该由我自己解决,你抱着这样的友情观念下去只会吸引来很多恶劣的家伙。”
小鹤寿梨眨了眨眼睛,“可、可是萤,不不是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月岛萤撇过头不去看小鹤寿梨,“过于轻信他人,你爸爸妈妈不可能是这么教你的吧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小鹤寿梨是怎么长大的
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长大的。
感觉自己被本该同一立场的朋友背叛的小鹤寿梨很生气,但是这份气恼她又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表达出来。
于是沉默着吃东西越吃越生气,实在忍不住了在桌下狠狠踹了还在别扭的月岛萤一脚。
“好痛”月岛萤捂住自己的膝盖,震惊看向忽然动脚的小鹤寿梨,也有些生气问道,“你怎么忽然踹人”
小鹤寿梨被他一凶,又开始控制不住情绪有些想落泪,但她还是恶狠狠瞪着月岛萤。
“你、你才不是恶劣的,家伙”
气得话都说得不磕绊了。
“”一听对方说得话完全生不起气来的月岛萤气场顿时弱了下去,扭头假装淡定道,“哦我就是,提醒一下你。你总会遇到其他朋友的吧。”
“我、我没有轻、轻易相信”
相当吃这套,完全拒绝不了这种话语的月岛萤也有些装不下去了,耳朵开始发烧,端起了可乐做掩示。
“好了,我知道了。”
别再说下去了。
年仅十岁还没什么性别意识不知道什么叫喜欢的月岛萤在那时候就清楚意识到,他拿小鹤寿梨这个麻烦精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真是太可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