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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关系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去的计程车上,闺蜜方尖儿若有所思。

    虽然两个人都能正常说话,但清醒的大脑一大半都给酒精糊了。

    央仪果断打住“收回你的想法。”

    “为什么”

    “深更半夜,酒精上头,两个不适合做决定的时机都被你给碰上了。”

    “哦,那好吧”闺蜜弱弱地说。

    央仪兀自松气,生怕这时候任何一个想法都和复合有关。

    午夜时分,计程车停在林荫葱郁的山道上。

    车门关阖带起的风吹得脑袋隐隐作痛。央仪扶住太阳穴缓了片刻,叫醒正在小鸡点头的闺蜜。

    “能走吗”她扶住车门,“还是坐观光车”

    往里还有一小段路,计程车不方便进去,因此门口停着专门用来接送业主的观光车。

    闺蜜摇摇头,差点把自己摇晕“唔呕不不,走两步醒醒。”

    雨后,车灯扫过,水潭倒映出了路边洋紫荆漂亮的雾粉,步道变得像油画。往里望去,央仪一下就注意到了树影下隐秘的黑色加长轿车。

    它沉静安稳,像一头蛰伏中的野兽。

    驻足的片刻,方尖儿已经下了车,一边嘟哝头晕,一边顺着她的视线一瞧。

    “我去,孟总。”

    酒都差点醒了。

    “可能是徐叔。”央仪淡定道,“我过去下。”

    存在感那么强的加长版豪华轿车,在微亮光线下反射出低奢金属光泽,整座城市实在找不出第二辆同款。

    更何况车牌上还有一串引人注目的9。

    央仪在心里计算了孟鹤鸣所说的“后天回”和这会儿的时间差,心存侥幸。

    黑色金属漆面倒映出她的身形,腰线扎进贴合的牛仔裤里,曲线窈窕。在停下脚步的一瞬,车门很合时宜地弹开了。

    车内暖风轻柔地裹了上来。

    司机老徐已经下车立好,朝她颔首“孟总在等您。”

    看来车里是他。

    央仪扶着车门坐进了进去。

    柔和的阅读灯下,男人正眉眼低垂地翻着书。他很投入,在央仪坐进来的那十几秒里又不疾不徐地翻过一页。

    纸张哗啦一声,在安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待动静落定,央仪才凑过去,抓住他自然下垂的手指“有人说明天回,骗人。”

    “临时做的调整。”孟鹤鸣徐徐抬眼,视线落在她的大衣上,“降温了,就穿这点”

    孟鹤鸣嗓音极好,温和起来很能俘获人心,何况他还顶着这么一张过分被眷顾的脸。灯影加深了他的五官轮廓,比起平日,更显得沉稳。

    “榕城哪有那么冷。”央仪道。

    视线从她的衣襟移到她的唇,孟鹤鸣不动声色“喝酒了”

    他恼人的掌控欲又钻出来了。

    央仪把拇指和食指指腹一合,比了个姿势,心虚道“一点点。”

    孟鹤鸣不说话,偏头认真看她。

    央仪只好又说下去“你过来怎么不打我电话”

    “打了。”孟鹤鸣漫不经心道。

    打了

    是几个小时前在陪闺蜜时的那通电话可他那会儿不是说让老徐送东西过来吗

    哦对。

    那通电话里,孟鹤鸣跟她说早点回。

    难怪夜雨淅淅沥沥,唯独车底那片空地却是干燥的。

    不知什么原因,明明真的只是单纯地陪闺蜜消愁,此刻在安静的车厢里经他一说,胸腔却虚虚跳动起来。

    孟鹤鸣很少会浪费时间做等待这种事,就好像公司里他的那部专属电梯,永远会停留在他出现的楼层,随用随到一样。连那么十几秒都不想浪费的人,却在这里,足足坐了数个小时。

    央仪抿着唇,有股说不清的奇妙情绪“那为什么不上楼在这里等”

    孟鹤鸣纠正了她“没有等。坐在这看书,和在卧室没区别。”

    “”

    央仪忍住胡思乱想,生硬地移开话题“方尖儿和她男朋友分手了,今天说在这边住”

    话未说完,孟鹤鸣的手掌已经按在她耳边。

    头枕柔软的皮革微微内陷,连同他的指骨也被埋没两节。他压过来时,央仪闻到了熏进昂贵衣料里浅淡的松木香。

    或许因为知道闺蜜就在附近,她没来由地紧张,眼睫扑簌数下,紧紧闭起。

    双目紧闭,其他感官就变得敏锐了起来。

    先是颤抖的眼皮上落下一枚吻,紧接着耳垂上有被捻过的痕迹。耳骨很麻,像跳动雪花屏那样的微微针扎感。

    心脏越跳越快,快到要让人发晕前,央仪终于听到除了耳鸣之外的其他声音。

    “换香水了”

    今天出门没用香水,气味大概是在包间里沾上的。解释起来有些头疼,央仪索性低嗯一声承认。

    “是什么牌子”

    “”

    不知道,不晓得。

    央仪硬着头皮,眼皮更是颤动数下“忘了,随便拿的。”

    孟鹤鸣没再做出其他评价,低声道“以后少喝酒。”

    隐约察觉到笼罩她的威压散去,央仪睁眼,发现男人已经绅士地坐回原位,目光未再抬起,只用手指轻敲了两下书脊。

    她疑惑。

    孟鹤鸣却道“去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

    央仪没做他想“那下周”

    顿了顿,她纠正道,“再下周见。”

    直至走到廊下,央仪才长吁一口气。

    闺蜜抱胸靠在墙上,好笑地看着她不自在的模样。

    “干嘛这么紧张唔你们在车上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央仪仍觉得心悸“孟鹤鸣等了好久。”

    闺蜜啧啧两声“都说了别刺激我这种刚分手的人。孟总他,这么爱啊”

    明明等她好久,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央仪一下说不清,心思还在游离,突然听见闺蜜咦了一声,勾着她的脖子靠过来。

    “怎么了”

    “好漂亮的珍珠”闺蜜表情夸张,“孟总等几个小时是为了送这对珍珠耳坠吧天呐,光泽好润看起来好温柔孟总出差带回来的一定是拍卖级的了”

    电梯镜面倒映出央仪错愕的脸,还有耳坠上两枚光芒润泽的孔雀绿。

    是刚才在车里,孟鹤鸣给她戴上的

    她当时心不在焉,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强势霸道,不由分说。这一点很孟鹤鸣没错。

    可是等几个小时,为了送一件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礼物,这又很不孟鹤鸣。

    央仪弄不清他,只好发了条中规中矩的短信过去试探。

    珍珠好漂亮。谢谢你的礼物

    在等待回音的期间,闺蜜游魂似的一会儿从身前飘过去,嘴里嚷着“哇五彩斑斓的黑”,一会儿又从身后突然出现,“我现在是全世界最酸的酸狗”。

    叮得一声,手机有新消息。

    央仪迫不及待打开,看到很简短的一句那对在大衣口袋。

    她回到衣帽架前,探身摸摸衣兜,很快摸出两枚有棱有角的硬质小物件。这是她出门前带的钻石耳钉。

    小巧的钻石落在掌心,和那对乌黑泛绿的珍珠比起来相形见绌。即便如此,刚才在衣兜里时,它们仍包裹着丝质手帕,被郑重对待。

    央仪边想着心事,边收起前后两对耳饰。正想着拿起手机再回点什么,方尖儿忽然探出头。

    “不刺激酸狗了”

    “不是说快两天没睡了吗”央仪将双手叠放在大腿上,扯开话题,“精神这么好”

    “我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闺蜜幽幽叹气。

    这两天只顾着一吐不快她都快忘了昨天凌晨气得离家出走去住酒店,今天又在央仪这过夜但实际上,“离家出走”的那套房子是她的呀

    折腾半天,死渣男还在房子里赖着,弄得她自己倒是无家可归。

    闺蜜捶了桌子一拳“明天起来我得把他赶出去”

    那是再好不过了。

    央仪赞同“我和你一起去。”

    “太好了正好给我壮个胆儿。说实话我自己一个人真有点虚。张剑偶尔还像个人,但贱起来”

    话未完,闺蜜突然抬头“咱俩行不行啊他毕竟比咱多了二两肉,力气挺大的。不会不会要动手吧我现在真的一点不敢保证他不打女人。”

    “”

    要是换旁的情况,闺蜜的男朋友就是最好的援手。但一想到孟鹤鸣,那个报纸上精英感和贵气并重的孟鹤鸣,方尖儿就觉得头疼。更何况极少的几次真实碰面里,孟鹤鸣都给她一种沉稳、缜密、礼数周全但又不可僭越的这么个印象。

    压力很大,借方尖儿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想象请孟总帮这种忙。

    孟总应该有保镖吧

    方尖儿顿了又顿,内心小人疯狂摇头。

    排除掉孟总选项。

    家里的男性亲属,那就更不行了要是知道她还跟张剑在一起,估计先断的是她的狗腿。

    踌躇间。央仪忽然开口“我表哥”

    “不不不,你哥等于我哥。咱俩家这关系,不不不合适。”

    又排除一个选项。

    一时间两人真想不到什么人高马大、足够有威慑力的男性帮忙。

    至于孟鹤鸣,只在央仪脑中出现半秒便消失了,理由同上次元壁会破。

    两人僵坐片刻,方尖儿双手一拍“我有办法了”

    央仪“嗯”

    “你等着看就行”

    次日下午。

    刚将车停到闺蜜小区楼下,电话就响了。方尖儿跟对方描述完具体地址,认真指派“我就在楼下呢,白色奥迪,直接过来吧。”

    没几分钟,有人叩响车窗。

    央仪顺着声音一起望过去,是张挺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刚见过没多久,陌生则是没了那身西装制服,对方生活中的打扮与之相差极大铅笔裤,豆豆鞋,金链子,整一个精神小伙。

    但至少,工作时间之外小伙依然有眼力见儿。

    敲完车窗他就用手指指几步之遥,耐心等着去了,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央仪挑眉“你喝完酒还加人家微信了”

    “逢场作戏嘛再说,这不派上用处了”闺蜜伸出左手,“还得是金钱关系最牢靠。昨天我给他这个数一小时。”又伸出右手,“今天给这个数,他能不尽力吗”

    有道理。

    “待会儿是这样,我叫他扮你男朋友,一马当先把张剑那个贱人从房子里赶出来。咱俩躲后边点,主打一个加油助威。”闺蜜成竹在胸。

    央仪不放心“就这么简单”

    “嗯啊就这么简单。”

    说完下车,央仪这才发现来的不止一人。

    等在一旁的金链子精神小伙此刻正在熟络地跟另一人说话,那人侧对她俩,因为长腿劲腰,站在那很是引人注目。有了极致对比,高个子男生的运动穿搭简直清爽得能让人闻到浆洗过后干净的气息。

    像确认身份似的,央仪下意识去找落在他右手虎口处那枚伤疤。

    暗红色一条,仍未脱痂。

    往闺蜜方向歪了下头,央仪问“也是你找的”

    方尖儿语焉不详“我倒是想。”

    说话间,金链子已经踩灭烟头迎了上来“姐,听你说是来干力气活,我多带了个人过来。没事吧”

    方尖儿凑在她耳边“果然有眼力见儿。我昨天多看了几眼,今天就找由头带出来了。要命,得加钱。”说落,立即扬声对那头道“当然没事,两人好,两人更好办事儿。”

    随着她的话,央仪的视线轻轻飘过去。

    视线在风中轻触,很快撇开。

    既然多来了一人,方尖儿又发挥自己的才能,给方案做了调整。俩男生一个扮央仪男朋友,一个扮表哥、堂哥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扮什么不重要,气势在就能赢。

    方尖儿叮嘱完一回头“宝,你熟悉一下。来,这你男朋友。”

    说完手一推,就把昨晚上坐央仪身边、从头到尾与她有过三面之缘的男生给推了过来。

    第一次见面在凌晨便利店。

    第二次是露台。

    第三次在包间。

    这是第四次,次次都与闺蜜失恋这件事充满了蛛网般的联系。

    央仪没来由地走神,直到对方并肩立到自己身边。

    抬眸,眼神不得已再次交汇。

    干净坦荡的视线与她相触。

    或许金钱确实拥有无穷魔力,一旦被分配到“男朋友”这重身份,他望过来时感情充沛了不少,唇角轻微扬起。

    那些敷衍啊,疲倦啊,公事公办啊,在短暂调整后消失殆尽。

    趁她立在原地,闺蜜翩然掠过,顺势用肩撞了一下她的。

    到底是多年好友。

    央仪从她眼睛里读出够义气吧。

    见央仪仍未动,方尖儿催促着揶揄“哎哟走啦扮一下又没事,胆大的人先去享受世界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