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伊赫对俄国的印象大多来自网络上的玩梗,本身完全不会俄语的他仅仅知道些“乌拉”或者“苏卡不列”的流行谐音词语。
但这种情景下,显然无论念出哪个都不太合适尤其后者,完全就是俄语版的问候脏话。
在叶伊赫等系统给他打语言补丁的时间里,那个光头壮汉又大声地用弹舌吐出一连串音节,语气又急又怒,声色俱厉的他既凶悍又暴躁,但只能换来叶伊赫的又一次沉默。
就算是在骂他也听不懂啊。
因为听不懂,反而能够心平气和的继续注视着对方。
话说这个毛子兄弟怎么这么容易就动怒了,是不是被羁押后喝不到酒,精神就变的比较暴躁易怒他确实听过有俄国人因为买不到酒喝,索性直接喝沐浴液或润肤露的新闻因为它们里面含有一定的工业酒精成分简直虎得不行。
据说还有飞行员酷爱将飞机的防冻液抽出来当酒喝真是匪夷所思。
望着对面已经开始牙关紧咬,气得腮帮肉都在颤抖的光头壮汉,叶伊赫想了想,决定向他露出一点友好的、善意的微笑,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只需要肌肉牵动唇角,露出不太夸张的微笑就可以。
但叶伊赫发现光头壮汉转眼间变得暴跳如雷,在啐出一口唾沫后,起身就往这边大步跨来粗壮的镣铐拖动间哐啷作响,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一看就是打算过来用物理方式教训他了。
这辆囚车并没有特别宽敞,即使有锁链长度限制,他也只需要两步就能来到叶伊赫面前。
意味着再过两秒不到,铁链就要跟随沙包大的拳头一道挥了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收敛笑容的叶伊赫低声嘀咕一句母语,再抬眼看向敌人时已变得面无表情那一刻,独属于截拳道的极静与极动在这具身体上合二为一,化作刚柔并济的水、亦化作无声蛰伏的暗影。
这是一种以最短的出拳距离与最快的时间进行攻截及反击的高效空手搏击技术,与空手道、跆拳道以及拳击那些严格规定对阵双方体重的擂台较量不同,截拳道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规则。
敌人的形态可能会非常高大,敌人有可能持有武器,敌人可能会进行突发攻击。
这些都是在有护具有医生有裁判的擂台里不可能遇到的情况,而抛却一切外在形式的截拳道正是专精于对抗这类无规则冲突的实战技术。
那位仍处于愤怒之中的壮汉才无暇顾及叶伊赫的反应,双手被拷的他索性双手握拳,抬高,转眼间就要朝着叶伊赫的脑袋重重砸落。
四周坐着的罪犯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根本没有人出声制止或劝阻。
但叶伊赫的动作要比所有人的反应甚至动态视力都要快得多,没有人发现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只发觉自己的眼前一花,再看清眼前情况时,形势已然颠倒。
那位还在被他们暗暗耻笑的纤弱少年,以没人看清的动作瞬步至光头壮汉身后;那截并不长的粗铁链被当成趁手的凶器,深而重的勒在对方的脖颈间,还在缓慢收紧。
他没有选择与比他体型大两倍有余的壮汉硬碰硬对抗,而是展现了无与伦比的一击必杀技巧。
所有人都对这一幕目瞪口呆、震惊至极。
光头壮汉举起的拳头落不下去了,艰难喘息着想要反手去拽叶伊赫。但他以往引以为傲的庞大体型在此刻变成了阻碍,挣扎的动作除了让他脸庞愈发紫涨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车内安静至极,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轻微动静。
“”
断断续续的,光头壮汉又吐出一句话,气势早已一泻千里,远不如来时愤怒。
补丁还没打好
依旧没听懂的叶伊赫在内心催促系统。
进度8245,系统解释道,人类的身体结构是很复杂的,光大脑里的神经元就以百亿为单位,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也是很正常的。
它只是个应急装置,又不是主脑那种级别的超级计算机
好吧,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叶伊赫收回思绪,视线转向被他一招制服的光头毛子兄弟。
对付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再容易不过了,对方无论来几次都是送菜哪怕换了具身体也同样如此,截拳道注重瞬间的爆发力与反击技巧,体力并不占据核心地位。
而面对这位大兄弟说的未知话语,叶伊赫思考片刻后,用了最有效也最简单的应答方式。
在所有人的惊骇瞩目之下,那位有着柔软黑发与清秀面容的少年,微微偏过脑袋,唇角再度弯出笑意,仿佛最有礼貌的魔鬼在敲门,就像他将死亡的绳索悄无声息地套在目标脖颈上。
“嘘。”
再说一个字就会死。在场众人皆领悟了对方没有出口的危险警告。
仅需要一点点吐出唇间的气流,被这份武力威慑到的车内便安静如鸡,没有人敢再对他造次。
安静却危险的气息永远比沸腾明晰的暴怒更让人感觉胆战心惊,仿佛雷暴来临前的风云搅动,天地色变。
9899100,激活成功。宿主现在可以再尝试让他们说一句话。系统适时报上喜讯。
你不早点说
他刚让所有人都安分点,现在又要他们开口说话,简直像个喜怒反复无常的变态反派。
叶伊赫终于放过已经缺氧昏厥的壮汉,缓慢环视一圈,打算挑个倒霉蛋实验下自己的语言补丁好不好使。
叶伊赫张口“”
叶伊赫又张口“”
叶伊赫在内心狂戳系统喂小爱同学,我还是不会说俄语。
该情况正常。本系统只是激活了这具身体自带的语意解析,这点并不包括让你流畅口述该语意的能力。
系统解释得也很快。
叶伊赫能听不能说,那他不就成了个哑巴吗
失去试验兴趣的他很是无语的跨过了地上的昏迷壮汉,重新在自己座位上坐好中途还因为车辆突然又来了次急拐弯,导致他伸手扶了下嵌着铁栅栏的车壁才站稳。
只不过这次,没有人敢再开口嘲笑他。
刚才还坐在身边的犯人,甚至往远离叶伊赫的方向挤了些距离。
顶着所有目光的叶伊赫淡然从容,甩了甩刚才同样被镣铐勒紧的手腕。压榨这具身体极限所使出的骤然爆发力让他的心跳速率变得极快,眼下还没有彻底平缓。
这具身体的主人竟然也是毛子,真让人难以相信但要让他去附身地上那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叶伊赫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
回头看看能不能帮这位兄弟把身体养结实点。
“没出息的货色们,你们不安分的在搞什么乱”
方才发生的短暂骚动终于引来了坐在副驾驶的押送警卫注意,他转过身用警棍使劲敲了敲那排实心的铁栅栏,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就像在随意的驱赶羊群。
“噢见鬼,怎么地上倒了一个,这帮野蛮又不安分的无赖强盗恶棍”
透过那扇小小的观察窗一瞥,发现不对劲的他立刻嘟嘟囔囔地骂了起来,声音可能很响亮,但观察窗与金属制的隔板很厚实,让他的声音被隔绝大半,失去了很大一部分气势。
叶伊赫泰然自若的坐在那排冷硬长凳上,假装罪魁祸首与自己无关。
好消息是他确实能够听懂俄语了,虽然都不是些什么好听话。
而气得在吵嚷的警卫引起了担任驾驶司机的警卫兴趣,“冷静,这只是辆坐着轻罪犯的囚车,老兄。”他边说着边往后面转过身,想去看眼车厢内发生了什么,“我想他们或许只需要一点教”
砰
那位警卫最后的尾音没能说出口,这辆囚车便已陡然天翻地覆。
剧烈的撞击让它脱离那条漫长蜿蜒的道路,在荒原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大质量的重型车让它不至于立刻散架,但大量的玻璃碎片、凹陷的车壁以及扭曲弯折的铁栅栏,昭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冲击之强。
无论作为罪犯被押运,还是遭遇车祸,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叶伊赫都是头一遭经历。
这体验真是非同小可的刺激他捂着钝痛的脑袋辨认眼下情况,感觉有血在指缝间缓慢滑落,浸湿鬓发。
车身倾倒,两侧窗户变成地面与天花板;大多数人都昏迷着挤成一团,也不清楚是死是活。
大概是由于这帮人都躲着他坐的关系,加上车身朝他的反方向翻滚,反而使他没有受到来自其他人的肉弹撞击就是脑袋狠狠磕在车顶上了,途中又好像被什么划了道口子,疼得要命。
挑出一扇玻璃碎裂、栅栏也已摇摇欲坠的车窗,叶伊赫找到一个固定身体的发力点,拽开仅剩的两三根勉强挂在原位置上的铁杆,从那扇再无遮挡的车窗成功到达外面。
没想到在做完这次的好事前,他先成功越了狱,给这具身体罪加一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