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又是黄昏临近,细雨飘忽而至。
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护卫着两架马车,出现在了渭城守军的视野中。
几乎挂满了箭矢的马车缓慢的行驶着,生怕一个突然的加速,将这本就不堪重负的马车晃散。
而在前面那辆马车中的唐国公主李渔,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渭城城头之上,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宣示着赫赫声威的唐国军旗。
压在李渔心头多日的巨石,总算是落下了,这里是渭城,唐国北部边疆。
进入了渭城,便是回到了唐国,哪怕是宫里的那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她死在唐国的边防城池之内。
“吕清臣,告诉渭城守将,本宫需要一个向导,一个熟悉渭城当地的向导。”
她无法信任唐国边军,宫中那位的兄长,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她只有一个亲弟弟,所以她不能冒险,也承担不起冒险的后果。
吕清臣从后面那辆马车走下,说道“老臣领旨”
“陈先生,自山上而来,不如与我一同入这渭城,见一见这边塞风景如何”
他要入城见渭城守将,那么自然不能留这位陈先生在外。
哪怕他愿意相信陈玄,可身为公主殿下的护卫,他不可能将公主殿下的安危,放在陈玄的善恶之间。
半个时辰便学会了骑马的陈玄熟练的翻身下马,陈玄看着远处这座夯土包了青砖,括不过三里的小城,说道“渭城朝雨浥轻尘,似是边塞故人归。”
“既是吕先生相邀,我自当随行。”
显然这位出身昊天道南门的修行者并不信任他,这也是符合常理的事情。
身怀利器,不被人信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吕清臣手持当年公主殿下远嫁时的节仗,朝着渭城走去。
陈玄落后吕清臣半步而行,尚未临近渭城城下,便已然感觉到军中肃杀之意。
耳畔,急促的战鼓声响起。
床弩上弦时绞车的咯吱声,听上去更像是死亡的号角。
若非是吕清臣手中的节仗,恐怕他们现在面对的就该是渭城守军的箭矢了。
尚且是肉体凡胎他,面对床弩的穿心而过,焉有活路。
五百步后,已至城下
吕清臣手持节杖,朗声道“昊天道南门供奉吕清臣,请见渭城守将马将军。”
听着这一声马将军,渭城城头上,穿着破旧铁甲的马士襄嘴角咧开畅快大笑。
他老马这辈子,居然还有被昊天道南门供奉叫做马将军的时候。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开城门,请吕先生两人进来。”
马士襄一脚踹在了饱经风霜的军卒屁股上,那军卒提着长矛,揉着屁股一路小跑,走下了城头。
作为边疆重镇,渭城驻军却不过三百余人,这皆是因为,唐旗所至之处,无有蛮子敢于兴风作浪。
对于不肯进城的那位贵人的身份,他也能猜出一二,金帐王庭的可汗换人了呀
不久后,随着千斤闸被拉上去,城门门栓卸去,渭城城门大开。
渭城守将马士襄,亲自将吕清臣与陈玄领进了渭城。
走在被细雨浸润的小路上,陈玄仔细观察着渭城内的布局。
作为一座军城,渭城的布局,错落有致,箭楼足足有六七处,唐国武备可见一般。
马士襄将两人领进了渭城最好的酒楼,说是叫酒楼,实际上只是各酒馆而已。
但酒馆老板,怕别人看轻,于是逢人便说,这是酒楼。
马士襄叫嚷道“老板赶紧上菜招待贵客,然后清场”
酒楼老板笑着说道“那肯定得给马将军招待好,现宰杀的羊肉,都城来的美酒。”
升斗小民,还是少知道些为好,知道的太多了,很容易就会掉了吃饭的家伙式。
片刻功夫,鲜嫩的羊肉被端上了桌案,即是厨子又是小二的汉子,将菜上齐后,自觉的推出了酒馆。
汉子很谨慎,从军中火头军退下来后,就一直留下渭城,自然知道节杖意味着什么。
酒楼无关人等被清空,四方皆有渭城军卒,手持强弓硬弩把守。
马士襄看向了一身道袍的陈玄,问道“吕先生,这位先生又是何许人也”
“我记得当年贵人下嫁金帐王庭可汗的时候,这位先生似乎不在随行队伍中。”
在朝堂上贵人的婢女,宰相的门房都不能得罪。
但是在这马匪纵横的荒漠戈壁上,最不能惹的还是穿着道袍的人。
这是个极度可疑危险的人,作为军中裨将,他不能让那位贵人,在渭城周边出事。
陈玄看着盆中鲜嫩的羊肉,笑着说道“山间野道,受真人点播,偶有所悟,在两天前遇到了贵人而已。”
“虽有修为傍身,但也只是略有所悟,如何比得上吕先生呢”
边疆军卒向来直爽,陈玄自然也是不客气。
饮酒,以小刀割肉食之
酒的度数不低,入喉极辣,其中为何,陈玄自然是明了。
马士襄笑道“老板贪财,把北地产的美酒,换到都城的酒坛子里,价格就能高上不少。”
“边疆军中,少有人去过都城,也没有喝过都城的酒,所以这骗局自然也就能维持下去。”
不过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啊
至于究竟是谁吃了亏,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陈玄神情微楞,似是为其中缘由感到无奈,边塞苦寒地,日夜见荒凉,却有几时,能见繁华景呢
吕清臣神情凝重的说道“在下此次奉命前来,是想借一位向导,贵人要求要求走小路抄近道。”
马士襄说道“吕先生,何须如此,渭城三百军卒,可抽出来一百人护送贵人由大路而行。”
小路难行不说,且容易被人埋伏,真不知道贵人怎么想的,非要行险走小路。
吕清臣无奈道“贵人的意思,我也无法劝阻啊”
昊天道南门,终究只是唐国与道门妥协的产物。
先前陈玄曾言,非从天弃山、桃山而来,那么便只剩下了那座桃山后山的青山中的知守观了。
从青山脚下,知守观而来耶
他这样的身份,夹在其中也是极难施为。
陈玄没有理会两人的争论,只是细细品味着这鲜嫩的羊肉。
在以前像是这般非饲养的鲜嫩羊肉,少有人能够吃到。
羊肉很好,美酒不错,边塞风景更是不错,只是不知长安繁华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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