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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长裙逶迤,裙子最外一层饱满的白色珍珠泛着柔光,随着摇曳生姿的少女,荡漾开了一片亮色。

    两人相携着从楼上下来,衣袂交叠,看到挽在温故手臂上的那双小手,许多人都不自觉变了目光,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位鹿笙小姐。

    还真是好一个美人啊

    唇红齿白,眉眼如画,身段更是纤秾合度,分明是极明艳妩媚的模样,偏生这样一朵鲜嫩的人间富贵花还有一身象牙塔里养出的纯然气质,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旁的男人似乎格外被上天优待,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却那内敛深沉的气质,温故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光风霁月,仅凭这一张脸就能迷得万少少女神魂颠倒。

    他挽着她,为她提裙,于这样多的目光下为她折腰,引她结识那许多名流,几乎是在同所有人说,日后温家的资源,她都可用。

    圈子里许多人家为女儿举办成年礼,是为了让旁人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提早物色门当户对的女婿人选,温故没有这样的心思,因此带鹿笙见了人,听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训了话,便算是礼成。

    礼成开宴,鹿笙仍旧被温故带在身边坐了主桌,他那冷清严肃的模样往那里一摆,许多原本有心来搭讪的年轻男孩们也都望而却步。

    温故这样的作派,那对鹿笙有些夸张的回护,不禁让人有些眼红,她这个临时监护人比她们的亲生父母还要疼爱孩子,还真的是半点都不让她沾那些污糟事。

    “知新,等会儿笙笙同你爸爸带见完人,你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要是累了,咱们家的车就在外面候着,你们直接回家。”

    被温老太太反复叮咛,温知新郑重其事地点头,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鹿笙太漂亮了,家世又清贵,身后还有温家这个庞然大物保驾护航,圈子里几乎不会有条件比她更好的女孩,若是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实在是防不胜防。

    温家上一次举办成年礼,已经是十五年前了,分明也是满堂宾朋,父母在侧,可温故却还是出了事。

    他那破碎的模样,温老太太这辈子都忘不掉,悲剧不能重演,是以几人都将鹿笙看护得尤其紧。

    宴会厅的空调开得有些低,坐在席间,鹿笙被那冷风吹得浑身都不大舒服。

    她抬手悄悄牵了牵温故的袖子,低声道“温叔叔,我有点冷,想上楼去添件衣服。”

    温故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脱了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又自然地拉紧,叮嘱道“让温知新陪你一起上去。”

    宽大的西装残留着男人炽热的体温,鹿笙将外套拢了拢,被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包裹着,让人有些莫名的心安。

    温知新的目光本就一直盯在鹿笙身上,见她离席,也连忙跟了上去,守在了她的休息室门外等她。

    宴会厅的二楼是休息室,除却鹿笙换衣服的房间,还有几间供来宾使用,右侧的休息室有些吵,还隐约有些刺鼻的烟味传来,温知新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孙少,今天这妞是真漂亮啊,就是温家护得太严实了,连句话咱都说不上。”

    “那有什么呀,等着吧,一个月之内,我就让你们都喊嫂子。”

    “您这是打算收心了”

    “那要看这小妞够不够带劲儿。”

    “您就不怵温总吗”

    “我爸今年可给他投了二百个亿,我怵他,难道不该是他怵我吗”

    几人诨笑着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前的温知新,为首一身酒气的男孩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走了过来。

    “温少,鹿小姐在吧,方不方便帮我们引荐一下”

    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个一头黄毛的男孩,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相貌倒是不错,只是眼底有些纵欲过度的淡淡乌青,颇有几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味道。

    见并不是什么相熟的人,温知新直白的拒绝道“不方便。”

    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直白的拒绝,男孩的脸色便得有些难看“温少,那要不我们先认识一下吧,我是”

    “没必要。”温知新打断了他的话“想攀关系,楼下请,想追鹿笙,回去做梦比较现实。”

    人虽不熟,可这人温知新也是听说过的,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太太们的聊天总是少不了八卦,这位孙志远孙公子更是经常成为故事主人公。

    孙家是矿产起家的,从前挖煤,后来去国外买了锂矿,这几年新能源发展得好,他们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成了有名的暴发户,身价倍增之后,更是张狂了起来。

    更有名的是这孙家的荒唐事,孙家老爷子七十多岁马上风暴毙,孙家现在的家主也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至于眼前这位更是十几岁的时候就搞大过女同学的肚子,最后拿钱了事,还经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入声色场所,听说还闹出过人命。

    这种人,他真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一再被温知新冷待,孙志远只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混浊的眼中闪过些许恶毒之色“呦,温少护这么紧,该不会传言是真的,鹿笙是你的童养媳吧,可她怎么是挽着你爸的手出来呢”

    “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温知新寒声道。

    见温知新被激怒,孙志远眼中精光越发的亮,似乎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继续故意道“啧,温少还小,可能不知道,这女孩子十七八岁的身子最鲜嫩,声音也甜,可惜你怕是没那享受的福气。”

    他话音刚落,迎面便被一拳狠狠擂在了脸上,打得他眼前有些发黑,鼻子更是酸痛得厉害,鼻子下隐约有些温热濡湿。

    “孙少,你流血了”

    随着旁人的惊呼,孙志远伸手摸了摸鼻子,看到指尖的血迹,微微浮肿的眼中戾气蔓延,正要还击,却被温知新又一拳砸在了下巴上。

    一个方才十五岁,身量还不够高,另一个虽然人高马大,可却有些外强中干,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

    其他几人看着这两位顶尊贵的少爷,全然不敢插手,只能跑去喊人。

    “别打了,温知新”

    鹿笙换了衣服出来,便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连忙打开了门,看着在自己门前骑在别人身上一拳一拳往人家身上砸的温知新。

    她连忙上前抓住了他正要落在的手,将赤红着眼睛的少年拉了起来,至于地上那人,脸上一片血迹,实在是难以入眼。

    温知新深深地看了鹿笙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起身松开了满口污言秽语的孙公子,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用力地蹭着手上的血迹,退到鹿笙身边,将她半挡在了身后。

    孙志远揩去唇角的血迹,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啐了一口血沫,恶狠狠地瞪着温知新道“小野种,你给我等着。”

    鹿笙暗自皱眉,有些后悔刚刚那么早去阻止温知新,不会说人话的家伙,活该被打死

    “伤着哪里了吗”鹿笙低声问道。

    温知新微微偏头,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云淡风轻道“没事。”

    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鹿笙那张昳丽的芙蓉面,那灵动清纯的风采绰约婉转,勾得孙志远越发的心痒痒。

    见鹿笙看过来,他忙收起了刚刚的狰狞神情,摆出了一副平日里追求女孩时的风流谦和来“鹿小姐,失礼了。”

    若是平日里仗着那一副好皮囊,他这作派倒也还有些人模狗样,只是这会儿一张脸花着,还在那里挤眉弄眼,实在是有些吓人。

    鹿笙并不买账,只是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温知新,沉声道“确实失礼,所以请你先和温知新道歉。”

    温知新微怔,目光一亮,收回了想要去拉她的手,冷哼着站在她身后,像极了回到主人身边就收起了獠牙的傲娇小狗,乖乖地等着她给自己讨回公道。

    鹿笙柔弱,但从来都不软弱。

    “鹿小姐都不问问事情的经过吗你看看他把我打的这样子,你可不能拉偏架啊”孙志远道。

    鹿笙淡淡一笑,不卑不亢,掷地有声道“论理,是你口出恶言,论亲,你辱骂的是我的家人,帮理还是帮亲,我总归帮不到你身上,至于事情经过我只知道温知新从来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所以现在请你道歉,然后离开我的宴会”

    漂亮还带刺,真带劲

    孙志远不怒反喜,看着鹿笙那因为气愤而有些泛红的小脸,越发的喜欢她,依着她的意思开口道“我道歉,我道歉,是我失言,鹿小姐这样漂亮,惹了你这样的美人不高兴,实在是我的罪过,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们一起好好吃顿饭,算是我的赔礼。”

    这道歉毫无诚意,倒更像是油腔滑调的调戏,温知新捏紧了拳头,指骨嶙峋,想要打爆眼前人的狗头,可却又顾忌着鹿笙在身边,按捺住了冲动。

    “不必。”鹿笙毫不留情的拒绝,轻推了一下温知新“去帮我和奶奶说一声,我累了,想先回家。”

    温知新的目光落在孙志远身上,显然并不放心两人独处。

    “我回房间去收拾一下东西。”鹿笙肯定地点了点头,用眼神催他下楼,有些担心他再和孙志远起冲突。

    不论今天谁对谁错,闹大了总归不好看,尤其这是温家自己的宴会,便是温知新占理,回了家也总归要被责怪不懂事。

    至于这癞皮狗,眼不见为净。

    目送了温知新一步三回头的下楼,鹿笙回身,却被人握住了手腕,她眸光骤变,蹙眉寒声道“你放手。”

    “鹿小姐,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是”见温知新离开,孙志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鹿笙微挣了一下,到底男女力量悬殊,她挣不开,目光触及楼梯上的来人,她垂下眼眸,悄然勾唇,任他拉扯着自己,顺着那力道跌坐在了地上。

    她原本还担心温知新打架的事回家要怎么交代,现在,倒是可以让温叔叔看看想同别人要什么交代。

    温故同孙老板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娇小的少女被人捏着手腕,跌坐在地上,因为挣扎,凝脂一般的白皙手腕上是可怖的红色指痕。

    温故快步上前,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冷冽,反握住孙志远的手腕,那力道几乎是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一般,疼得他嚎叫着松开了手。

    “温叔叔”

    女孩怯怯一声,那软音里几乎带了哭腔,她扬起小脸看着他,眼睛也红的像只小兔子,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到底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看着她这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温故冷眼扫过一旁有些无措的父子俩,生出了些莫名的暴戾来。

    他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的小丫头,倒是在那些不相干的人那里受了委屈。

    “笙笙,先起来。”温故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想要拉她起身,鹿笙却又跌坐了回去,埋头在他怀里隐约哽咽道“温叔叔,我脚疼,是不是骨头断了”

    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跌一跤,到底会不会伤到骨头谁也说不好。

    温故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勾着她的腿弯将人直接横抱了起来,柔声安慰道“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笙笙不怕。”

    “爸,我没有,我”孙志远还想分辩,孙老板却是直接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闭嘴”

    他今天好不容易才和温故磨到了项目,让他同意自己再追加些投资,哪成想这逆子竟然已经胆大到了去招惹人家的心肝儿,还弄伤了人,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喊了人备车,与孙老板错身时,温故微微顿住了步子,声音冷厉“孙老板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

    说罢,他便抱了鹿笙快步下楼。

    鹿笙攀着温故的肩膀,微微抬起身子,毫不避讳的将一张带着泪痕的小脸扬在了众人面前。

    目光触及满脸惊诧的温知新,她方才带着哭腔开口“温叔叔,知新刚刚护着我,和他打起来了,也该让他检查一下。”

    温故微停,看向温知新,淡淡一声“跟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