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简颂声办公室的第三十二分钟。
简颂声只和他说了一句话“把东西放到休息室”,之后就没有搭理他了。
安酒在他办公室的会客区活动,走着走着就翘着二郎腿坐下来,过了会儿觉得不舒坦又瘫了下去。
键盘敲击声停下,简颂声开口“你要是闲的发慌,就下楼帮我买杯咖啡。”
“我闲的发慌不是因为你不理我吗。”安酒走过去,嘴里嘟囔,“想喝咖啡可以叫外卖啊。”
简颂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今天天气好,你出去晒晒太阳,去去身上的病气。”
“我只会被太阳晒化掉。”安酒走近简颂声的桌边,有气无力地斜斜靠着。
简颂声眸子轻眯,带了些笑,稀罕地说“第一次听见你撒娇,这是生病的魔法吗。”
安酒用手撑着桌面“我还是去买咖啡吧。”
“没真的叫你出去买咖啡,只是手边暂时还有些工作走不开,再等半个小时。”他在桌面上看了一圈,拿起那个可活动的木质人偶,“玩这个吗”
安酒看着那双手被摆弄成“简颂声欢迎你”姿势的人偶沉默了一会儿“买咖啡去了。”
他要走,手却被人从后面牵住。
安酒条件反射地要抽回来,却没有挣动。
“又不是要吃你,”简颂声改用虎口圈着他的手腕,“为什么每次反应都这么大。”
安酒“”
很难解释我只是一个过来渡劫过来做任务的。
“我怕进展太快,过两天你就又不理我了,”安酒抽回手,“慢点比较好。”
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让简颂声短暂陷入抱歉的情绪之中,但很快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安酒点点头“你喝什么”
“美式就行。”简颂声挑眉,“这杯咖啡是没有报销的,当做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
死简颂声你个抠搜鬼
“那只能我月薪一万不到的请你这个不领月薪的喝咯。”安酒挥挥手,推门出去。
二狗及时汇报,简颂声好感度仍然维持在90。
可恶,什么破好感,涨最后这十点的难度堪比简颂声找二十五六岁但工作经验四十年的员工。
安酒坐电梯下楼,溜达着走出前台时,竟然真觉得今天阳光不错。
融化的雪水被太阳一晒,地面都干燥起来,在路上都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看来简颂声你小子也不是全然无用,确实感觉病气都晒没了。
咖啡店在写字楼的公园外面,安酒慢悠悠地晃荡到咖啡店,闻着烘焙出的焦香味道,心情大好,给整个总裁办的人都点了咖啡。
店员打算为他配送,安酒看着那八杯东西,想想也没什么必要,而且万一又被简颂声捏住把柄说他心不诚,还闲的和他掰扯,干脆自己动手。
风是暖的,小公园里种了常青树,全然没有冬日萧瑟的模样,让人心中徒然生出许多平和。
偏偏有个看上去不太平和的存在出现。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越白了。
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眼下覆了重重的青灰色阴影,想来最近睡的很差。
安酒和他对视一眼,没打算打招呼,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一股忙不讲理的力气拽住手臂。
手里两袋咖啡晃了晃,安酒有些担忧,站着不动问他“干什么”
越白眼中的恨意只增不减“你得意了。”
“我没有得意。”安酒摆了摆手臂,“松开,我没什么话要和你说。”
越白冷笑“没话和我说,你当然没话和我说,你现在只和简颂声有话说。”他扯着安酒的胳膊,语速极快地质问,“你都忘记你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样子了吗还是你真的觉得,出卖了我简颂声就会喜欢你”
安酒被他抓的有些疼,但为了手里的咖啡不洒出去,没有改变姿势,和他笑了笑,说“我当然不会忘记以前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越白用眼睛瞪他,“我就不应该帮你,不应该带你认识简颂声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看清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把我当过人吗”安酒倾过身去,“不是说好我是你和简颂声的狗吗怎么,你又把我当人了”
越白用力扯他的胳膊和袖子“我说错你了吗你就是天生下贱”
那咖啡被他拽的晃来晃去,安酒轻吸了一口气,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拎着的一袋咖啡用力兜头朝越白摔了过去
密封不够严密的咖啡喷涌而出,落在越白头发和脸颊上。
安酒将他往边上一推,甩了甩手上残余的咖啡液,冷眼看着他愣在原地。
“你”他迟顿了几秒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敢对我”
“有什么不敢的”安酒掐住他没有淋湿的左边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个月前,你在这里给了我一巴掌,今天是还你的。”
越白终于反应过来要还手,一巴掌又伸起来,安酒想着自己还有一袋咖啡,实在不想再浪费了,就侧过身躲开,看他扑到在草坪上,膝盖跪扁了方才落在地上的纸袋。
安酒“”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站远了一些,防止越白再发疯,不想他在地上跪着跪着开始大哭了起来。
嘴里来来回回骂安酒是贱人,害了他不能和简颂声在一起。
“神经。”安酒骂了一句,想着等他发完疯了再收拾地上的垃圾。
不曾想越白突然生出了好大的力气,猛地从脚下扑过来,安酒没站稳几乎要扑到地上。
耳边有风声和脚步声,要落地时腰部被人用力一圈,视线也快速旋转,安酒一阵头晕,最终被人稳稳揽住。
惊魂未定之下,一颗心跳的好快好快,身后的人异常可靠温暖,安酒呼出口气,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放在了简颂声胸口。
所以是简颂声跑过来抱住了他。
嘶
安酒再一次感叹,简颂声你还是有点优点的。
显然越白也没想到简颂声会突然出现,呆了好久才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用手擦头发和脸上的咖啡液,冲简颂声哭诉“颂声,他打我我这些,这些,”他摊开手给简颂声看,“都是他弄的”
简颂声扫了一眼他的手,偏头望向安酒。
安酒抿抿唇,好吧,他确实是没想到简颂声会在这里,有些心虚地从简颂声怀里离开,站在一旁“他一直扒拉我,我也没办法。”
越白指着他“我没有是他拿咖啡袋砸我他说”
“我说什么”安酒无所谓地看着他。
越白咬碎了后槽牙也没蹦出个字来,安酒笑了“我替你说,我砸你是因为你之前扇了我一巴掌,我报复心重,所以回敬了你一下。”
他回头问简颂声“我是人,他也是人,他打我,我打他,我这么做有问题吗”
简颂声似乎被他疾言厉色的模样镇住了,好一会儿,才无声地看向越白。
越白一张脸上布满了泪痕,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模样,也没有了在简颂声面前经营的优雅仪态,他仿佛如梦初醒,不停地摇头,喃喃道“简颂声,你真的喜欢他你不要我了”
“当初不是你主动提出放弃我的吗”简颂声问他。
再听见什么越白也不意外了,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你都知道了。”
“我爸妈答应负责你到25岁,”简颂声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已经超期了。”
“什么意思”
“离开简氏吧,我会通知财务尽量补偿你,”简颂声说,“以后我和你,不,是我们和你,再没有关系。”
他冷静地和越白切割,安酒望着他的侧脸,没有遗憾和后悔,阳光像是真的照进了他的胸膛里。
越白丢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了。
安酒终于能捡起来他心心念念的咖啡袋,里面一片狼藉,已经基本没有咖啡了。
“别捡了。”简颂声说,“晚点让阿姨来打扫。”
“没事,我自己善后。”安酒把袋子卷了卷,放进垃圾桶,回头时犹豫了两步,没有往前走。
简颂声“怎么”
“你会觉得我很讨厌吗”安酒问。
“有一点。”
安酒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剩下九十九点都不会讨厌。”简颂声说,“那一点就放在过去,我们都不要再去想了。”
他的意思,是要重新开始。
安酒想说些什么,但二狗突然出现打断了他“安酒安酒95点了再使使力”
“”
你当我是便秘吗。
略显暧昧的气氛也散了,安酒对简颂声露出个释怀的笑,主动走到他身边,想牵他的手时候意识到自己两只手都黏糊糊的,只好握着拳头收回来,用眼睛瞟他胸口。
没记错的话,刚才是把手放在他胸口了。
那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才想起来弄脏了我衣服。”简颂声吓唬他,“赔钱。”
安酒瘪了瘪嘴“我刚花钱买的咖啡都撒了,还要赔你的洗衣费我也太惨了。”
简颂声看着他笑“那走吧。”
“走去哪里。”
“重新买咖啡,”简颂声推他后脑勺,“再去洗洗手,跟猫似的。”
安酒“猫都会把自己的手舔干净的,他们的手不脏。”
“我是说你,稍微两分钟没盯着,就和别人挠起来。”简颂声和他一同走着,被太阳晒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脾气也挺火辣的。”
“你这话是说我像野猫。”
简颂声停在他面前,安酒微微仰头看他,被阳光刺到眼睛。
一切都那么熟悉,他见到简颂声的第一面也是在这里,那是个阴天,如今一切拨云见雾,灿烂美好。
安酒想了想,往前面凑了一些,负着双手踮起脚尖,在简颂声侧脸上亲了一下。
简颂声眼睫跳了跳,偏过头看他。
“看什么。”安酒问他。
简颂声自顾自地笑起来,在明媚的阳光中对他说“以后做家猫吧。”
安酒在日光中看见红色数字。
从30开始倒数,30,29,28
安酒立刻问二狗“这是什么意思”
“简颂声的好感度到100了”二狗像是在虚空世界里转圈圈打滚,恨不得放礼花庆祝安酒完成任务。
“到了”安酒眨了眨眼睛,“真的到了”
那数字倒数到15,安酒顾不上,打断二狗兴奋的情绪,问“这倒数数字是什么意思”
“哦,是我们准备跃迁到下一个世界了哦。”
倒计时10。
安酒没想到这么快。
倒计时5。
他喊住走在前面的简颂声,在他淡淡的笑意中,看了看他的脸。
下一秒,安酒彻底失去了意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