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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山林里面寂静无声,鸟兽皆不敢鸣。一队人员骑着高头大马,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身上的肃杀气场十足震慑。

    为首的男人,一双鹰眼万分锐利,脸上表情无比震怒。其余人纷纷低头,不敢看他。

    “没找到”

    “怎么会没找到”

    众人大气不敢出。

    一个随行人员壮着胆子开口“殿下,山中野兽横行,那坑埋的又格外浅,只怕是”

    “闭嘴屠了这山林里所有野兽,剖了它们的肚子,哪怕只剩一根手指、一块布料,也要给我带回来”

    “殿下”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死他一定还活着,给我找去给我找”

    “可是殿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私自从边关回内城,这要是让有心人捕捉了痕迹,奏到皇上那儿”

    “我说去找”

    突然丛林里面传出来一声窸窣响动,旁人还以为是风吹叶响的瞬息,赵成靖已经骤然璇身,手上弓箭拉满,箭出如流星,直射而去然而就在下一个呼吸,他眼睛骤然瞪大,又是一道箭矢疾射而出。

    刺啦一声锐响

    何文斌双眸已经看到了那闪着寒光的箭头直逼自己而来,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可是,就在他闭上眼睛,于恐惧之中等死的时候,又一支箭射了过来,它直接将前面这支箭破碎成半,然后一头扎进了他头顶三寸之地那也是一棵板栗树。

    何文斌手脚发软,因为蹲在地上缩在灌木里,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血液流通不畅,这会儿顿时摔倒在地。全身冷汗淋漓。

    陆路并不安全,他打算翻过这座山,从黑码头走水路,往苏州那边去。去苏州是他想经商赚钱,好赎出自己父母家人。

    这真是他的索命场

    前面因为赵安平自己被埋在这里。

    后面经过这里也是快步跑路,结果隔着老远就听到马蹄踏地气势雄浑,吓得立马躲了起来。哪里知道,即使如此,也还是躲不过被人发现的下场。

    “什么人”随行护卫几声大喝

    然而,换来赵成靖冷冷一瞥,顿时住嘴大气不敢出。

    他轻拉一下缰绳,骏马通达主人心意,立马踏步向前。

    人本来就非常高大,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气场,宛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骑在骏马之上,越发高大。何文斌当真大气不敢出,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四肢僵硬到极点。

    就在他充满恐惧的下一秒,这男人直接弯腰,大手一把抓起他的腰带,直接将他凌空带起,坐在马上。男人扯下披风,一把将人盖住,从头到尾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何文斌的脸紧紧的贴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

    何文斌感觉自己心脏都不会跳了,却又能听到男人跳得飞快的心脏。耳边传来一声很轻微的声音,仿佛听错了一般,这个男人,他好像在笑。

    “叫我好找。”

    “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何文斌满心骇然,披风透出光来,他下意识的仰起一张脸,正好对上男人垂下来的目光。他冷峻的脸上含着一丝笑意。

    赵成靖仿佛能轻而易举的看出他的想法,脸上的表情似乎夹杂了些许无奈,“宫廷年宴群臣,冷宫水池里,你救过我的。忘了吗”

    何文斌缓缓圆了眼睛,“殿、殿下”

    赵成靖嘴角轻轻翘了翘,嘴上说着“一别多年,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长得比从前更好看了,以前玉雪团子般有些胖乎乎的,现在清减许多了,不过倒也还能认得出来。”他日思夜想,夜想日思。从梦中的一起分享软糯糕点,看星星看月亮,到后面将他压在床榻上,疾风骤雨般顶撞一次又一次怎么会忘记这张脸绝不会手却将披风重新盖上,把人牢牢的抱紧在怀里。策马而行

    何文斌脸颊开始泛红。其实,还是有印象的,靖王几年前回京述职过一次,他遥遥瞥见过一回,只记得靖王那双狼鹰般的眼睛。至于样貌,却早就淡忘在脑海里了。如今看来,他变化甚大。曾经线条柔软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面庞坚硬经历无数风霜摧折的大男人了。

    骏马飞奔,何文斌不得不双手搂住赵成靖坚韧的腰身,免得被颠簸下去。

    “殿下,我的亲眷他们”

    “我派人留意着呢,会打点好的。只不过我身份不宜暴露,等他们安全到达岭南,我再从中斡旋。你放心就是。”

    何文斌没再作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正昏昏欲睡了,他脑子里又突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那、那我去哪儿”

    耳边又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他似乎,因为自己,真的很高兴。

    “在我身边,哪都不能去。”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安排好边城事宜,他日夜兼程赶了过来。想着哪怕是扮成土匪杀人劫囚,也要把人好好的带回自己身边。岂不料,并没有在队伍中看到何文斌。派手下的人暗下接触,得到的消息竟然是何文斌已经死了,就埋在破庙对面的板栗树下。

    当时心腔剧痛,喉咙腥甜,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现在失而复得,两个月日夜兼程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何文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不过就算不跟着他,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路能走。他不曾将冷宫那件事记在心上,只不过弄了根绳子绑在树上,抛进湖里,衣服都没弄脏,拉了他一把而已。早就忘却在记忆里了,却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如今竟然也有了依靠。

    下意识的捏了捏腰带里裹着的两颗碎银子,他又轻轻的咬了咬嘴唇。

    虽然他说了,如果来日有缘再见只当做互不相识,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救命之恩,他又怎会忘却

    “王叔、王叔,开开门。”

    “来了来了。去镇上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腿脚健壮,一来一回快的很。”

    “路上遇到邻村的人,我搭的牛车,才这么快。王叔,这猪肘子你拿着吃,谢谢你前几天帮的忙。”

    “哎哟哎哟,老是这么客气。一个月去两三回镇上,回回都给我带鱼带肉。我这老脸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您是长辈,在村子里又多劳您照顾,应该的,您收着吧。我给秦大娘她们从镇上兽医那里买了一斤催猪发情的药,这就给她们送过去。”沈云安心里想着,要是今年考不上秀才,那明年开了春,猪崽生下来了,自己也抱两只喂起来。炒菜不行,可是做成香肠腊肉,直接放饭里面蒸出来,他还是会的。

    “那你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炖猪脚的手艺你是知道的。”

    “好。”

    “一定要来啊”

    “好嘞”

    沈云安背着竹篓子往秦大娘家去,村里面养猪的人不少,这一斤药好几户人家分。结果,连着好几户人家,都关门闭户,没有人在

    逮着个流鼻涕的小朋友问“你知道秦婶婶他们这些人家去哪了不”

    “上山捡板栗去了。嘿嘿,我娘说了,叫我爹打只兔子回来,晚上给我做兔子炖板栗”

    原来如此。然后,他也急了。这要是全部被他们捡完了,那糊糊里唯一的甜味都没了,我吃啥不行,也赶紧去捡一点。正好背着竹篓。

    想着把竹篓里面的一包药塞到秦大娘院门后边去,可是又怕被鸡啊狗啊什么的弄坏了,万一有小孩调皮,拿来吃了,那更不得了。干脆就放在背篓里,一起背上山去。

    在坡上板栗林子里遇到人了,沈云安把买好药的事儿跟秦大娘她们一说,秦大娘直接说道“我们手上现在也没有东西能装,回去再弄吧,回去再弄。云安啊,晚上来我们家吃鸡。鸡炖板栗可好吃了。”

    “不用不用。我已经答应王叔,去他们家吃肘子了。”

    其实人家也只是客气话,秦大娘家里面七八口人还没有分家,吃鸡的时候恐怕鸡屁股都舍不得丢,喊他过去多张嘴吃饭,他又怎么好意思去。

    秦大娘她们来的早,板栗捡好了下山去,沈云安还有小半筐才能捡满,看着日头还算不错,也就不着急。哪怕一个人,心里也并不害怕。毕竟,这山上他来了许多次,经常一个人。

    捡着捡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救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一路平安吧。晚上的猪肘子肯定贼香,肥嫩软糯,入口即化

    想着想着,捡着捡着,到了一棵小板栗树下,这棵树还没有他手臂粗,竟然也结了果子,青黄黄的挂在上面。

    只不过,“这树怎么中间扎了个洞看样子好像还是刚扎的。谁没事做这么大个洞,这树还能活吗”絮絮叨叨,跳起来,一把扯住一根枝条,用竹夹子去夹板栗球。板栗的最外层这一层刺,扎起来可比榴莲厉害。榴莲砸人并不是说刺有多扎,而是重量喜人。板栗就不一样了,这个往人身上一扎,就跟钢针一样,分分钟化身成被容嬷嬷虐待的紫薇。

    一个、两个别看树小,板栗球还挺多。就是不知道里头的板栗大不大。

    正把脚垫起来,要摘那一个高处的,就在这突然之间,这一棵树中间扎孔的地方突然如同粉了的干树一般,径直断了,树干的粉屑还纷纷扬扬的在空中挥洒,沈云安当场被树冠扑倒在地,又被树冠卷到悬崖边上,半边身子挂在空中。

    沈云安三魂七魄顿时飞了一大半,毛骨悚然。手紧紧的抓着悬崖边缘,垂头往下一看,顿时闭上眼睛,双腿发软。不行,不能看了,尿都要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手攀到上面,打算靠双臂支撑爬上去,可是刚攀到上面,心里一下子觉得不好了前几日下了雨,悬崖边上长了地衣,想要用力,手却直接滑掉。整个人直接往山崖上坠了下去。

    沈云安发出极致惊恐的叫声。回声一阵接着一阵,可是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带刺的藤蔓在悬崖上交织成兜网,沈云安一层又一层的坠下去,被划的鲜血淋漓。下面又是一个陡坡,他滚的七荤八素,竹篓子里面的板栗球没了一大半,脑袋上,脖子上,扎进去两个球,鲜血直冒。

    扑通一声,滚进一个不足半米深的小水洼,开始上演脸盆溺死人的大戏。

    沈云安脸埋在水下面,先是一片晕眩,整个人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接着身体无力的支撑了两下,想把脸从水里抬上来,可是均以失败告终。

    水洼里面的水,以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种不详的紫红色。

    那是一斤用来催猪发情的药,全都融化在水洼里了。水洼上还飘着一些青黄色的板栗球。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水面直冒泡泡。

    沈云安的脚突然开始发力,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猛然将自己掀翻过来,眩晕感呕吐感疼痛感窒息感笼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脑子里一片浆糊。

    怎么就摔下涯了呢

    那棵树怎么就断了呢

    “阿嚏”

    “夜里寒凉,是不是冷着了靠近着些。鹿肉烤的差不多了,过来尝尝。”

    何文斌接过一条鹿腿,吃的格外香。赵成靖看他吃的香,自己也忍不住开心。可是吃着吃着,何文斌突然呸呸好几声。赵成靖连忙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的,怎么这只鹿的腿骨头全都粉碎在肉里”

    赵成靖笑了起来,连忙给他换上一条鹿腿,跟他解释道“我内力深厚,别说这么细一条鹿腿骨头粉碎了,就是大腿粗的树,我几箭下去,树干都能折断。”

    何文斌眼睛亮成了星星眼,钦佩的看着他,“好厉害啊”

    夜色浓厚,满身鲜血的沈云安好不容易爬进一个山洞,全身虚脱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好的,都沾了血。不过好在都是些皮肉伤,筋骨方面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虽然疼也疼,但是不是骨头断了的那种疼。

    就是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他不知道自己是感染发烧了,还是因为喝了几升融了药的水,反正现在身体里面有一团火在烧,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根被丢进火堆里的柴。

    远处山林里传来狼嚎虎啸,让人毛骨悚然。

    救命

    他还想考秀才呢可千万别死在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