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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剪水作梨
    黑衣人忽而涌现,打得三人措手不及。

    还剩下五个没露头的刚从房梁上跳下来,正要攻击站在最后的少年。

    他周身并没有强悍的灵力,也没有趁手的法宝,孤零零的一人,看着就是个废材美人。

    可五人完全没有想到,还未等他们跳下房梁,就被一股暗紫色的气绞为了齑粉。

    一丝骨屑都没残留。

    甚至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宿希向上瞥去一眼。

    这群人的情绪波动得太汹涌了,丝毫不掩藏,被他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

    他本不想直接杀了他们,可这些人实在太吵了,阻碍了他观赏林觅椒。

    那十个黑衣人弱得像只可怜的蚂蚁,可林觅椒竟是比他们还弱,灵光生生小了一圈。

    可她依旧游刃有余地对付着,各种奇怪的法诀都被她使了出来。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招架不住了。

    一招袭来,她旋身堪堪躲过,那股掌风在她的脚下轰开一道极深的沟壑。

    林觅椒惊呼一声。

    就在这时,她流淌的血液突然沸腾,那些拇指大小的花争相钻出,直挺挺地立着,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

    这一幕尤为熟悉。

    他不自禁笑了出来,很轻很短的一声,快到连他自己都为发觉。

    只是忽然地,他有些腻了,看她被几个人围着打好像并不能让他感到更愉悦,还不如

    不如她摸摸他。

    心神猛地一震,他恍然想起了她的唇蹭过肌肤时的触感。

    心跳又砰砰加重,不似那种奇妙和愉悦,现在的感觉更像是他失控了,他的身体因为她失控了。

    垂着的手不知不觉抬起,暗紫色的魔气盘绕在指尖,只需他轻轻一念,这些魔气便可转瞬毁灭楼阁里的所有人,包括她。

    他是怪物,怪物不应该因为一个食物而失控。

    可下一瞬,她的声音忽然响起“宿希,快,快拦住莲花台”

    断断续续的音调落入耳中,渐渐将他游离的神思拉回。

    他抬手用劲摁了摁干涩的嗓子,像是作狠似的凌虐自己,喉上的那枚小痣洇出了一粒血珠,而他却落荒而逃。

    满身的不虞在他胸口乱撞,吐出了一口又一口浊气,但依然无法排解他暴涨的躁意。

    一堆白袍人护着最中间的莲花台奔逃在小路上,窄窄的一条,只够塞下三个人。

    宿希敛目轻阖,一息之间,紫气旋绕了一圈,转而他就站在了小路的尽头。

    白袍人停下脚步,紧紧盯着他。

    细雨终于在这时落下,柔密似一团薄纱,白衣少年不紧不慢地走近,淡淡扫了眼莲花台。

    一瓦劣质的尸油。

    “你是谁”为首的白袍满脸阴沉,遮在罩布后的嘴恨骂了句废物,他说的显然是楼阁里的那些人。

    可眼前的少年并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水汽沾湿了他的发,弯弯曲曲地粘在颈侧,随着他的走近,那张夺目的面容一展无遗。

    乍一看如细致勾勒的工笔画,可在这水色朦胧之间,这方精致的物什像是掉入了水墨画里,线条骤然晕开。

    饶是他在南风倌多年,也没有见到比这还美的容颜。

    只是这具容颜的拥有者此时并没有什么好心情。

    宿希一句话也没有说,指尖随意抖落了三滴魔气,暗紫色的小蛇迅速飞入一堆白袍人之间。

    这些人都已经到了元灵境,各种法术挥舞在空中,灵光强盛得比那些人要多得多。

    只可惜那些小蛇灵活极了,怎么也逮不住,仿佛恶劣地在逗弄他们。

    转眼间,白袍一个接一个倒下,只剩心口的小洞一直向外溢血。

    “这到底是什么”为首的白袍被小蛇袭伤了手臂,伤口如同野兽撕咬,血像是倒了坝的洪流,仿佛流不尽。

    他眼底一片猩红,多年未有过的害怕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那人明明没有灵力

    满地流淌的血与雨水混为了深深浅浅的图案,一块儿血色蛛网顺着缝隙铺展开。

    宿希拧眉望着,心下愈发烦躁。

    血是美味的食物,可他却突然犯起恶心,这些劣质的血让他一刻也呆不下。

    他得回林觅椒身边。

    宿希提起掉落的莲花台。

    “你是谁”

    少年身形一顿,眼睫轻颤“啊忘了。”

    “什什么忘了。”

    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个好听的答案。

    果然,容貌昳丽的少年勾唇道“当然是忘了毁尸灭迹。”

    他的语气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轻快又平静,仿佛毁尸灭迹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闻言,男人陡然瞪大眼“不”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条暗紫小蛇割开了颈动脉,脑袋只留下一半还粘在脖子上。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看见了少年淡得仿佛不存在的背影。

    “这些赏你了,把这儿收拾干净。”

    宿希紧握着手中的莲花台,语气兴奋,指尖不自禁地颤着,他要回去见林觅椒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要一座不好闻的破铜烂铁,但他帮她夺到手了,她得奖励他。

    身后的三条小蛇激动地扭动起来,蛇尾绕成了一个结。

    它们同样很多年没有吃饱过了,可宿希不许它们吃那个灵族少女,本以为主人是不爱它们了,没想到竟是为了现在让它们饱餐一顿。

    呜呜呜,主人真好

    三条小蛇一头栽入血海中大快朵颐。

    “这雾那么大,跑到哪儿去了”林觅椒咬了咬唇,攥在手里的袖口已经皱成了一团。

    四面的可见度很低,这层白雾像是密密麻麻的柳絮灌入了这座城。

    即使荧惑灯能照亮,但范围也只是几尺距离。

    “椒椒,你先别着急。既然灵压没有波动,说明还是安全的。”

    宋妩心下震惊,现在急性子的人竟然变成了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林觅椒。

    那个小少年看起来在她心底的地位还挺重要的。

    林觅椒快步掠向前又唤了两声名字,可周围依然什么动静也没有,空荡荡的死城里却连呼吸声都难以寻找。

    内心的不安与愧疚宛若一条打了死结的绳索,牢牢套在她的心脏上。

    她不是什么圣母心的好人,但如果宿希是因为她,死在了本不应该死的生命轨迹里,她真的会寝食难安。

    身后忽然出现一丝细微的翕动。

    林觅椒转身看去。

    是宿希

    只见一道隐约的轮廓在街口忽明忽暗,他怔在原地,好似不解她喊他名字的意思。

    她的味道变得有些涩了。

    从很远的地方他便闻出来了,他还以为是她受伤了。

    不过看起来很好,除了胳膊上的那一处旧伤撕裂了。

    林觅椒向他跑来,呼吸急促地喘着,眼睛红红的,脸颊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眸子里倒映着宿希的脸。

    “太好了,你还活着”

    “呼”

    总算是放心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不喊他了。

    林觅椒看了看宿希,他的睫羽一扇一扇的,瞳仁里面似乎有一团水墨,藏着天光云影。

    脸侧虽然沾上了一道血痕,却如同雪中红梅,美到不可方物。

    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宿希压了压已经折掉的指骨。

    林觅椒很害怕他死么

    心跳又快了几分,这次竟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的病情就加重。

    是的,他觉得是自己生病了,而且病因就是因为他的食物,他的食物出问题了。

    “哎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宿希你不知道,刚刚椒椒可担心你了急得哇哇哭”宋妩插了进来,夸大其词,又开始胡言乱语。

    “我”林觅椒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登时一点儿难受的心思都消失了干净。

    哇哇哭青蛙的叫声

    宿希草草想了下林觅椒两腮鼓起来的画面。

    “宿希你笑起来真好看”

    林觅椒踮起脚仔细打量,像是发现了新奇的有趣玩意儿。

    认识几天以来,她还从未见他笑得这样开心。

    宿希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的确有一道上扬的弧度。

    他笑得好看

    “这就是那座莲花台吧”林觅椒没有继续话题,俯下身端详着他手中的莲花台,又道,“宿希,你竟然真把它拿回来了。”

    “那些人很弱。”他放下手,直白道。

    如他所料,林觅椒很喜欢这个莲花台。

    但他还没想好奖励。

    林觅椒将莲花台收入储物袋,惊叹道“我还以为都是修为很高的灵士。”

    “那你有碰到三个结灵境的人吗”

    宿希思考了下,摇摇头。

    “啊他们跑了竟然第一时间不去找这个东西”只让一些实力不强的人护着它,太奇怪了吧

    难不成这个莲花台真的只是一个障眼法

    宋妩亦有些不可置信,三个结灵境强者、十个筑灵境灵士困住她们,废了那么大劲竟是个幌子。

    可他们进去的时候,乐台上面的人都猝不及防,脚步慌乱不似作假,除了那几个一直守在南风倌的灵士是有备而来。

    不,说是有备而来,不若说是一直在守株待兔。

    如果她们不进去,他们便不会动手,显然那些人也想默不作声。

    可那么明显的鼓声、铃声、吟唱声回荡在街上,想不被注意都难。

    林觅椒忽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

    “不要烧了我不要烧了我”

    “大夫,救我,求您救我”

    “什么动静”宋妩抬头。

    林觅椒虽然实力不太行,但耳力很好,一瞬间便辨认出“好像是主街南侧那条道上的。”

    嘉乐坊在主街北侧道,他们从城主府后墙翻出来,正好会落在嘉乐坊附近。

    而南侧街道距离嘉乐坊有好一段距离,若不是她们寻宿希走到了此处,是听不见这儿的声音的。

    “南侧应该是长乐街百草堂那里”林觅椒眸光一亮,定定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