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敬启
我在学校过得很好,无需担心。生活费有剩下,下次汇款不用给我那么多。
by缘一」
写完这短短的两行,我便按下了发送键。等发完短信,我就把手机交还给了老师。
校长“没关系没关系,多聊会儿也没关系。”
“不用了,谢谢您。”我对电子设备并没有多少留恋,而且根据课表,还有十分钟我就要去剑道部进行社团活动了。慢吞吞走过去的话,路程要花十五分钟,赶时间的话,他倒可以跑一下。
产屋敷耀哉校长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校长是一个为人和善、处事大方的人,唯一的缺点是他的身体不太好。好在现在医学很发达,经过多年的治疗,他现在只是身子骨比较脆而已。
如果有可能的话,真想分一点健康给校长先生。
“老师再见。”还完手机之后,我朝对方挥挥手,加快脚步朝社团走去。
剑道部的位置在于体育中心的第二个房间,要到达那里,就要穿过樱花小道和跑道。两条路都是砂石填充的,所以踩上去十分硌脚。我刚到操场,就看见历史老师炼狱杏寿郎正在跑步。他是一位运动细胞格外发达的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担任的职位是历史老师而不是体育老师。
说起体育老师他在同学们眼中简直是个魔鬼。
“缘一”远远地,我就看见炭治郎了,他后头跟着妹妹,一路小跑过来。
炭治郎同我一样都是剑道部的学生,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妹妹祢豆子都是回家社的,可惜回家社人满为患,只好移交一些同学。
“下午好,炭治郎。”我看了看手表,还有四分钟就开始报道了。
可炭治郎却说,今天的社团活动临时改时间了。
“手机上刚刚通知的。”
“这样啊。”此时,我又思考了一下手机的重要性。其实之前院长也有给我买过手机,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通讯设备和我有仇一样,每次用它都会出一些不大不小的故障。再加上平日里我也没有什么上网的需求,索性就没再带了,需要的时候就近找人借一下就好了。今天是因为路过校长室的时候想起来到时间要给家里发一下消息,所以才借了手机。
我可能是有些苦恼吧,我是寄宿生,平时每天都会趁社团活动的时候在场地里练习。但今天活动取消的话,场馆一定没开放,那我就只能回宿舍了。
炭治郎却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不过我看到场馆门开着,可能是上一个使用的人忘记把钥匙拔走了,我们只要用完把钥匙还回去就行了。”
祢豆子妹妹点点头。
我觉得他说得也有理。
负责管理钥匙的人是体育老师富冈义勇,但他现在不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到哪里取了钱。
炭治郎给对方发了消息,得到了ーー这样一个回复。
“这到底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以我对体育老师的了解,这应该就是“同意”了。
鬼灭学园是位于东京的一所独立院校,包含小学、国中、高中三部分,所以占地面积特别大,但与之相对的,招生却额外少。我如今就读于一年级的紫阳花班,炭治郎是隔壁笋班的,祢豆子妹妹则是在初中部的芋头班。
我出生我是被横滨的一位医生抚养的,我的父母是谁,又为何把我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对于我来说,依然是个未知数。
抚养我的医生叫做森鸥外,从去年开始,他兼任孤儿院院长。那是一所已经废弃了有几年的名为“爱福”的福利院,自那以后,他就变得忙碌不少。加上我正好要升学,为了减少对院长造成的麻烦,我主动请缨到东京这边来读书。
接收我申请的人竟然是学园的校长产屋敷耀哉,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冥冥之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认识的奶奶说,有的人会在脑子里留住前世的记忆,而我竟然也是个相信前世种种的迷信之人。我想,哪怕不是相交过甚的友人,在前世,或是前前前世,我们至少擦肩而过过。
我对过去似乎存在着一些幻想,而这其中的原因,我也并未知晓。
训练室里有一股经久不散的汗水的腥臭味。
炭治郎从仓库里拿来竹刀的时间,我才刚刚在使用借物表上签上我们俩的名字。
炭治郎家是开面包店的,他每天早上四点钟会做好整整一千个面包,光是听闻便觉得“惊悚”。不同于精力满满的哥哥,祢豆子妹妹反而每天都睡不醒。
或许是因为年纪早早就锻炼得十分强健的缘故,体力和力量这一块是没得说的。
炭治郎偶尔会和我对练。
与被调剂到剑道部的炭治郎不同,我与剑术的缘分,不知从何而起。
我是个自出生起就不怎么会表达想法愚笨的孩子,在别人玩乐的大部分时光里,我都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发呆。领养我的医生平日里都很忙碌,他不是在救治病人,就是在读书。
他一直在读书,读很多很多的的书,治理国家的方法,兵法,医学类的解剖与用药
他看上去充满了雄心壮志。
我偶尔也会跟医生一起看书,年幼时的我看不懂过于晦涩的文字,医生偶尔会讲给我听。有的时候,他也会讲一些故事书,我仍然记得,有一个故事中讲道,一个女人从迷雾中来,她赤身果体,穿越了大河与荒川,来到了人潮汹涌的新世界。可她发现自己与众人的格格不入,最终绝望地从桥上跳河自杀了。
她可能是从古时来的人,可能是魔女,也有可能是长出双腿的小美人鱼,但是死亡吞没人时的姿态竟然出奇的一致。
这真是个令人不知滋味的故事。
接着,医生又将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讲给另外的孩子听。虽然只是相处了两年,我仍然记得那个比我年长的哥哥的名字。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摆出一副忧郁的、阴雨一般的面貌。
我听说,他是议员家的独生子,但家破人亡,只剩下他和一个已经嫁人搬离了这座城市的表姐。
他和我一样无依无靠,我有时想和他说说话,却总是把握不好分寸,惹人讨厌。
我的笨嘴,真希望有人能够教教我如何改变。
炭治郎和我不同,他不仅心地善良,而且有一双真诚的眼睛。美术老师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只要去看他的双眼,你就知道他的诚实比宝石更宝贵。
我握紧了竹刀,它的份量一点也不重,但打起人来依然很痛。正式场合下,我们都需要穿防护服才能开始对练,但我们今天偷了懒。
我和刀的缘分,从来问诊的客人遗留下的残刀有关。那把刀相貌平平,且已经破碎了至少三分之一。那位客人只是忘了拿走,于是便落进了诊所的垃圾箱里。
出于好奇,我捡起了那把废刀,它曾经有过锋利的刀刃,只是现在一无所有。一不小心间,刀刃割破了我的手指。在流血的片刻,我心里涌出一些沉甸甸的不甘心的苦楚。
当然了,医生后来抓着我给我打了一针很痛的破伤风,他还拿整瓶的碘伏往我伤口上洒。
炭治郎摆好了架势,他有个坏毛病就是,挥刀之前一定要大喊一声“我要上了”。
还好他的未来职业规划里没有打手。
把握着竹刀,我能够感受到它的每一部分,少年的身形在我眼中分解成千万个碎片。
我有一个“能力”。
我的眼睛,能够看见一切。
树木内部的纹理,蝴蝶的结构,还有动物身体里精巧排列的脏器。这份“通透”,让一切在我眼里都一览无余。
我问医生,我这是被诅咒了吗我与常人的不同,让我难以向大家靠近。这是个难以诉之于口的秘密,但医生告诉我,这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天赋。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你也是受到了眷顾的人啊。”
我依稀记得对方是这般安慰我的。医生很多时候都没个正形,但他确实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导师。
我的竹刀在击打到炭治郎之前就停下了。
炭治郎很快调整过来,他直接一俯身,竹刀朝我的侧面而来。
一个小时后,我们才结束了对练,炭治郎已经大汗淋漓。
“糟糕”躺在地上休息的炭治郎突然出声,我正经危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炭治郎一脸懊恼地说“我忘记买果酱了。”
这确实是件大事,没有果酱,他要怎么做果酱面包
附近所售卖果酱的店铺中,质量最好的当属“三花便利”,但它每天雷打不动,会在七点半歇业。而从学校出发,还得绕一个大弯。
“还完东西后我们锁门的。”我朝对方保证。
炭治郎就这么飞快地跑走了,他的背影让人望尘莫及。
我收拾完了东西后便打算锁门,在打开训练馆大门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一些过于活跃的乌鸦的叫声。
喳喳。嘎嘎
形状诡齐的树木的细长枝干交错在一起,在地面上形成大片的鬼影。树林间影影错错,地面上延长着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被拖曳的痕迹。
我回过头,大门已经从我背后消失不见。
我的手中还有尚未归还到仓库的竹刀。
糟糕,富冈老师一定会暴跳如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