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庞大的剪影在太阳下只有轮廓被勾勒清楚祂腕处的琥珀被怒气所聚集它们震动、跳跃其轨迹如正指挥巨大石杵石锤他看不到更多了。
但这只是一个剪影,轮廓的背后理应还有更多、更多的
赛诺眯起眼睛,他想要看到更多。
身躯向前凑近。
“啪嗒。”
赛诺伸手抚摸脸颊,似乎有什么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黏答答,又有一点点的颗粒感,触觉并不美妙。
回到最初需要关注的地方,赛诺悲伤地发现,就算他努力靠近了多么多,他依然还是看不清。
是的,他是看到祂的剪影了,但这并不代表祂就在自己的眼前的不远处他与祂可能甚至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
但就要这样结束吗当然不。都已经看到这里了,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就此停下脚步。
既然不能用眼睛看,那就用耳朵听吧。
他闭上眼睛,他开始聆听
祂的巨锤落下,震慑大地的却非巨响,而是锤下之物毫无声息的呜咽。而在这些脆弱的呜咽中,赛诺隐约从中感知到这声音中有种笑声,或是有万种声音的合奏
令人悲伤,他根本无法听懂神的声音而那里不止一种、两种、三种
不过,好在听不懂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感受。
此刻,一种异样的感觉袭向他的心头赛诺察觉到一个含糊的感受
繁育正在被稀释祂的死亡像淡彩墨水在海的咸味里散开,存护正在将祂的碎壳、躯体与心脏剥去接着还有第二份概念在被抽离祂正被继续稀释,集群的力量也从崩离中逃离,更多或暴虐、或冷静的力量分解着祂
这场面令人惊奇这些太阳也变得奇怪,它比正常星寰下应存在的数量更多、温度更加热烈不堪赛诺察觉到,那一柄巨锤上掀起了怒气的风暴
壳褶与神音的颤抖在彩色血液下被掩盖,生着獠牙与触角的原初之卵从祂身侧脚旁逃逸、奔流,并在离开祂的躯壳时立刻死去祂的汁液涂裹大地,盛大的分娩于热烈与死亡之中发生在众卵禁忌、欢欣的逃散中
于蓝绿色的月亮下辉光渐褪。
祂仿佛
正在陨落。
从未有人曾见过一个神明的陨落,更遑论一个星神。
这是一个星神真正意义的陨落。
祂的概念被撕碎;
祂的命途被分离;
祂的身躯被锤烂。
只剩光芒下,剔透的琥珀闪耀着的晶莹的光内里的虫卵在安静的蠕动。
循着心底渴望知晓更多的心思,赛诺顺着那巨锤席卷的剧烈风暴,触摸到碎裂的白色布料几片随风而动的拼图剧烈太阳下模糊的身影宛若庞大静默的雕塑,在这异常强大的压力下
根本无法继续靠近、祂们
赛诺被压力压得控制不住地单膝跪了下去。
终于,赛诺意识到,这就是那一刻他只能捕捉到符合的些微颤动,洒落到实在界。如同幽灵;而凡人实在无法辨认,听不懂神的语言,连神的锤声与呜咽声也无法分清。
或许一切都已经都已经结束了。
赛诺还记得自己看的那本书的书名叫做寰宇蝗灾,而在这个灾难的源头都被锤碎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想也都该结束了。
或者再不济也是让他看些后日谈。
可眼前的场景却告诉赛诺,并非如此。
这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空间,或者说是宇宙更为明确些。无数颗的星球,色彩斑斓的星云,流淌在脚底和头顶的银河一根自远方蔓延到自己脚底的白色的线好似在指引着他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他踏在虚空上,迈开的步子没有带来任何声音。周围是无边无垠的太空景色,没有什么人都没有,却让他莫名地感受到了深深的紧张感。
他好像,在觐见什么。
觐见什么
觐见星神。
赛诺停下了脚步,他静默地看着眼前的这莫名神圣的场景。
数十根粗大的柱体,每个柱体上印着不同星神的标志性图标。
而在柱体上方,是星神们高大摄人的投影。
祂们的身躯高大,
祂们的神色令人胆怯,
祂们的姿态令人敬仰。
祂们是命途的终点,
祂们是概念的极致,
祂们的强大令人畏惧。
只要真正见识过星神的伟力,是个人都会感到或多或少的畏缩,就是再意气风发的勇士都会停下他的脚步。
灿金色的、惨白色的;
深紫色的、火红色的;
黄绿色的、青蓝色的;
暗黑色的、冰蓝色的;
星神的颜色遮蔽了宇宙本真的黑色,无人能够辨认其间的缘由
深呼一口气,赛诺看向前方,努力压制住心中太过急促的心跳。
他迈开脚步,抗着因星神的光辉而带来的隐形强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直到一处无名无姓、没有任何标志和图案的,纯黑色的柱体前。
直觉告诉赛诺这里是最终的地方。
他应该来到这个地方。
他必须站在这个位置。
遵循内心的指引,赛诺抬起手,放在柱体上的一块方形的凹陷上。
一瞬间的事,在赛诺看到那块凹陷发出了白色的光后,他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无数人生的闪回在他的脑海中呼啸而过,他过去的人生经历如同映影播片一般在他的脑子里倍速播放
他看到了幼时稚嫩的自己;他看到了跟老师学习时活力满满的自己;他看到了处决犯人时冷硬的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看到了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同学们;看到了他严厉和蔼的师长;看到了他早已逝去的笑得暖心的前辈;看到了他接回来的疯狂的目光狠厉的小女孩;看到了他那几个自信满满的朋友们。
他看到了漫天沙土和风尘的沙漠;他看到了雨急风缓、绿意遍地的雨林;他看到了黄沙下小小的阿如村;他看到了人群来来往往的喀万驿;他看到了夜晚里灯火明亮的须弥城;他看到了环绕着大树居住得安逸平和的化城郭。
黄沙漫漫,印下了他前进的足迹;风沙滚滚,藏去了他留下的过往。
过去的种种,有太多细枝末节的小事,有太多琐碎难言的小事,有太多无能为力的小事,有很多砥砺成功的小事。
堆叠的往事太多太多,纵然很多事情的深刻值得为之铭记一生,但是一个人的大脑又能够承载多少沉重的记忆呢从没有人能够亲自做下是否遗忘哪一件事的决定,它们总是自动地被难以承接的大脑一个一个地抛于身后,或是将它们最记忆深刻的地方剪下来,留在脑海里最角落的地方,等待某个遥远的时候再被费劲地捡出来。
而现在它们正如一个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在自己的眼前轮番展出,让他能够得以完完全全地再次经历了一遍那些或精彩或平淡的往事回忆。
当然,没有人能够评价自己的哪段记忆很重要,哪段完全没必要。赛诺也不行。
它们无足轻重,它们又珍之又重,正是这些深刻的记忆构成了他丰满的过去,并成为他始终坚定前进的基石。
正是因为这些过去,他才如此坚定地握着手中的武器;正是因为那些往事,他才日夜无休地行走于沙漠中追捕犯人并习以为常;正是因为这心间已经凝成坚石的信念,他才能守望住须弥每日每夜的安危。
琥珀色的投影在柱体上显现,白发少年的头顶洒满了金色的光芒。
存护的光辉照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全无察觉的时候。
什么是存护
什么是存护
存护,它有很多很多的同义词,它可以是保护,可以是守卫,可以是庇护,可以是保卫,可以是存续。
但归根结底,存护就是存护。
不管是存护我们彼此的生命,还是存护大家共同的理想;不管是存护我们彼此的感情,还是存护大家共同的家园;不管是存护我们彼此的信念,还是存护大家共同的期望。
存护,就是存护。
身为须弥如今的大风纪官,存护是他应尽的本分,也应是他毕生的追求。
存护一人;
存护一城;
存护一国;
以及任何时刻,都存护心中存护的信念。
“赛诺”
白发少年猛然惊醒。
不知是因为这突然的唤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少年红橙色的瞳孔时而扩散,时而缩小,颜色更是在透亮的金色和橙色间来回切换,但不过也就是在几秒内,涣散的眼眸恢复了它本身的色泽和大小,只留了一道浅浅的金纹。
深呼了三口气后,赛诺终于缓过了神,于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下来的环境里,他抬起了头,看到了正关切看着自己的几个朋友们。
嘴角自然地牵起了一点笑,他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可能是故事看得太多了。”
听到赛诺略带调侃的这句话可能还有点冷笑话的元素,提纳里也放下了心,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确实没事。
“确实是看了很多呢。”提纳里疲倦地说,“我觉得我的精神和大脑已经岌岌可危了。”
“简直是身临其境”卡维竖起大拇指,他感觉这次的体验很不错。
艾尔海森轻哼一声,斜瞥了卡维一眼后说,“看样子有人和大多数人的体验很不一样。”
“喂你已经说很多次了啊,艾尔海森先不提我怎么问你们都不说自己看得那些东西,不管怎么说我经历的这几个小故事确实很有意思啊,你们不觉得吗而且赛诺还没说呢,你就已经假定他的体验糟糕了吗你这就是”卡维怒气腾腾。
“武断。”提纳里接话。
“但从赛诺刚才的状态看,他昏迷时候的状态一直很紧绷,并且一直没有放松的迹象。”艾尔海森说。
“所以就此判断赛诺看过的那段故事很惊悚”卡维歪头。
“所以这是合理的衍生想法。”艾尔海森定性。
卡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