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人电话里不欢而散,李怀旌没再自寻无趣,温黎自然更不会上赶着,对李怀旌示弱。
温黎初识李怀旌,正是工作失意之时,那段时间身体亦不好,就去中医馆做义工,只图一个锻炼身体,调整心态。
恰逢那个时候,李怀旌母亲王瑞兰身体欠佳,李怀旌和医馆老板是老相识,偶尔也过去喝喝茶,论一论养生之道。
男人三十岁往上走,稍微有点小钱,就会开始注重保养。
枸杞鹿茸,那自然是少不了。
温黎每天去中医馆,往返车程都需要一个小时,每天打下手不要工资,浪费时间还需要搭油费,囊中羞涩现实所迫,所以只待了不到半个月就走了。
不过,大抵是老师傅的药膳效果好,温黎身体改善很大。
很长一段时间和李怀旌没有任何交集,只静静躺在彼此通讯录。
有一天,破天荒的,李怀旌发消息。
李怀旌不在医馆
温黎有些意外,礼貌回了句跟老师傅说好了,只待半个月。
李怀旌道有空过来吃饭,随时欢迎。
说罢,还发了一张医馆晚膳的照片。
他一副主人的语气做邀请,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馆是他家开的。
不过温黎也是后来才得知,这医馆,明面上跟李怀旌没关系,背地里,他确实投了股份,还是最大股东。
温黎初识李怀旌,并不知晓李怀旌很有钱,平日里,两个人接触,他为人异常低调,全身上下,就连一件贵重的首饰也懒得戴。
一开始以为有个三四百万,后来从崔项口中得知,大概有个三四千万资产,再后来,李怀旌只是笑笑,“三四千万他知道的不过是皮毛。”
李怀旌说起来漫不经心,温黎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有点小钱的男人都爱在女人面前夸大了显摆,也不算稀奇。
更何况,李怀旌是白手起家,从底层摸爬滚打出身,身边跟着一群向他讨饭吃的小弟,他有事没事爱端一端架子,也正常。
这其中的跟班里面,崔项,就是其中之一。
刚认识李怀旌的时候,有一次温黎心情不好,李怀旌亲自接她,二人晚上出来喝酒。
讲起年少轻狂时,酒过三巡,李怀旌抱着手臂,一脸淡笑地对温黎,委婉透露“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做过帮人催债的营生,有次出了事,被关进去三天,我母亲哭了两天两夜,从那以后便明白做人要守天道规律,否则家人跟着担心”
温黎托着腮,醉眼朦胧,拧着细眉想半天,问“出了点事,什么事”
李怀旌嘴角上扬,“下手狠了。”
温黎脸庞苍白了一瞬,“死了”
李怀旌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低着头,细碎的黑发遮挡神情,“那倒没有。”
话音落地,是长久的寂静。
两人相互凝望。
他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讲一件稀松平常,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往事。
而温黎却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红唇动了动。
下意识去摸包。
“我,我还是还是不跟你喝酒了吧”
李怀旌却沉声笑了,略带嫌弃地挑眉,“不跟你说是陈年旧事,年纪小,不懂事。”
温黎秋水一般的眸子,染上胆怯,试探着小声问“那你现在还打人吗”
李怀旌沉吟了会儿,“打,不听话,就打。”
唔,就是这样生活在两个世界,本来按照正常发展轨迹,这辈子不太可能搭噶的两个人,因为一场酒,强行融合在一起了。
那晚温黎也不知自己脑子抽了什么风,在李怀旌扶她进卧室,转身准备去睡沙发的时候。
温黎从卧室里跑出来,口齿不清地邀请他,“你是主人,我是客人,让你睡沙发好不礼貌你其实,可以来床上”
抱着我睡
前提是,你能克制得了的话。
那是两人的初夜,李怀旌第三次约她出来,温黎伴着酒意半推半就,李怀旌也喝了不少酒,折腾到凌晨三点。
温黎并不否认,她对李怀旌是有好感的
虽然他三十三岁,可皮囊不错,又成熟又稳重,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像在看一个小孩,眼神中的宠溺,是那么不加掩饰,那么明目张胆。
让温黎误以为,她再任性,再欲所欲为,都会被纵容
除了床上,他是霸道的。
是温黎二十六岁的人生中,前所未有过得狂风骤雨。
“孟浪”是温黎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像一头攻城掠地的雄狮,占领,攻陷,不容反抗地拆吃入腹。
和他稳重成熟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总之红酒的后劲很大,一直到次日早晨,温黎就稀里糊涂,成了李怀旌的女朋友。
李怀旌的世界很复杂,可能他说那些,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温黎从小家教森严,别说跟人打架,就是吵架,都是不曾有的。
她是温室里成长的花儿,从小到大都有父母保驾护航,一路念书顺风顺水,不能说是顶优秀的高材生,但确实没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
而李怀旌呢,李怀旌的社会阅历,是从十三岁开始的
温黎一直都觉得,倘若有一天李怀旌想要算计她。
她被卖了,可能还要帮他数钱呢
宽敞明亮的中式大包厢,一众人推杯送盏。
李怀旌坐在最里面,耷拉着眼皮子,一言不发盯着白瓷餐具凝神。
这瓷器精致,做工上乘,碗底清澈透明,灵动的花纹,又带了几分古老韵味。
今晚他做东,在洛京市最具广东风味的菜馆。
席间,不知哪个不懂规矩的,在李怀旌眼皮子底下喧宾夺主,饭局进行了两个小时,吹牛摆阔了一个半小时。
不是说,某某领导有块地皮,想给他做开发,就是说,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又请他去喝羊肉汤。
提起来这个羊肉汤,某某老街,某某人家里的最地道,苍蝇馆,却需要拿号排队。
问这个去过吗这个摇头。
问那个去过吗那个摇头。
此人又道,哪哪有个做丝绸瓷器生意的商行,上次在那见到了谁谁谁,对他一见如故,非要送他一对青花瓷瓶,晚上还要请他去家里做客
崔项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呵欠连连。
转头去瞧李怀旌,往后撤了撤身子,打量几眼。
下一秒忍不住凑近了,打趣他,“旌哥,最近有点儿憔悴啊,呦,额头都爆痘了,赶紧找个女人泄泄火啊。”
李怀旌这才抬头扫他一眼,心不在焉地敷衍笑笑。
心道,就是因为女人,才爆了痘。
这次,他算是长记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