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清。”
当门口探出一只湿漉漉脑袋的时候,江沅清正在摆弄着她的手机进行每日任务给列车一家人疯狂发消息试图联系上大家。
休闲娱乐来一条,聚会庆典来一条,开心时间来一条,不开心时间也来一条,就这样大大小小发了上百条消息,然而至今没有得到回应。
她放下手机,扭头看向织田作之助,发现他潮湿的红棕色头发服服帖帖地垂在耳侧。几滴晶莹的水珠在发梢逐渐凝结成它承担不起的重量,于是悄然滚落下来,融入肩膀的衣服里,晕开大滴的水渍,就像是一只刚被捞起来的落水小猫。
身上的衣服对他来说尺码应该有些许大了,然而内衬那些无法抚平的褶皱与折叠起来的袖口却莫名增添了几分斯文的气质。
“家人们捡了只猫,他想跟我回家”这句话直接在她心底疯狂刷屏。
江沅清淡定招了招手,抽出来一条毛巾示意织田作之助在她身前坐下“来,小织同学,帮你擦一下头发。”
她,专业擦猫十八年
去他大爷的狗塑,她要把猫塑摁死在织田作之助的头上。
红发少年乖巧在她指定的地方坐好,微微偏头看她“哦。”
柔软的毛巾和同样柔软的头发相贴之际,似有若无的幽香就开始在鼻腔萦绕,织田作之助身体一僵,但很快就被江沅清轻盈的力道夺取了注意。
他发出了迟疑的声音“唔”
专注给猫猫擦毛的江沅清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红发少年被盖在毛巾下的头转了转,声音有些低沉“江沅清,我不是小猫,请不要这样对我。”
啊,好像被察觉到了,而且还对她说“请”了哎
但是这跟耳聋的她有什么关系。
江沅清泰然自若,听不懂人话似的转移了话题“第一站先去工厂还是贫民窟我觉得这两个地方都很有可能祭拜邪神。”
莉菈给的四个地址分别是工厂、贫民窟、河边和教堂,除了河边,剩下的三个地方都容易藏污纳垢,邪神信徒很好藏身。
“去贫民窟,贫穷滋生罪恶,而这往往是绝望的开始,”织田作之助先回答了她的话,紧接着又强调道,“江沅清,请不要无视我的话。”
虽然很想看看织田作之助生气的模样,但是不想哄人的江沅清遗憾收手,把毛巾提起来搭在他的手腕上,自己则是舒舒服服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小猫给自己舔毛。
“好吧好吧,你自己来,”她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纸片上的地址,“不过小织同学,受于时代的限制,这里的穷人遍地都是,所以绝望的地方可能不止贫民窟哦”
织田作之助侧头用毛巾搓着头发,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平静如海。
“江沅清。”
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江沅清的视线从纸张上挪开“什么事”
红发少年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捧着毛巾的手一僵,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没事。”
完全不觉得他会故意涮她的江沅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小织同学。”
织田作之助停下手中的动作“嗯”
江沅清笑眯眯道“没事。”
但她会故意涮人啊。
“江沅清,”少年定定看了她一眼,“我不是有意的。”
知道这个行为很幼稚的江沅清皮一下很开心,并且悄悄挪走了视线“哎嘿。”
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两句,眼角的余光蓦然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她愣了片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已经抄起来手机点开了群聊消息。
〔来杯咖啡吧〕小沅清,不知道你是否可以看见这条留言,你现在正在的内部,只有
呱好不容易有消息传进来为什么还是乱码什么东西的内部怎么了,是触发到什么奇怪的屏蔽机制了吗
她光速敲下了疑问,却在点击发送之后收到了一个鲜艳的感叹号。
还是联系不上,不知道姬子是怎么把消息传过来的。
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是真正尘埃落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惆怅,就好像老天莫名其妙跑过来拿阴云扇了你一大比兜子一样让人茫然。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列车的大家。
嘴上说着早知道跟过来只有收拾烂摊子的命运,当时她就算是饿死、死外边,从仙舟上跳下去也不跟着回列车,实际上不管是靠谱的还是到处添乱的,都已经成了她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江沅清将手机拍了回去,搓了搓脸准备好好平复下心情的时候,棉绒毛巾洁白的一角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织田作之助将毛巾递过去给她,指着垂在后边脖颈的碎发轻声道“江沅清,后面的头发有一些碰不到,可以帮我一下吗”
被他这样一打岔,江沅清本就不多的低落情绪更是消散得七七八八,她笑了一声,接过来毛巾蹭过去“好啊。”
“谢谢。”
她正专心于乱搓毛的大业,安静坐着的红发少年憋了半天,忽然说道“不管怎么样,如果江沅清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直球的力量都强得可怕。
江沅清心底一颤,一种孩子长大了开始懂事了的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这种事情是相互的,小织同学,”她夹带私货地摸了摸他的头,沾染了一丝潮湿的水汽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蹭蹭他的衣服,“同样,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也会一直站在你那边。”
想到之前在匹诺康尼的交谈,她又补充道“即使是违背原则。”
她这一番直球对轰,换来的却只有织田作之助长久的沉默。
一时间空气静得跟死了一样,连带着江沅清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会吧,难道是不可以摸头还是说小织同学有洁癖,不许把他当成擦手毛巾
她见到柔软的小动物就想伸手摸摸这个坏习惯确实不对啦,但是织田作之助就没有一点错吗
他头顶的呆毛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知道了。”
“其实是呆毛先动的手”
像是深思熟虑的沉声回答和不着调的推脱责任声交织在一起,一度让织田作之助看她的神色有些谴责。
江沅清心虚目移“咳。”
栽赃嫁祸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呆毛,确实有些不讲武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