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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紫宸殿南书房。

    贺炤正在批阅奏章。晏清走进来,禀报康太医求见。贺炤准见。

    康太医步入大殿,给贺炤行礼后慢吞吞起身。

    “康太医,你来见朕,是研制出了解毒的方子了吗”贺炤问。

    康太医“启禀陛下,微臣查阅家传药典,发现乔公子吃下的那药,乃南方民间秘药合欢散,多多用于调教妓子小倌,所以药性刁钻。”

    贺炤不耐烦一摆手“朕不想听你说那药的来历,你只告诉朕,有无解药”

    “解药是有的。”康太医不敢抬头,“只是服用解药后,对身子的伤害同样很大。药典记载,曾有患者服用解药后失明,所以微臣不敢擅专。”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么忍受那药欲火焚身,要么吃下解药双目失明”

    贺炤冷笑。

    “岂有此理”

    康太医连忙下跪“陛下,还有一法可解此药,且对身子没有伤害。”

    贺炤蹙眉“康彬,你在愚弄朕吗有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先说”

    康太医吞了吞唾沫,道“陛下恕罪那、那法子便是交欢。”

    闻言,贺炤呼吸一滞。

    “那药原本是用来调教不听话的妓子的,所以只要服药的妓子老老实实接客,就不会再受到药性的折磨。”康太医叩首,“所以最好的法子,便只有行房。”

    康太医的话回响在空阔的大殿上。

    高高龙椅上,贺炤默然以待。

    许久之后,惶恐不已的康太医才听见贺炤似有若无叹了口气。

    “平身吧,此事不可叫乔卿知晓,你先退下。”

    康太医如蒙大赦,赶紧退出大殿。

    金銮大殿重归安静。

    半晌后,贺炤回神,召见了潜龙卫的人。

    “去查查康太医说的那个合欢散。都是什么地方在用,哪些人在卖,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了。”贺炤手指敲着扶手,“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都禁了,不许民间再有人用。”

    “遵命,陛下。”

    近日来乔曦最苦恼的事,便是先生留下的那篇家庭作业。

    虽说先生没让他写,但乔曦好学生的思维作祟,还是想要偷偷写上一篇来作为自我练习。

    他当然不会交上去,否则点眼不说,连带他傻子的人设也要不保。

    在房间里闷着不好思考,乔曦就带着安和与烟月跑到天香湖边,散心游玩,顺道写作业。

    天香湖景致优美,乔曦一呆就到了入夜时分。

    “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安和提醒,“近来陛下总是歇在金瑞阁,得早些回去预备着。”

    听见此话,乔曦苦了一张脸。

    近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贺炤放着他好好的龙床不睡,非要来与自己挤。

    害得他

    害得他还睡得挺好的。

    天冷了,陛下火力旺盛,做暖手宝十分合格。

    乔曦从凳子上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走吧,你们也饿了吧”

    烟月笑着上前来为乔曦收拾摊在桌子上的纸笔。

    就在主仆三人说话的片刻功夫间,外边风云剧变,团团黑云笼罩了整个天空,水汽蒸腾而起,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很快密密如织。

    安和来到亭子边,望着外面,忧心道“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

    “雨太大,我们等一会儿再走吧”他转过来对乔曦说。

    乔曦没有意见。

    三人又重新坐下,等待雨势变小。

    然而事与愿违,一刻钟后,大雨非但没有变小,还有更加倾盆之势。

    云间雷电闪烁,发出闷闷轰鸣。

    乔曦蹙眉“看来再等也不会变小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待会儿说不准还要打雷。”

    安和与烟月表示同意。

    三人打着伞冒雨回到金瑞阁。

    刚回到金瑞阁,天边猛地电光一闪,随即炸开一声惊雷。

    乔曦他们三人暗自庆幸及时回到了屋子里,否则这种天气留在外边,说不准会被雷劈。

    顶着风雨归来,乔曦身上湿透了,烟月忙着为他找来干衣服换上。

    “公子,只有这套红色的了。”烟月道,“其他的衣服今日小丫头们拿出去晒,结果被雨淋湿了。”

    乔曦不太喜欢艳丽色彩,所以这间鲜红的衣服一直压在箱底,如今没得挑,也只好穿上。

    衣裳刚刚换好,前头紫宸殿的晏清公公就忽然造访。

    晏清披着斗笠,雨水顺着脸庞哗啦啦往下淌。

    “奴才给乔公子请安,乔公子快去紫宸殿看看吧,陛下陛下情况不太好。”晏清气喘吁吁道。

    天已经全黑了,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照得众人脸色煞白。

    闻言乔曦心头一跳“陛下怎么了”

    “奴才说不好,您就过去看一看吧。”晏清耷拉着脸色,很是急切。

    乔曦也着急“晏公公,你不说清楚陛下到底怎么了,我如何能帮你”

    话虽如此,乔曦还是先迈开了步子,往前头走去。晏清也连忙跟上。

    来到紫宸殿南书房门外,晏清打开了一条门缝,让乔曦先看。

    乔曦往里面一瞧,竟发现殿内一片狼藉。

    奏章被胡乱扔在地上,香炉倾倒,溢出的香灰污染了大片。

    “这到底是怎么了”乔曦从未见过宫中这般混乱。

    伺候贺炤的宫人肯定都是最机敏能干的,不可能任由殿内乱作一团。如此狼藉还无人上前收拾,只能说明是贺炤不许。

    晏清叹了口气“今日雷雨倾盆,触动了陛下的伤心事了,所以才这样奴才们实在是劝不住,所以才请公子过来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乔曦望着书房内,喃喃。

    晏清忙说“您是陛下在这宫中最宠爱信任的人了,您若是没法子,其他人也不会有法子了。”

    乔曦沉默。

    他自己清楚,他根本不是贺炤最宠爱的人,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抚贺炤。

    就在此时,书房内传来贺炤的严声呵斥“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若再自作主张,朕杀了你们所有人。”

    随即哐当一声,一名小宫女慌忙之间撞到了柜子,啜泣着跑了出来。

    乔曦侧身,让那宫女跑走。

    而后他默默叹息,对晏清说“把门守住。”

    接着,他抬步走了进去。

    乔曦绕过了洒落在地的香灰,迈过散乱的奏章,走向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贺炤。

    贺炤冷厉的声音响起“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帝王威严,即便贺炤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貌似平静地吐出一句话,也让乔曦倍感压力。

    乔曦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在贺炤身边停下,轻轻说“陛下,天色已晚,要不要就寝了”

    岂料话音刚落,贺炤忽然出手,迅速扼住了乔曦的下巴,自己也随之站起身来,欺身到乔曦面前。

    “你以为你是谁,朕不过与你逢场作戏,你真当朕宠爱你了,敢教朕如何做事”

    乔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贺炤。

    屋内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

    贺炤的面庞隐藏在明灭的焰火之间,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忽然雷光闪烁。

    乔曦晃眼间好似看见了贺炤眼底的泪光。

    他在哭吗

    为什么

    乔曦被掐得痛了,倒抽了一口气。

    这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思。

    他分明是好心过来查看情况,贺炤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弄疼了。

    委屈涌上心头,乔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大雨为着天地染上了几分愁思。

    又或许是穿越多日孑然一身的委屈终于承受到了极限。

    热泪从乔曦眼底涌出。

    他哽咽着,轻喊了一声“疼放开。”

    泪水落在了贺炤的手指上。

    又是一道眩目的白光,电光大作,照亮了乔曦身上的猩红外衣。

    那红色好似鲜血,投射到贺炤眼底,他瞬间像是被烫了一般放开手。

    乔曦总算获得自由,扶着桌子,一边擦眼泪,一边暗骂。

    该死的贺炤,我好心好意,该死的该死的

    下一刻,一道强大的力量袭来,乔曦整个人被卷入了一个太过用力的怀抱。

    贺炤坐着,乔曦站着。

    贺炤环住乔曦的腰肢,紧紧相抱,他的侧脸贴在乔曦的小腹上。

    贺炤闭着眼,牙关中终于难耐地叫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称呼“爹爹。”

    乔曦愣神不解。

    他在叫谁,先帝吗

    方才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乔曦回抱住贺炤的脑袋,任由他就像个小男孩一样嗅闻着自己身上的气味。

    即便悲伤至此,贺炤依旧隐忍,除了那两个字以外,没再多说出任何话。

    狂风暴雨之中,乔曦静静陪着贺炤,随他紧抱着,不知过了多久。

    风雨收歇。

    贺炤随之找回了理智。

    他仰起脖子,去看乔曦的表情。

    乔曦发现他神色重新变得沉静正常,刚压回去的委屈再度翻了上来。

    于是乔曦不自禁瘪着嘴,像是撒娇一般抱怨“你刚才弄疼我了。”

    贺炤伸长手,替乔曦整理了额前碎发“抱歉,朕有些失态了。”

    乔曦猜贺炤应该是思念自己的亲人了,虽然从原书中读来,贺炤对先帝似乎没什么深厚感情,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会思念也是应该的吧

    只不过

    贺炤和先帝如此亲近吗,居然不是称呼父皇,而是叫爹爹

    还怪可爱的。

    乔曦心中已然原谅了贺炤,对他说“没事,你刚才”

    他正想多问一句,却被贺炤岔开了话题“夜深了,卿卿随朕去安寝吧”

    说完,贺炤起身,却没有马上往外走。

    乔曦不解,看向他。

    只见贺炤眸色如星辰,深深地看着自己。

    而后年轻的帝王倾身而来,在乔曦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稍纵即逝的轻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