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宅,夫夫二人又在街上逛了片刻,见时辰差不多便去往医馆寻沈氏。
“拿回去泡碗岁酒喝。”临别前,廖义平提着一包药材道。
泡屠苏酒的药材不值几个钱,若拒绝难免有伤两家情分,沈季青便点头伸手接了过去。
“多谢廖伯父,改日我去山里打些野味,给您送些尝尝。”
廖义平双眸一亮,“好,那便这么说定了”
从医馆出来,姚沐儿看向他家夫君,语气里难掩惊讶之色。
“夫君,你竟还会打猎”
沈季青摇头。他哪里会打猎,只是仗着自己打过几年仗,外加身手好罢了。
姚沐儿猜到缘由,不禁担忧道“打猎可不只要身手好,冬日里猎物少,野兽饿极了可是会跟人拼命的,到时候万一遇见成群结队的狼群,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青儿,你夫郎说得对。”沈秀梅对儿夫郎说的话,很是赞同,“那后山即便是老猎手进去都讨不到好,你就别进去害我们担心了。”
“夫郎跟娘放心,我只在外围猎些兔子、野鸡,保证不进深山。”
二人见他有分寸,便没再拦着。
“包子嘞,香喷喷的肉包子”
前头有家包子铺,香味儿飘得老远,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姚沐儿闻着香味儿,肚子咕噜噜一声,接着轮到沈氏。
沈季青个子高消耗快,腹中那点东西早便消化干净,只是行军打仗,挨饿受冻是常态,早已习惯罢了。
但娘跟夫郎底子差,受不得饿,于是开口道“娘,您跟夫郎在这儿等等,我去买几个包子。”
沈秀梅没拦着,只是叮嘱道“买素的就成。”
沈季青没应声,片刻后带着两个油纸包返回,打开一瞧竟有两个肉馅的,两个肉包六文钱,能买四个素包了,沈氏瞧着一阵心疼。
姚沐儿也心疼,自家夫君再不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要不了多久,一家三口便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为了不让沈氏担心,姚沐儿忍下心疼,笑着道“娘,跟您说个喜事儿,我今儿在白家接了个绣活,工钱有两百来文呢。”
“还是沐哥儿会过日子。”沈秀梅拍着儿夫郎手背,无比欣慰。
沈季青在一旁道“等回家我便把银子交给夫郎管。”
“就该如此,你个汉子懂什么管家,要真让你管,这家迟早得散。”
沈秀梅虽在挖苦儿子,但语气并不重。
姚沐儿知道沈氏并没有真生气,也没将让自己管家的话放心上,拿起一个肉包,递给沈氏。
“娘,吃包子吧,天冷待会儿该凉了。”
“哎,还是沐哥儿贴心。”沈秀梅对自家儿夫郎,越瞧越满意。
“这个给你。”姚沐儿将另外一个肉包子拿给沈季青。
后者接过一分为二,留下小的那半。
姚沐儿刚要换过来,就听沈氏笑着朝他说道“青儿这点最像你爹,知道疼夫郎。”
他面上一热,捧着肉包子埋头啃起来。
肉包虽贵,但皮薄馅儿厚,一个肉包下肚,沈氏便饱了,余下两个素包子,夫夫俩一人一个,吃完姚沐儿便有些撑,胃口大的沈季青,只吃了个半饱。
“没有夫郎做的腌菜饼好吃。”沈季青摸着尚未吃饱的肚子说。
怎么可能,那可是肉。姚沐儿当他在说玩笑话,但心里仍十分欢喜,牵起嘴角道“回去给你热腌菜饼吃。”
小半刻钟后,一家三口来到约定地点,已经有几个同村人在背风处等着了。
“有善家的,这儿风小,带你家儿夫郎来这儿避避。”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么,挥手道。
“娘跟夫郎去吧,我在这等牛车。”
在后头避风的都是妇人跟哥儿,沈季青一个汉子不好跟过去。
沈氏也知晓,于是道“成,冷了就找个地儿避避。”
“这便是季青小子他夫郎”见两人过来,方才说话那老么,干瘦的脸上笑出褶子来,“不错,就是人瘦了些,得好好养养才成。”
“杨叔么说的是,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命不好,摊上那么一个狠毒后娘。”沈秀梅叹了口气,向儿夫郎介绍道,“沐哥儿,这是你杨阿么。”
姚沐儿跟着唤了声“杨阿么。”
“哎,跟季青小子一样,是个好孩子。”
“嚯,竟买了这么些年货”
有那手欠的,趁姚沐儿不注意,掀开他竹筐上遮布,怪叫起来。
“有善家的,你们家季青小子,定是没少往家带银钱吧年货都成筐成筐往家买,这是发财了呀”
姚沐儿见状脸色一沉,将原本背在身后的竹筐,换到身前抱着。
那妇人不依不饶,还想跟上来看,姚沐儿盯着妇人,冷声道“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看都不成,你这孩子怪小气的。”
见她倒打一耙,姚沐儿开口怼道“婶子这么大气,怎么不见你把怀里的肉饼,拿出来分给大伙儿尝尝”
妇人闻言忙捂紧胸口,装作受了冻,退回原处。
“别瞎说,我家可吃不起那玩意儿。”
“肉饼子都吃上了,还是有田家的有福气,儿子在镇上做工,每月能往家带不少银钱吧”
“可不,人四狗子干的那活计,行情好的时候,一天就能赚几十上百两,荷花妹子有福啊,再过不久就成咱们沈家村,顶顶有钱的地主婆喽”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姚沐儿听得云里雾里,瞅见沈荷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低声问沈氏“娘,她儿子在镇上做什么活,竟能这么赚钱。”
“什么做活,分明是赌钱”
沈秀梅拉着儿夫郎,离得远了些。
“她儿子沈四狗打小就是村里的惹祸精,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长大了更是不得了,不知从哪儿学来赌钱的臭毛病,每回从镇上回来,恨不得输的裤子都不剩。”
赌钱姚沐儿一脸震惊。
观沈荷花穿着,也只是普通人家,儿子沾上赌钱的毛病,日子还怎么过
不过瞧她做派,日子似乎还过得去。看来沈四狗这些年赢多输少,运气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份好运,能维持到几时。
姚沐儿没感慨多久,就见自家夫君走过来,道“娘,夫郎,宝来叔来了。”
“老爷子来了,快”
“他婶子赶紧的,待会人多该抢不上位置了。”
五六个人乌泱泱跑开。
姚沐儿也扶着沈氏朝牛车走去,扭头见杨阿么动作不便,唤夫君来扶着沈氏,自己去帮腿脚不便的杨阿么。
“麻烦你了,沐哥儿。”杨云拄着拐杖,因吸入一口冷气,佝偻着腰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姚沐儿扶着人,道“杨阿么您慢点,不着急。”
等两人过去,牛车上已经没了好位置,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坐在正中间,瞧见他二人,将脑袋扭到另一侧,装模作样聊起天。
沈季青没惯着,都不用开口,过去往那一杵,跟个冷面杀神似的,吓得两人忙不迭将位置让出来。
姚沐儿觉得好笑,抿起嘴角压着笑意,将沈氏与杨阿么先后扶上牛车。
快过申初,姚翠荷领着秋哥儿,在不远处招着手,姗姗来迟。
“可算赶上了。”姚翠荷喘着粗气道。
牛车上还有最后一个位置,待姚翠荷爬上车,沈宝来鞭子一扬,老黄牛便稳稳迈开步子。
“嫂夫郎,给你看个好东西。”沈秋神神秘秘靠过来。
姚沐儿偏头去瞧,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小把饴糖,大概六七块的样子。
沈秋小声道“我大哥给我买的,可甜了,嫂夫郎你尝尝。”说着从里边挑出一块最大的,递给他。
“我不爱吃甜,你留着自己吃吧。”
姚沐儿没接,饴糖一文钱两块,这么贵的东西哪是说尝就尝的。
沈秋信以为真,含着一块饴糖,笑眯眯道“嫂夫郎你没有口福了,我觉得糖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给我两斤肉都不换。”
胡说,明明肉才是最好吃的。
姚沐儿在心里反驳别说两斤糖,就算十斤、百斤,他也不换。
不过这饴糖真甜,他都闻见秋哥儿身上,飘过来的甜味儿了。
姚沐儿悄悄吞了下口水,谁料扭头又被自家夫君瞧了个正着,他耳根迅速泛红,垂着脑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