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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汤和茶
    黛青穿书了,刀落下来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怪异的女声。

    “警告系统检测到错误,更正程序开启”

    已经在烈阳下压跪了三四个时辰的黛青,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世界陡然崩塌,一阵令人心慌的天旋地转之后,便出现在行驶的巴士之中。

    巴士

    还没等她搞清楚,巴士到底是什么,两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和声音,一个劲地往她脑袋里钻。

    这是一本叫做文青八零的言情小说,故事背景是华国的八十年代,女主陈茹娇作为一个从乡下来的姑娘,依靠自己的勤奋和聪慧,在这个遍地是机遇的年代,赚的盆满钵满。

    不仅如此,陈茹娇还嫁给了城里的大学生男主齐焕华。虽然是个二婚男人,但陈茹娇的两个继子未来却大有出息,一个未来官途坦荡;一个是全国知名的医生。

    省长

    医生

    都是些新颖的名词,黛青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一位入朝做了大官,一位进了太医院晋升为院使。

    这样看来,女主倒真的如同小说简介中写的,“气运之子重来一世,这一次,她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借尸还魂这种事,说不害怕是假的。

    虽然这十几年都活在师傅和曦妃娘娘的羽翼之下,但好歹也是在宫中待过,心中害怕,黛青面上还是保持几分怡然自若的泰然神色。

    微垂着眉睫,黛青抿着唇,继续听着脑海里的女声,语调一成不变地介绍着原书的剧情。

    按照书中的说法,她现在叫做苏楚箐,是突显女主幸福生活和高尚品质的对照组,妥妥的恶毒女配。

    原身虽然出生农村,但却有个好姑姑。她的姑姑高中毕业后嫁到了城里,改成了城市户口,也没忘记老家的穷亲戚,平时乡下农闲,也会接哥哥的几个儿女来城里小住几日。

    原身的哥姐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反倒是原身来了一趟城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筒子楼、布吉拉、雪花膏

    苏楚箐从小长的漂亮,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盘靓条顺,芙蓉面、柳叶眉,一头油亮的麻花辫搭在巴掌大的脸边,是不少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按理说本该是村里最早结婚的那批,却因为瞧不上乡下男人,硬是熬到了二十岁。

    原身不甘心留在村里嫁人种地,不顾家里人反对,偷跑到首都投奔姑姑,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巧碰上个要给孩子找个后妈的男人,终归是为了个金贵的城里户口,原身一咬牙,毛遂自荐会做饭带孩子,条件是不想上班,双方一合计就定了下来。

    自称穿书系统的女声简单说了个大概就结束了,原主的记忆紧跟其后,黛青抵着太阳穴,细细地听。

    按照这具身体上个主人的说法,她其实也是个穿越者,但与黛青不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本以为自己拿的是大女主剧本,活了二十年才发觉是个对照组,原身用自己攒的积分兑换了“女主爽文系统”,甩下这堆烂摊子,美滋滋换到另一个世界体验生活去了。

    至于被无良系统随机拉进来的黛青

    出于愧疚,原身给她拷贝了一份自己的回忆,并告诉黛青只要按照她留下来的历史节点,抓住机遇,想不成功都难。

    作为一个未来世界的人,原身自带「先知」金手指,这是八零土著陈茹娇没有的优势。

    黛青没把原身的话放在心上,要真如她说的那样简单,她自己也不会拍拍屁股走人了。

    原著里苏楚箐戏份不多,每次出场就是为了衬托女主,像个跳梁小丑。

    在教养孩子方面,女主的两个继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苏楚箐的继子成绩虽说不上有多差,但被老师叫家长几乎是常事。大的继子天天在外打架,小的继女原身也不喜欢,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原身听着心烦。

    女主家庭和睦,夫妻间相敬如宾,苏楚箐丈夫常年出差,很少在家。

    苏楚箐在女主身上吃瘪,便把怒气全部撒在孩子身上,最终行径被戳穿,触碰丈夫红线,拿着离婚证灰溜溜滚回乡下,被十里八乡嘲笑吐唾沫,最终郁郁寡欢一个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

    大致了解清楚了现今情况。

    黛青虚捂着口鼻,透过巴士车窗上的倒影,细细打量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夫君不,在这里应该称作丈夫。

    对方穿着裁剪奇异的白衣黑裤,领口弯折的线条干净利落,黛青想这大概就是原身记忆中常提到的衬衫和西装裤。

    男人的外套搭在小臂,袖口翻折到手肘露出的肌肉线条劲瘦有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细长且骨节分明。

    随着七八年开放的浪潮,男士这套装扮也算是常见。

    但像他这般挺拔俊郎的,黛青余光打量着四周,倒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更何况他单单是坐在这里的气质黛青无端想到在宫中远远碰见过的大臣们,根本不像他说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人民教师。

    细眉微蹙,黛青却懒得去细掘,如今人生地不熟,重活一世,黛青惜命,还是稳妥起见,走一步看一步。

    更何况,胃里翻江倒海的吐意,忍都忍不住

    黛青知道自己这是犯了眩疾,此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没想到换了具身子,竟也带了过来

    以前娘娘体谅她,出门坐轿都会让嬷嬷吩咐轿夫细致些。

    但现今,开车的师傅可不管这些,郊外的路几乎都是原始纯生态泥巴路,巴士在黄泥路上颠簸起伏,她就像是坐在风浪大的船上找不到落点。

    关键师傅还老踩刹车,上一秒还有推背感,下一秒人都要从椅子上飞出去。

    巴士里空间小,正值盛夏,车厢里又闷又热,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特别是从后面飘来长久没洗的汗味,又酸又臭。

    此刻也谈不上男女有别,黛青往便宜丈夫身边靠了靠。

    “怎么了”

    发觉她的细微动静,男人侧头,嗓音很好听,语调却冷清,话少,甚至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和他整个人散发出的疏离气质一样,看着就是个不太好相处的性格。

    清冷也有清冷的好处,黛青回顾原身与他相处的记忆,从第一次见面到决定结婚,除自我介绍外,两人之间闲聊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原身本来就没在这个世界好好过下去的打算,要不是他那张脸实在优秀,给出的条件也不错,才不会玩乐性质地跟着剧情做事。

    这正好方便了黛青,终归是不太熟,也不怕壳子里换了个人的事被发现。

    压下胸前的闷意,黛青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风,但发现也只是杯水车薪,瓦着嗓子,黛青小声说“不太舒服。”

    周围都是人,黛青说的很委婉,但男人立即就明白了。

    车厢里空间有限,黛青还坐在窗边,现在是深秋,虽然太阳不大,但一直阳光照着也燥人。

    俊秀的剑眉微蹙,硬朗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男人俯身过来,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挡在黛青面前,白到能看见青紫血筋的手微微用力,推开车窗,“这样应该能舒服些。”

    比皂角还要淡雅清幽的香气,混合着棉质衣服洗干净在阳光下暴晒过后的味道,随着扑打进来的暖风,一阵阵地往黛青鼻子里钻,好歹是活下来了。

    黛青刚想客气一下,师傅一个急刹,没有防备,连人带着手里攥着的小皮包,黛青一整个人随着惯性,向前扑去。

    鼻尖与硬如铁的小臂来了个亲密接触,眼泪还来不及出来,黛青“哇”的一声,忍了一路的翻江倒海,终于是吐了。

    “妞,你爱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简单洗洗,马上就来。”

    背着奶娃娃的老奶奶杵着拐杖,提着壶水,“要是渴,就自己倒水喝,走的时候,帮我把壶留在椅子上就行。”

    “谢谢奶奶。”黛青连忙双手接过水壶。

    秋老虎刚过,a市的空气里还弥留着盛夏残存的燥热,找了处阴凉地,黛青坐在光滑的石板长椅上,踢着脚边滚来滚去的小石子,等顾屿衡回来。

    刚才在车上他眼疾手快搀扶,却没料到黛青实在是晕车到不行,中午吃的饭全都吐到了他的白衬衣上。

    顾屿衡请的假不长,今天他们本来打算去领证、拍证件照,衣服脏了,也只能另做打算。

    花了点钱,顾屿衡在附近找了户人家,借别人的厕所简单清理,黛青想吹吹风,就坐在外面等他。

    独处的时间也方便黛青又细致过了遍剧情。

    其实顾屿衡的要求很简单,他有两个孩子,苏楚箐,也就是原主要做的,就是将这两个孩子照顾好,承担起一位母亲的责任。

    这两个孩子虽然对外是顾屿衡的亲生孩子,但黛青看过剧本,知道这其实是顾屿衡师兄留下的一双儿女。

    这个师兄是顾屿衡在海外留学期间认识的学长,艰辛回国后毅然投身国防事业,由于工作性质特殊,长期别妇抛雏,后来更是在一次机密任务中丧生。

    顾屿衡重情,也是出于对师兄的惋惜,将两个孩子接到身边,当做自己的孩子养。

    指尖摩挲杯沿,黛青低着头想,这个顾屿衡只是看起来冷,但人却不坏,更何况孩子都有了,也没有生子压力,她能接受一纸婚书,但还没做好准备与人同床共枕。

    黛青作为一个纯纯的古代人,人生地不熟,综合考量,还不如就按照原剧情,至少对她不利的事还能提前规避。

    胡思乱想时,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再抬眼时,顾屿衡已经换了身衣服。

    他穿着深蓝色的布衫,估计是找当地人买的,衣服穿着他身上有些小,黛青预估了一下,这人看着儒雅,自带书卷气,但大概得有六尺高。

    “村里没什么治晕车的,我买了杯绿豆汤,喝点甜的,应该能缓解下恶心头晕。”

    现在还没未来所谓的塑料杯,汤汤水水都是用瓷碗装的,喝完了再给人还回去。

    瓷碗冒着着凉气,道了声谢,黛青接过来双手捧着浅嘬一口。

    算不上好喝,略显寡淡的糖水味,冰冰凉凉,豆子煮的绵密,糖却放的很少,只有丝丝的甜味隐匿在豆子原有的土腥味里,但颇有年代感的瓷碗却很干净。

    就在刚才,黛青亲眼看着顾屿衡和卖绿豆汤的小贩说了几句,挽着袖口,拿着碗到旁边的井边,打水冲洗了几遍,才让人舀的汤。

    不说别的,就单拿他这份细心来说,黛青对这人的第一感官还不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黛青把挡在两人之间的水壶往旁边推了推,“喝口茶,润润嗓子,大娘刚才拿过来的。”

    为了防止他推脱,黛青还特意加上一句,“我提前倒出来晾晾,估计现在已经不烫了。”

    “好。”

    奔波了大半天,顾屿衡本就有些渴,他又不爱甜食,这杯茶出现的时机对他来说刚刚好。

    只是简单解个渴,温热的茶水下肚的瞬间,却让顾屿衡暗自惊诧。

    微涩的苦味荡漾在唇齿间,能品得出来,茶是农村人家最常见的自焙茶饼,但又略有些不同,这杯茶的香更加浓郁,也更加纯粹,带着当季初茶才有的新鲜,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茶田。

    茶汤见底,顾屿衡又给自己续了杯。

    “怎么样还可以吧”见他这样,黛青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变了样子,但空间物品自带的功效没变,只是一滴灵泉水,就能让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脱胎换骨。

    顾屿衡点头,“的确不错。”

    “现在不是收茶的时候,上年的茶估计现在也剩不下多少,真是可惜,要不还能买些带回去,我姑姑肯定也喜欢。”黛青故意做出遗憾的神色。

    口腔中还弥漫着茶水弥留的清香,顾屿衡的确有买些带回去的想法,但听黛青这么一说也打消了念头,将杯子放回托盘,他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走吧。”

    黛青皱眉,坐着没动,抗拒地拉长了语调,“还要坐巴士吗”

    她实在是对刚才的体验心有余悸。

    “不是,”顾屿衡言简意赅,“有人来接。”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稳稳当当停在马路牙旁,司机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麻利地绕车半圈,拉开后车门,虚擦额间的薄汗。

    “顾教授,刚才院里紧急有事,抱歉我来晚了,您和嫂子先上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