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可知道青竹棋盘是何人之物”
莫闻心头怦怦跳,再度摇头。
“是皇家之宝,相传一直是隐龙在使用”
莫闻一跳而起“致知堂是隐龙”
“有些事情我已经看明白了”莫名道“难怪陛下一直在创造各种条件突出致知堂,难怪他千方百计选择江如岳,因为唯有江如岳这样弱势的人,才能保持长老团独领风骚的局面,他才能借致知堂牢牢掌控白鹿书院”
最后一句话出口,莫名的牙齿咬得很紧。
“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鹿书院,陈更来接,现在已是唯一合乎法理的选择,其实,我也已经发自内心完全认同”莫名道“聘书我们现在就送达”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际,莫名终于还是站到了林苏同一立场。
她立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关情势,无关林苏,只因为一幅棋盘
透过这幅棋盘,她看清了致知堂,看清了当今陛下
她感受到了欺骗
她感受到了愤怒
她也感受到了皇权的丑恶
如果在一天前,在压力之下给陈更送聘书,莫名会有挫败感,而今日,她有一种离奇的快感,陛下欲掌控白鹿书院,我偏偏要给你上点眼药。
你致知堂已经将触角延伸到整个白鹿书院,势力如日中天,你们连圣殿都敢欺骗
我就偏偏给你安一个强势至极的院长,让你完全掌控不住,且看你能翻起多大浪来
莫名、莫闻姐妹,开启了属于她们的行程,白鹿书院的篇章,进入崭新的一页
林苏和章浩然出了白鹿书院,漫步在柳香河畔
章浩然呼吸几口带着花香的香气,还是没能完全走出来,深深感叹“真没想到,致知堂就这样完全转变了立场你说他们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转变得如此之快”
林苏停下了脚步,眼睛慢慢移过来“基于威慑”
“来自你的威慑”
“不是,来自那个杀手的威慑”
章浩然眼睛睁得老大“那个凶手来自什么神秘的势力”
“他,来自致知堂,他的刺杀,本就是致知堂安排的,其目标根本不是丁大业,而是我,我使用了借刀杀人,这件事情,万万不能流传于世,所以,我们提出以文道洗心审讯这名凶手,并公之天下的时候,致知堂就完全慌了,赶紧站出来,给我们一个安抚,以闪电般的速度通过陈更的任命。”
章浩然心头大跳“你今日你今日竟然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之刺杀”
“是不是感觉到了几分后怕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因为一点,我要提醒你,你也得提醒你爷爷,小心致知堂”
章浩然拳头勐地握紧“如此可恶
兄弟,我们今天是不是错过了一个覆灭致知堂的机会如果我们不买他们的账,直接一刀捅在他们最痛、最怕的地方,将致知堂的秘密公之天下”
“如果不买他们的账,就是逼他们破釜沉舟”林苏道“那有很大概率,我们出不了白鹿书院”
“致知堂实力如此强悍”章浩然很吃惊。
“绝对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他们这群长老中,至少有四个文界,而且还不仅仅是文道,他们的修行道,同样轻松碾压大苍所有修行宗门。因为他们有一个神秘的名字,叫隐龙”
很长一段时间,章浩然神不守舍。
他第一次从林苏口中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生存环境。
他第一次真正见识了博弈的凶残
他却也有几分不懂
今天他跟林苏一起去的白鹿书院,林苏见到的事情,他也全都见到了,理论上两个人解读出来的信息应该是一样的。
可为什么他能解读出一大堆让人目瞪口呆的信息,而自己只能记住表面上所看到的东西
人跟人还是有差距的。
这个答桉很是让人沮丧。
“别沮丧兄弟,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修的是正统的儒道,我修的是兵道,兵者,诡道也,所思所想自然会复杂得多。”
章浩然轻轻叹息“你要安慰我也别这样安慰,不管修的是什么道,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在你那条道上苦苦折腾。”
“我苦吗”
“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苦我整天乐呵呵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你所经历的事情我想想都麻头,算了,不说这个了,回家”
章浩然没有说回绿柳山庄,说的是回家。
林苏道“你妹妹在吗我怎么没见到她”
章浩然横他一眼“你去我家还真的冲着我妹妹去啊真有这份心,你倒是找个长辈过来把窗户纸捅了我妹妹回碧水宗了。”
嗯回碧水宗了
她不是在京城有宗门任务,不回碧水宗吗
章浩然解释了,她的宗门任务估计是没办法完成,或许是她内心有什么纠结之处,反正你上次离京之后,她在家里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离家返宗的时候,也是精神恍忽,她走了七八天之后,我跟她联系了一回,她已经回到了碧水宗,放心,没什么事
林苏仰面看看天空,看到了夕阳下的一抹红楼
章亦雨无心宗门任务,看来是上次自己一番话刺痛了她
上次的话,是对是错
虽然她的宗门实实在在是个狗屁宗门,但是,却也是她的信仰与精神家园,他轻描澹写一番话,让她长期以来坚守的信念支离破碎,真的好吗
但是,世间事就是这般残酷。
他总也不能亲眼看着她,随着她那个狗屁宗门,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梦,总是得醒的。
人,也一样。
林苏这一夜,终究没有跟章浩然回家。
章浩然也没有坚持。
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心事。
他得跟爷爷彻夜长谈。
陈更入鼎白鹿已成定局,跟爷爷双足鼎立的局势已经形成。
但是,这不是两人的终局,这是新局的开端
林苏来到“李记”的时候,李清泉在写字
幽静的二楼,李清泉提笔,在一张纸上写诗“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林苏来到他的身后,李清泉第一次没有笑脸相迎。
他的笔尖依然在走龙蛇,继续后面的篇章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是传世青诗。
这是文道另类战诗。
如果文人写出来,圣光弥漫,惠及文心。
李清泉并不是正规文人,他没有通过正规的文道科举,没有文根、文坛、文山、文心,所以,这首诗在他笔下,就只是一首普通的诗篇。
但是,纵然只是普通诗篇,在他笔下,依然浸透他的思绪,有了一种神奇的动感。
香风吹来,一女盈盈而来,手托茶杯送到林苏面前,正是毕玄机。
毕玄机真身来此,给林苏送上了一杯茶,告诉他“你这首诗,兄长颇有感触。”
她与兄长都是大晋皇室遗孤。
他们的山河早已破碎。
他们的身世浮沉,何人能够体会
李清泉缓缓抬头“当年大晋灭亡,大晋之人仓惶而过惶恐滩,离乡背井过零丁洋,有一大儒不愿就此认命,留下两句绝命诗惶恐滩头别故国,零丁洋里了余生,一头跳进了零丁洋,了结了他的一生。兄弟,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
“是我的授业之师”
林苏愣住了
李清泉慢慢抬头“父皇当年沉迷修道,与我也是多年不得一见,是这位恩师一直陪伴着我,从我的童年直到少年,我视他如师如父我曾答应过他,以他所教的文道,参加科考,然国破家亡,恩师永坠零丁洋,我也从此封了我的文道之门,关于惶恐滩、零丁洋的感怀到此为止,此后我亦不会再提,兄弟尽放宽心,影响不了我们今后的行程”
这是表态。
作为暗香首领,不能有个人情感,今日的李清泉,纵然是失国之皇子,也不能带着故国思维去做事,所以,李清泉告诉林苏,他于故国的感怀只是过去,他会将这份思绪封存,他会冷静地面对今后之局。
林苏点点头“我刚刚离开致知堂”
短短一句话,兄妹俩同时一惊。
李清泉目光抬起“你遇到了什么”
“你曾经预判的事情,完全应验,我入致知堂,见到了一幅棋盘准圣之宝青竹”
李清泉脸色大变
“放心,我已经破局,丁大业已死,致知堂一败涂地,他们第一个宣布了对陈更的认可,陈更最迟明日,就会入鼎白鹿书院,这件大事,已经成了”
李清泉长长吁了口气“兄弟之手腕,实是让我惊心听妹子言,对于天灵二老,你也有布置”
“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即可见分晓”林苏道“你我喝茶论道,静待大局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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