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卡洛斯死亡的消息传来之时,仆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场长达五百年的骗局,骗过了天理,也骗过了所有枫丹子民,悬在他们头上惶惶不可终日的预言,最终却是以这种方式告终。
令人十分意外。
乘坐上返回至冬的船时,鬼使神差般的,仆人朝歌剧院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为了芙卡洛斯,而是为了芙宁娜,这位呆呆的,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为了最终的大戏扮演神明芙卡洛斯的一位普通人类。
当初自己以第四席的身份来到枫丹,表面上是为了公子的事而周旋,实际上是为了得到水神的神之心,那些与芙宁娜交涉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仆人自嘲的笑了一声,她早就该想到,一个被吓到都只能回去默默哭泣的小女孩,怎么会是无坚不摧的神明呢
沉默了片刻,仆人收敛了神情,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枫丹,她从怀里拿出了神之心。
那维莱特在临行前将神之心交给了她,芙卡洛斯已然身死,枫丹变成无神的国度,那维莱特必然会忙的不可开交。
是时候,该回至冬向女皇述职了。
仆人脑海中一闪而过其他十位执行官的脸,轻呵了一声,除去已经被雷神斩于刀下的女士和她看来武夫一个的公子,其他人各自心怀鬼胎,都争着向女皇献媚。
俗不可耐。
当初罗莎琳死于稻妻,没有一位执行官敢前去收尸,唯恐雷电将军的威光之怒烧到自己的身上,毫无可用之地。
“罗莎琳陨落在陌生的土地上,对于你们这些只会龟缩在至冬的富商政客来说,不可想象吧”“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把嘴闭上”原神幕间v冬夜愚戏
仆人闭上眼睛,自己当时斥责他们的话语还犹在耳边,后来女皇及时开口,才没有到争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一想到又即将与他们会面,仆人就头疼起来。
斯卡拉姆齐说的对,在长桌上推杯换盏,阴谋阳谋的客套话,都是为了推辞棘手的任务。
但如果不谈神之心的问题的话,这次与芙宁娜的会面,竟然还算是舒服的一次任务。
毕竟,谁会拒绝和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玩耍呢
“哎呀呀,怎么又想到她了。”
仆人接过船员的红酒,说了声谢谢,接着站在甲板上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望着无边无际的海,目光幽深。
经历了接近两天的航行,船只终于靠近至冬港口,下了船的第一时间,仆人只身前去拜见冰之女皇,并第一时间将神之心交了上去。
女皇漫不经心的坐在高位上,盯着手掌心这枚小小的神之心出神。
“现在,就只剩下纳塔了”女皇若有所思,视线向下,询问道“芙卡洛斯,真的陨落了吗”
“是的,水神为了预言筹谋了近500年,用分化出来的普通人芙宁娜充当神明,骗过了天理。”
女皇很久没有动作,半晌才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一切都太渺小了,在天理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软弱。”
女皇背过身去,她的背影在肃杀又冰冷的宫殿内显得那么寂寞。
对于冰神为什么要筹集神之心,十一位执行官一无所知,只知道这与天理有关,并且非常重要。
仆人也不例外,她虽然追随冰之女皇,但也只是为了利益与权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间法则本就如此。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女皇才回过身来道“阿蕾奇诺,你做的很好,这次回到至冬,短时间内不用再出任务了,好好休息吧。”
“好的,女皇陛下。”
仆人恭敬的直起身,退出了宫殿外,乘坐马车回到了壁炉之家。
褪去一身的疲惫,仆人换了身衣服,在长椅上坐下泡了一杯黑咖啡抿了几口,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陷入回忆。
此行枫丹,也算是收货颇丰。
就是不知道,那位芙宁娜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沫芒宫内。
那维莱特微微蹙眉,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以前芙宁娜还没搬出去时,作为水神,一些枫丹的事务还能多少和她共同承担,但现在枫丹水灾刚刚过去,整个国度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要裁决的事情成倍增长,纵使那维莱特日夜不休,也还是难以抵挡。
他不是没想过让芙宁娜继续保持水神的身份,对于枫丹人民的质疑他也会替芙宁娜澄清,并且对于那维莱特本身来说,五百年的职责和日夜不敢放松的芙宁娜,已经是个真正的神明了。
芙卡洛斯也已经逝去了,那句“水龙水龙别哭了”仍在他的耳边回荡,可再也没有人能这样轻声叫他了。
她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那维莱特心情更加的复杂,一向沉稳的他也放下了手中批阅的笔,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
可透过窗户向下看,那维莱特却发现了似乎在闲逛的旅行者和派蒙。
无巧不成书,似乎有心灵感应,旅行者也向上看去,两人四目相对,于是旅行者顺理成章的上来办公室与那维莱特闲谈。
“最近好吗”那维莱特先开了口。
“一切都好,我们去见了芙宁娜了。”
似乎是预料到那维莱特想询问什么,旅行者主动提起芙宁娜。
那维莱特愣了一下,少见的露出一个浅笑,顺水推舟“那,芙宁娜怎么样了”
派蒙喳喳叽叽道“芙宁娜很好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吃的这方面,似乎不太健康呢。”
旅行者接话“确实是这样,芙宁娜每天都吃不同的空心粉,不会腻吗”
那维莱特思索了一会,才回答道“在以前,芙宁娜的衣食住行全由白露宫安排,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连我也知道的很少,就这样五百年,或者说是十八万天。”
“现在她想吃什么,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派蒙低下脑袋“我再也不说芙宁娜了,旅行者,我们改天再去看看她吧。”
空点点头,再次看向那维莱特“那你呢那维莱特,你好吗”
“我”那维莱特有些惊讶,迟迟没有开口。
空看着他,这家伙,每次提到自己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空随便拿起书桌上一本报告,在他面前晃了晃“听说你忙的不可开交,连饭也很少吃,这可不行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那维莱特摆了摆手“无妨。”
“最近白露宫也多增加了一些人手,有他们一起帮忙,并不是太勉强,只是芙宁娜不在,有些不习惯罢了。”
“你想她了吗”
那维莱特一顿,许久,嘴边挤出一抹苦笑“不知道,但我此时的心情,确实相当复杂,芙宁娜或许可以这样说,她是我一手看大的孩子,五百年的岁月,哪有那么容易淡忘。”
派蒙飞到那维莱特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人相顾无言。
外面下起了细雨,空和派蒙没有多作寒暄,很快也离开了沫芒宫,将空间都留给那维莱特这条伤心的水龙。
外面的雨势渐渐变大,被淋成落汤鸡的空和派蒙不得已跑到屋檐下躲避,却发现兜兜转转他们又来到了芙宁娜的家。
像是某种注定,没等两人敲门,门就再次打开。原来是芙宁娜听见了两人的唉声叹气,又看见外面大雨滂沱,这才开了门。
“快进来快进来”
芙宁娜一边着急忙慌的招呼着两人进去,一边感叹着。
“这雨好大啊,奇怪,刚刚明明还晴空万里的”
空和派蒙进门后,芙宁娜转而看向他们俩,有些疑惑“你们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空挠挠头“说来话长,我们去见那维莱特了。”
“那维莱特”听到熟悉的名字,芙宁娜明显的顿了一会,才再开口“他一切都好吗”
“不太好。”派蒙摇摇头“那维莱特心力交瘁,又总是想着很多事情,看起来憔悴很多了。”
“什么”
“话说芙宁娜,你真的不再返回白露宫了吗哪怕只是住着。”
芙宁娜听到这话,嘴巴微张,像是想说什么话,又欲言又止。
最终,房间里响起几声苍白的话语。
“我已经不是水神了,枫丹人也都活了下来,我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呸呸呸派蒙绕着芙宁娜飞来飞去“不许说丧气话谁说你的存在没有意义,我们是朋友啊你可是芙宁娜,全枫丹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芙宁娜被逗笑了,垂下眼眸,轻声道“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空目光定定的看着芙宁娜,道“从前你扮演水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真正的水神芙卡洛斯已经逝去了,现在全枫丹最有资格当新水神的只有你”
“全新的,不受任何人主宰的,不被任何秘密裹挟的水之神”
“不不不”芙宁娜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神力,也没有神格,遇到事情只会哭,我太软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