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儿时,父母会用迪士尼动画哄她开心。而在父母车祸去世后,她再想重温童话世界的美好,却物是人非了。
无论是看到三口之家逛街观影,还是看到片中女主角的温暖家庭,孤零零的她都会酸涩惆怅,失魂落魄。
直到她买了冰雪奇缘的蓝光碟,见到主角姐妹花的父母遭遇海难而去世,她产生了特殊的代入感,见证着姐姐的自我觉醒,磨炼能力,成为女神,连妹妹也登基为女王。姐妹俩的冒险与成功赋予了她独立自强的勇气,想要拼搏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如今她在轮回末世摸爬滚打地经历了十几个世界,攻克无数难关,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温暖港湾与等待建设的次空间,却突然直面儿时喜欢的女角色,茫然地接受她为自己洗澡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
醉酒后的血管是舒张的,此时泡热水澡,血管会进一步舒张,造成血压下降。林三酒感到头晕、困惑、视野模糊、注意力不集中等症状,这意味着低血压。
林三酒瘫软在浴缸之中,浴池两侧探出了扶手,以一个舒适的角度将她的身体架住了。温热的水流按摩着她的身体,带来源源不绝的暖意,令她舒适地呻龘吟了一声。
唯一违和的,便是梳起浅金色长发,身着冰雪长裙的艾莎正手拿浴花,跨坐在她的身上,微笑着为她搓洗身躯,令蜜色的皮肤被白雪般的泡沫覆盖。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几乎不会转动,略显僵硬,笑容也像是定格在唇畔,不会再发生神情变化。
林三酒迟疑地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艾莎的手背看起来像是人皮人肉的手掌,皮肤却没有人类的温热与柔软,偏硬与凉,触感非常光滑。
她感到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在头疼与眩晕感中歪着脑袋思考了许久,贝雷帽大军的身影在脑内一闪而过,她“啊”了一声,激动地道“你是人偶”
浴室门外的客厅之中,人偶师坐在加了靠垫的椅子上,小酌一杯酒,对林三酒那慢过乌龟的开机速度嗤笑了一声。
醉鬼却没有就此收敛,反而兴奋了起来,捏捏艾莎的细腰,摸摸蓝色的长裙,感慨道“你身上也有闪粉耶泡在水里会被洗掉吗你裙子都湿了,还是我自己洗吧。”
艾莎人偶没有理会她,拿着浴花开始搓洗蜜色的长腿。
“你会唱歌吗贝雷帽就会哼小曲,很人性化。”林三酒像对待其操控者那般,孜孜不倦地骚扰着反正艾莎也没被配置武器,不会举起枪管对着她,叫她“闭嘴”。
在相邻的客厅中,人偶师受不了这种絮絮叨叨的噪音,一扬食指,艾莎人偶开始播放音乐,权当是幼托班老师了智力水平堪比幼儿园小鬼的醉鬼终于安静了,只不过偶尔会跟着哼唱两句。
standg frozenthe ife i've chosen
我选择了这冻结般的人生
you on't fd the ast isbehd
你找不到我的一切过往离我太遥远
buriedthe sno
深藏在大雪之中
林三酒从第一部哼唱到第二部,旋律从激昂到舒缓,安宁得就像摇篮曲一般
e y darg hoard bound
来吧亲爱的跟我回家
hen a is ost then a is found
失去的一切都将被寻回
人偶师在宁静之中,想明白了林三酒的异常猫医生给的是缓解异常状态的药丸,不能直接解除醉酒状态,所以她从昏迷中被唤醒了身躯,但精神尚未清醒,似乎是停留在酒桌游戏时提到的某个话题之上。
在肉身苏醒后,她接近了他,自语道“第三次之所以会失败,或许是因为biss身为十二人格之一,是假血假肉”
那时的他听不懂这没头没尾的话,如今想来,这话的主语或许是亲吻,前两次选择了余渊与斯巴安,第三次想重新挑选个活人,于是
所以之后林三酒问过“你就不想再去亲三个人吗”,这应该是某种传播方式,链接上的就会成为祂们的同伴,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生物导航,接受所谓的香巴拉的召唤
被孢子控制时,林三酒就像只狂热的无头苍蝇;被同化成树精后,林三酒也在积极发展下线,前一句还是人话,后一句就开始讲鬼话。如今她从一种鬼东西变成另一种鬼东西,不就是正常发挥,将脑子让给别的玩意儿使用了吗
他可再习惯不过了,毕竟从宙斯化到灵异体夺舍,他就没少将她变回正常人。
暗蓝色的眼影如暗流汹涌的大海般莫测,人偶师想起斯巴安摩挲着唇,意味深长地说着“很特别的体验,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对吗”,冷哼了一声,觉得一切都对上了林三酒在碧落黄泉的教堂里问他余渊的去向,所以他们四人确实出现在同一世界中,应当有三人接受了所谓的香巴拉的召唤。
哪怕传播的是末日元素,过了六七个世界后,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环境,应当也失效了。所以此时的林三酒空有想法,却无法真正地造成感染,即便她第二次用上了唾液的接触,自己也未发生任何变化
想到这儿,人偶师狠狠地吞了口酒,仿佛是在生啖其肉,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如此一来,想要让她恢复正常就再容易不过了,等就是了。当她的醉酒状态得到缓解,身心都恢复了,自然就能变得正常。
而他还坐在这里的原因,可不是为了帮她洗澡,防止醉鬼晕厥或溺水。
“别、好痒哈哈我自己来”林三酒单方面地与艾莎人偶嬉笑着,磨磨蹭蹭、跌跌撞撞,半晌才洗完了澡。
艾莎拿起吹风机,替她吹干短发后,得到了一个落在面颊上的感激之吻。
林三酒舔舔唇,遗憾地道“可惜你也是假血假肉”
卡片一闪,她换上宽松的套头睡衣,穿上睡裤与拖鞋,走出浴室。
当她在客厅见到坐着品酒的人偶师时,目光一亮,摩拳擦掌地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人偶师倚着靠垫,烦厌地蹙眉,半张脸如封冻般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林三酒。
后者并未被这种冷淡劝退,反倒迎难而上,迈步走至长过膝的黑皮靴前,俯瞰苍白瘦削的男人,考虑着如何下手。
林三酒前倾身躯,两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缓缓接近目标
人偶师依然没有看向她,只是盯着杯中微晃的酒液,阴鸷低柔地道“想再试一次可以。不过之后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近乎平静的语调,透出不同寻常的危险感。
林三酒吞了口唾沫,本能地直起身,退后半步。在她的印象中,对方是个手段丰富、说到做到之人,他发出的威胁绝对不可小觑。
“这就对了。”人偶师近乎赞赏地说完,抿了口酒,恹恹地道,“现在去睡觉,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林三酒下意识地依言而行,走向卧室。可三缺一的不圆满感困扰着她,强烈的使命感灼烧着她,将睡意与警惕心焚毁为灰烬。
不就是口头威胁吗她为什么要害怕
通过梦境剧本,母王的寄生虫侵入了她的大脑,分裂出三个新的感染源,驱动着她把它们传播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最先遭到影响和破坏的就是感情中枢。所以她的理智虽然仍在,但是既不害怕,也不怀疑了。
就像受到弓形虫感染的鼠类,会失去对猫的畏惧,甚至会大摇大摆地从猫面前走过去,而不知道逃。
林三酒转身,走向人偶师。
母王快递,使命必达
感受到对方去而复返,人偶师手中的玻璃酒杯,出现了一道裂纹。微小但清脆的碎响挑动了林三酒的神经,令她再次升起警惕,顿住步伐。
对方依然一眼都不看她,但铺天盖地的压力如有实质,几乎能令人窒息。林三酒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动用本就眩晕的脑子,搜肠刮肚地想找两句与勇气有关的名言,自我鼓励。
人偶师瞥见女人握紧双拳,在身前做了个为自己加油鼓劲的动作,随后小声自语“勇敢狗狗,不怕困难”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三酒是懂兵法的,所以她大步流星地走向目标,大刀金马地分龘开龘腿跨坐在那双被黑色皮革紧裹的长腿上。感受着男人的身躯随之紧绷,她说着“碎裂的玻璃杯不能用了,不安全”,伸手将其卡片化收走,随后才抬起头,打量对方的神情。
人偶师眯起眼,墨青色的闪粉泛着暗光,透着沉凝的危险。他没有闪避或阻止,更没有攻击的意向,近乎默许的态度非但没让林三酒松口气,反倒令她想起那句“想再试一次可以。不过之后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都做到这一步了,她不允许前功尽弃,于是抛开一切顾虑,前倾上身,微微侧首,令鼻尖擦过男人的鼻翼,双唇落在了那浅色的薄唇之上
安全上垒
林三酒压抑着兴奋之情,从轻吮与舔龘舐开始,试着点燃对方的情绪与欲求
虽然人偶师没有任何回应,但浓浓的冷香浸润肺腑,令她感到有些沉迷。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抚上男人的侧颜,却被反手拍开了手腕。
林三酒憋屈地发了个鼻音,不再做多余的动作,仅是以舌尖软化紧抿的唇线,想要探入其中进行交缠她想过了,斯巴安的舔手指模式关键就在于唾液,自己不得其门而入,目标没有真正地接触唾液,可能才是不被感染的原因,所以湿龘吻是必要的
她努力地想要深入交流,奈何对方闭关自守,半点不为所动。
当她轻咬唇瓣被推开时,林三酒低着头,带着鼻音,闷闷地道“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就没有一点儿感觉吗”
人偶师看着她,那委屈的神情就像只被抛弃后还淋了雨的大型犬,耳朵都沮丧地耷拉下来了。
他有一瞬间的松动,但想到对方不过是为了传染,便失去了兴致。
随着人偶师站起身,林三酒不得不从他的腿上起身,后退半步才稳住脚跟。
男人掸了掸被她坐过的位置,声线阴柔地宣告“好了,该付代价了。”
“可以再试一次吗”林三酒垂死挣扎。
“不可以。”人偶师锤死挣扎。
当身体被横抱,双脚离开地面时,醉醺醺的林三酒才慢半拍地发出疑问“咦你要做什么”
人偶师一边走向卧室,一边近乎和善地答道“将猪肉清洗、浸泡、焯水,不就是为了吃吗”
林三酒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啊”
到了这个阶段,人偶师不否认,他对思维没被鬼东西占据的林三酒,可能有男女之情。但他不知道在男女之事上,自己是否能满足对方。若是不能,没有耽误的必要。
而今,醉鬼的身体被药丸唤醒,精神状态还是一副被感染源夺舍的鬼样子,不正适合进行测试么他本来克制着这个念头,只要对方去睡觉便相安无事的。奈何某个鬼东西太过执着,一心一意地想要感染他,那么为了得到机会而付出代价也很公平。
进入卧室后,他将林三酒放到床上,调高了室温。随后脱下长过膝的黑皮靴,盘腿坐于对方的身边,撩起那宽松的睡衣下摆。他的指腹与掌心依次摩挲过温热的腹肌,自己那厌恶被触碰的洁癖感宛如沉睡了一般,并未发作。
其实早在第一次双唇相触之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对林三酒的接受程度,已然超乎意料。
往昔的他被她触碰到黑皮衣时,也会随手掸一掸灰,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嫌脏或恶心,而是作势保持社交距离,恢复心理壁垒,回归安全区。
当他试着走出那个孤身一人的安全区,或者说接纳另一人走进来时,对于肢体接触的反感与抵触便被大幅度削弱了。他触摸着林三酒的肌肤,感到的唯有光滑、紧实与温热,就像一块上好的暖玉,令人握于手中会感觉安心。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林三酒呆呆地眨巴着眼,似乎对这一变故反应不及。但无论如何,她的脸上也并未出现反感、抵触或羞耻之类的神色。这令人偶师进一步动作,将睡衣的下摆向上推到文龘胸的位置,露出了一条黑边。
“等、等等”林三酒突然开口道。
人偶师停止了动作。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无视醉鬼的意愿,完成试验,但事到临头才发现,他还是在意林三酒的态度的,并不想在这种事上用强。
见他不再按着自己,林三酒坐起身,坦然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有话坐下说。人偶师第一次接受醉鬼的交流,他坐到了短发女人的身边,双手交叠于身前,伸长的双腿笔直地指向床尾。
林三酒好奇地比了比,发现自己的脚掌刚到男人脚踝的位置,于是侧转赤足,如画身高线般在对方的脚踝处蹭了蹭,好似留了个“到此一游”。
随后她起身,面向男人跪坐,见对方毫无反应,便再一次跨坐于被黑皮革紧紧包裹的双腿之上,膝行向前,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臂为止。
见对方终于仰首看向她,林三酒目光闪亮,借着酒劲提议道“你做你的,我亲我的,可以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反手脱起了套头睡衣。被拽上去的布料擦过后脑勺、彻底离开身体的那一刻,不知牵动了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抽泣了一下当她反应过来时,她整张脸都埋在睡衣里,已经呜咽了好几声了
她的手腕被轻柔地按下,湿漉漉的睡衣离开面庞。
人偶师看向林三酒那泪痕斑驳的脸,拧起一侧的眉头,直起身,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三酒神情茫然地摇了摇头,立刻就有满溢的泪珠坠落 怎么像个装满了水的水缸似的,稍微一晃,眼泪就跌出来了这可不像自己啊
“我也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无措地道,“明明很期待的,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很悲伤”
她下意识地摸起了两侧的睡裤口袋,但里面空空如也,令她心慌。
“你在找什么”
“上着彩的碎陶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破裂后剩下的碎片但好像很重要”
银白色的眼影一闪,人偶师瞳孔缩小,欲言又止他知道林三酒在找什么了,也明白她处于记忆的什么阶段了。
他的指尖探入袖口的羽毛丛中,从容纳道具里取出一份物品,摊开掌心递到对方眼前。
林三酒见到那一片染血的碎陶瓷,与一些碎末后,神情放空。她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靠着意老师在卡片库中翻找,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被自己卡片化的那块上着彩的碎陶瓷。
两块药粒大小的碎片在二人的掌心,并排平躺着,像两只一同死去的小鸟,被珍而重之地各自收藏。
人偶师声气平淡地解释道“不管另一半在多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只需要碾碎一只陶瓷鸟,另外一只就会跟着一起崩裂成碎末。”
按照计划,陶瓷鸟破碎的时候,也就是他从云端漫步返程的时候了。只是回到kara博物馆的他赶至林三酒身边之时,一切都太迟了
“我们拿着成对的鸟儿,想要相聚却离散了吗”林三酒好像找到了痛苦的源头,但仅是触碰到真相的一角,就令她泪如雨下。
“嗯”人偶师淡淡地予以确认。
林三酒几番张口欲言,终是问道“那么你是谁”
人偶师知道这不过是醉酒后暂时的意识混乱、精神状态异常,只要睡一觉休息过后,林三酒就会恢复正常。但听到这句问话时,心中空荡荡的感觉,依然像是一颗来自过去的子弹,再次击中了他。
如果有kara之力残留,这可能就是他喂失忆糖果的业报吧。
“我很想靠近你,就算飞蛾扑火也愿意”林三酒怔怔地说着,“可是你会拿走我的记忆,让我的回忆千疮百孔,情感变得一片空白”
人偶师的半张脸拧起,无动于衷与悲不自胜同时呈现,就像被撕裂的灵魂,矛盾挣扎。
“我来到香巴拉了吗你是母王吗”林三酒处于复杂性醉酒的状态,出现了严重的意识混乱。
“不、不行不能直面母王,不能靠近母王,不然会遗忘所有”林三酒含混地说着,恐慌地向后撤离。
她刚想从跨坐着的双腿上起身,人偶师突然抬起右腿,将她往前轻轻一掀。醉酒后林三酒本就共济失调,如今所坐之处倾斜了45度,立刻就令她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人偶师扶稳了她的身躯,加了把力,将战栗着想要逃离的身体搂入怀中。他单手抖开被子,披上林三酒光裸的肩头,将她裹入被窝之中,随后像安抚惊恐不安的孩子一般,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背脊
因恐惧与寒冷而起的战栗,被一点点抚平林三酒急促的呼吸得以平复,加速的心跳也渐渐放缓。
此时的她正坐在被黑色皮革紧裹着的大腿上,与男人几乎胸腹相贴。在近似拥抱的距离下,她下意识地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肩上。
纵然此刻的她已经不记得那是谁了,但她依然觉得如果末日降临,靠在这个肩膀上,便能无条件地获得安全感,就像小孩子害怕时会使劲往父母被子里钻。
她喜欢像现在这样,被裹在被窝里,枕在肩膀上,让她能在温暖与安全感中直面脆弱,近乎任性地道“我不想遗忘”
话一出口,积蓄的痛苦与委屈便化为眼泪落下。林三酒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受的伤,只知道伤得很重,很痛
她拿起对方的左手,令那只削瘦冰冷的手贴上自己的肚腹。她梦呓般呢喃着“只要低下头,就会看见这里逐渐开出了一个黑洞,好像被硫酸侵蚀一样,正被不断烧灼张开扩展,又像是被火苗舔舐吞没的一张纸,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人偶师的左手五指微颤了一下,他不由得想起黑色都市中,他作为副本的那部分,对林三酒说“何苦呢他这个人早已被挖空了,像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永远也挡不住过去像风一样穿进来。人活着并非是人走过时间,而是时间穿透人。”
他的空洞与痛苦,在她的身上复现了。
可他带走她的记忆,正是为了不让她内疚痛苦
复仇无望,他注定会消沉、自毁,他可以独自沉入深海,却不能拖累林三酒一同下沉,所以他亲手斩断了二人的羁绊。
他以为此后天各一方,林三酒能获得自由,自己也能肆意沉入命运的深渊。可是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她并未能得到解脱,就像自己夜夜梦到她一般,他们被彼此束缚着,不得解脱
不管另一半在多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只需要碾碎一只陶瓷鸟,另外一只就会跟着一起崩裂成碎末
人偶师皮环下的喉结微动,吞咽着辛酸、苦涩与疼痛。他的双臂环上林三酒的腰背,甚至没能控制好力度,将人重重地搂向自己,形成了一个拥抱。
“我不想遗忘”醉了的林三酒像个坏掉的录音机,重复着最简单的诉求。但若是仔细去听,就会感到这是饱经磨难的灵魂发出的求救声,满含迷惘与痛苦。
“真是要疯了。”人偶师好像在苦苦忍耐着什么,几乎是断断续续地说,“我听了浑身都在痛。”
痛苦在共情中被成倍地放大,汇成绝望的回响,林三酒的情绪更崩溃了“我不想忘了你”
“嘘别哭了”人偶师低声哄了一句,随后仰首,吻去滑落的泪珠
苦涩的滋味从舌尖滑入心间,和着时光酿成苦酒。
林三酒就像哭泣中得到糖果的孩子,痛苦还没消失,但多少被安抚住了一点,哭声逐渐转为抽噎。
见这么做有效,人偶师暗中舒了口气。他从袖口羽毛丛中的容纳道具里,取出平时擦手用的白帕子,为蜜色的面颊抹去斑驳的泪痕。
林三酒见状,拿起先前脱下的睡衣,心虚地为对方擦拭肩膀方才她泪如泉涌,将裹着黑色皮革的肩膀打湿了。
人偶师削了她一眼。眼见醉猫委屈地咬着下唇,眼眶又开始泛红后,他放弃般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像逗猫儿似的挠了挠对方的下颌。
林三酒下意识地跟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前倾身躯。人偶师直起身,主动吻上了红润的双唇,轻吮着被咬出齿痕的下唇。
对方的主动点亮了林三酒的目光与心情,她愉悦地回吻,体会唇齿相依的亲密。
在湿热的舌尖叩上他的牙关之前,人偶师结束了这个吻,拿出喂药用的矿泉水,让对方补充了点水分。
林三酒早就哭得双眼干涩,脑袋嗡嗡作响,嗓子也有些哑了,此刻得到补给,立刻便喝了大半瓶。看着蜜色的脖颈扬起,人偶师伸手抚上其咽喉,感受饮水的脉动。
“你的手很凉。”林三酒收起矿泉水,投桃报李地展开被子,将对方一同裹入被窝。
她摸索着握住了一只瘦削的手,将其掌心贴上自己的腰腹,手背则用自己的掌心捂着。
“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