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间幕其二
不知不觉离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两周。这段时间内,住在隔壁的莱依拉也已经可以靠找到的兼职来养活自己。只是东京的案件却似乎并未减少,爆炸案也层出不穷,不晓得是否快要到年底,罪犯也要追赶业绩,身为爆处组的双子星,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忙了很长一段时间。
莱依拉也逐渐与他们熟悉起来,虽然因为作息与工作原因,几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算是处在熟悉的朋友阶段。
于是,在难得拥有假期的周五晚上,萩原和松田闲聊中不知不觉就提到了曾经一起在警校就读的同伴。
毕业后有两人就不知所踪,剩下的一位在警视厅下辖警察署担任刑警,不过他们剩下的三人也大体能够猜到另外两人去做什么。
但两人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与伊达航见面了,恰巧这周没有联谊会,想到这里,萩原研二就拿起手机准备联系班长,三人找个空见一面,爆炸案那天班长还专门打了电话问候,更何况他也很想给伊达航介绍认识自己隔壁的少女。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但接电话的是班长的女朋友娜塔莉来间,她在北海道担任教师,两人是谈了很久的男女朋友,因为工作原因,一般只在周末才有空约会。
“萩原君你好,是要找航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有些模糊不清,意识到可能打扰到两人的约会,萩原研二正准备随意聊几句就挂掉,却听见对面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
“402病床伊达航,现在准备晚间体温检测。”
手机的免提在最开始为方便联络就已打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瞬间察觉到电话另一头正在医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神情颇为严肃。
班长可没有跟他们提过自己住院了。
“抱歉,航正在做检查,估计要等会才能接电话。”娜塔莎解释道。
“班长是出什么事了吗”
“航他一周前夜里执勤时被坍塌的墙壁砸到了,医生说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建议住院一段时间看看。”
娜塔莎拿着爱人的电话走到不会妨碍医护人员的另一边,低声对那边说明状况,
“不过医生说送来的比较及时,暂且没什么大碍,估计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也正因如此,娜塔莎才会在周五的晚上匆忙赶过来照顾他。
“等下,检查做完了,我把电话给他。”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等了一会,电话那边的女声便换成他们熟悉的声线。
“是萩原和松田啊,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
大大咧咧的性格,非常精神的语气,听起来就和平常的伊达航没什么两样,看来情况确实不错。
“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身为彼此之间的挚友,却还是在住院一周后才得知这个消息。
“抱歉抱歉。”
拿着手机的伊达习惯性叼着根牙签,声音有些含糊,他的长相虽然看起来有点老成,事实上他与萩原他们同年,都是22岁。
在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医护人员临时喊出去,正在电话里与萩原闲聊的伊达航迅速放低了声音询问道,
“你们最近有空吗能来我这里帮忙查件事吗”
身为幼驯染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松田阵平一把抢过电话,立刻回复说
“不用最近了,地址发来,我们现在就开车过去。”
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萩原研二则迅速翻找自己的通讯录,寻找适合借车的对象。
“果然还是要有一辆车才方便。”
他喃喃自语道,只不过因为一些众所周知原因最近的花销比较大,萩原想要买车的愿望还得等一段时间。
但这件事明显不是现在的重点,收到班长发来的医院地址,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按照伊达航那样的性格,不清楚究竟是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
很快,两人就坐上了借来的车,正逢第二天是周末,街上灯火通明,车辆来往不息。萩原开车的技术水平不错,他把车速压得很死,正巧在超速的底线上。
开车行驶一段时间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到了班长住院的医院,只不过越靠近这附近,就会发现路边车辆行人的稀少,甚至连东京常见坐在路边的醉鬼都很少看到。
这种不寻常很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虽然不是刑警,但却拥有着同样敏锐的观察力。
走进班长的病房时,伊达航已经提前让娜塔莎离开了,女朋友今天已经很累了,熟识的朋友要来,她也顺从地给他们腾出聊天的空间,毕竟一个电话就能喊过来的朋友是现在是真的没有多少。
两人刚进门,目光就落在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成年男性身上。
他的额头被白色的绑带裹得严严实实,即使穿着病号服伤口已经结痂了,也能隐隐约约看见身上的绷带,就连大腿也没有逃过,左手掌也被层层包裹着。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伊达航受的伤并不轻。
不过,成年男性的脸上依旧带着轻松的笑意,他咧着嘴,朝站在门口的两人招招手
“别担心,只是看着伤疤多,事实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萩原研二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松田阵平则大步跨进来,握紧拳头挥出,但最后只在班长没受伤的肩膀处轻轻地捶了两下。
随后他一把拉开陪护的椅子,径直坐下。病房内有三张床,但目前只住了伊达航一个病人,萩原研二顺手将房门关紧,也跟着坐在一边。
“说吧,什么事要我们帮忙。”
伊达航的神情陡然阴沉了下来,原本就老成的长相看起来更凶恶了,他眉头紧锁,显然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关于我身上的伤口我之前没有和娜塔莎说真话。”
并不想自己的女朋友牵扯进来,回想起一周前的遭遇,这位刑警的声音深冷,某种带着厌恶和痛恨的神色浮上他的面容。
从未见过班长露出这样的表情,两人下意识挺直了背坐正,仔细地听伊达航的讲述。
一周前,伊达航值夜班负责去街上巡逻,他所在的警察署似乎有事发生,只不过身为才进去不到半年的新人,他并没有获得多少消息,只知道最近的排班都变得紧凑了。
正当按照往常的巡逻路线进行时,他突然瞥见远处一闪而过的紫色电光,那里隐隐约约还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察觉到不对劲,伊达航拿起随身携带的警棍朝那边行进,他原本以为只是混混群聚时误触了电线所引起的紫光,但等到他走近时,一个一脸惊恐的男子慌不择路地直直撞上了他。
因为体型高大的缘故,瘦弱的男性反被撞到在地,他根本没理会伊达航,而是手脚并用地慌忙爬起,不停地喘着气的同时头上大汗淋漓,神色惧怕无比。
他磕磕绊绊地向前跑去,一句话都没说,伊达航本想喊住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但从男子刚跑过来的方向陡然传来巨大的声响,以及混杂在其中微不可闻的惨叫声。
伊达航立刻朝后腰摸去,但警察署并没有给他们新人配枪,他只好拿起手机,按在警署的电话上,方便随时可以联络支援。
然后,他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事实上他赶到时,这场一边倒的斗争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将自己全身都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男性手里握着一把黑红色的大剑,手背上有一道巨大的划痕,血液正在滴落。他不予理睬,只平静地将大剑从一个人的胸腔里抽出,沾上血迹的狼末在漆黑夜色的映衬下愈发骇人。
男子的身后,一个同样戴着黑色面罩的人握着匕首向他背后刺去,他躲过这拙劣的攻击,反手挥剑,拦腰向偷袭的敌人砍下,溅起的血迹飞跃到他的斗篷上,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沾上。
纵使在警校时解决过不少案件,但伊达航仍被这血腥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与曾经看过的那些杀人魔电影不一样,眼前的男性自始至终都没发出太大的声音,甚至伊达航能感觉到他神色都未有波动,冷静且精准地取走对面人的性命。
他周围弥漫的血腥气和硝烟,就好像正身处于战场之上。
七八个服饰相同的人瘫软在地面上,似乎都已死去,但手拿着大剑的男性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举起大剑,锋利的剑刃朝着躺在地面上的人的心脏刺去。
这些渗人的场景发生在短短几秒内,伴随着地面最后一人失去的呼吸,黑衣男子抬起头,细碎的红色发丝从衣服中漏出,一双伴随着漠然的猩红色瞳孔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
要赶快联系警察署,意识到自己处境糟糕,伊达航立刻按下手机,他从未如此感受到电话中呼叫声的漫长。
很明显,对面的杀人魔并不希望他手中的电话拨通,正当伊达航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应该先逃离此处时,一把将近有他半个身子大的黑红色的剑直直从他身边掠过,深深插进他身后的墙面里。
剑锋戴着锐气和杀意向他飞来,惊起的风刃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划破他的脖颈。
这是一把一看就非常重的大剑,顾不上思考为何剑上一滴血未沾,伊达注意到男子竟是单手将这把剑投掷了出去,真是相当可怕的力气。
手机里的呼叫声停止,对面传来熟悉同事的声音,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伊达航用尽力气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将信息传达出去。
但那把横插在墙中的大剑突然燃起黑红色的火焰,灼热的温度迅速蔓延,仿佛感受到手心正在被火焰灼烧,伊达航吃痛地扔掉了手机。
同时本就因被大剑撞进而摇摇欲坠的墙面在火焰的灼烧下轰然倒塌,站在墙下的伊达航躲闪不急,大块的碎石和灰尘铺面朝他砸去。
在被断裂的墙面压倒在地,额头上留下的血迹流淌进他的眼中,穿着斗篷的男性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单手拔出仍插在墙上的大剑。伊达航想要在生命的最后看清楚凶手的模样,但受伤太重的头颅却根本无力抬起。
他在昏迷前的最后,只看见了黑色斗篷里宛如盔甲样式的血红色衣角,以及男子胸前散发着混沌气息的黑红色宝石。
将自己一周前的经历说完,伊达航便注意到同期两人难看的神色,他想笑一笑,但一旦回忆起曾经目睹的惨状,就有些扯不开嘴角。
“所以,是要我们帮忙找到那个杀人凶手,对吗”
连一向处于温和状态的萩原研二都失去了笑意,同为幼驯染的两人面无表情,说话间的语气都带着森冷。
“不,不是这个。”
伊达航摇摇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语气也逐渐安定下来,回答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
“我希望你们能带着鲁米诺试剂再去之前我遇袭的现场一次。”
“什么”
明白同期的疑问,伊达航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继续道
“我苏醒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给我治疗伤口的护士告诉我,他们是在医院的门口发现我的,而那时我受伤较为严重的地方已经被先一步处理过了。”
他回忆起给他疗伤护士的话语,继续给挚友们说明,
“在醒来的第二天我就请同事到我前一天遇袭的地方。”
按理说那里应该躺着七八具尸体,即使已经被清扫,但在那样激烈的搏斗下,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许痕迹。
“但他们告诉我,那里除了瘫倒的墙,其他什么都没有。”
伊达航看见过同事专门拍给他的照片,除了他记忆里的那堵墙之外,其余的地方干干净净,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仿若他只是普通的做了一场噩梦。
但是,刑警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曾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在绷带的缠绕下静静地注视着他。
毋庸置疑,那不是一场噩梦。
“我记得那个人的手背受了很重的伤,”
毕竟他也亲眼看见了伤口处溢出的血液,伊达航抬起头,看向自己绝对信任的挚友们,
“那里一定还有残留的证据。”
作为那个男人存在过的证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