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病了，你会去找医生。
可若是你居住的城市生病了，你该如何让它痊愈呢
“你确定你不用去医院”她问蜘蛛侠，他们靠得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我去了医院，恐怕就真的成明天的头条了。”他的手臂很结实，趁他说话，她装作费力的样子捏了两下。
蜘蛛侠歪过脑袋，嘴巴碰到了她的头发，她抬头，无辜地眨眼。
他的肌肉瞬间紧绷。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腿应该没受伤。”
说着，他把手从她肩上抽下来，想离她远点。
“真的不需要我扶吗”莉莉耷拉着眼睛，满脸遗憾。
有谁不想离身着紧身衣也挡不住八块腹肌的少男更近一点呢
等等，她好像是有男朋友的人
莉莉艾斯思索，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有没有腹肌。
附近有一个小型公园，公园背后很少有人经过，莉莉艾斯把蜘蛛侠扶到后面的木制长椅上。
过来的时候她看到有一家药店。
让蜘蛛侠等一下，她快速去买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品。
她取出尖嘴钳让他忍住，正准备上手，被他拦下。
蜘蛛侠盯着眼前的钳子，身体后倾“这是什么”
“钳子。”她说。
“女士，这玩意儿可不兴用来取子弹。”他十分诚恳地说，难得对把小命交在她身上感到担忧。
钳子不算大，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做工用的工具。
还未上手，就见他夹住了身后的靠背，眼罩里竟也能瞧出些许惊恐。
她清了清嗓子，自觉理亏“我没有买到医用的镊子，这是最小号的钳子，我保证我的动作很快。”
蜘蛛侠沉默“你有经验吗”
莉莉“”
正常人都不会有取子弹的经验。
为了让他放心，她回避了这个问题，自信满满道“我的手非常稳，我可以。”
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间，深呼吸，躺在了长椅上，一副活得够久可以安详逝去的模样。
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莉莉斟酌道“或许你希望我用手用刀也可以。”
边说她边又从兜里掏出小刀。
蜘蛛侠“”
“随便吧，都行。”
他心想，看来他只有把一切都交给自己的自愈能力了。
女孩消完毒，用双氧水小心拭擦他的伤口，把周围的血污，汗渍和灰尘全都洗净。
瞥见他露出来的皮肤，这是一个白人。第一次离一个超级英雄这么近，她难免胡思乱想。
止住思绪，她神情专注，找到子弹的位置。
如她所说她的手很稳，她不记得自己有过取子弹的经验，但子弹在皮肤里的画面非常熟悉，以至于她三、两下就将子弹取了出来。
尖锐的弹头杵进了皮肤，他强壮得像一堵铁墙。
她用纱布捂住因子弹剥离而涌出的鲜血，他强忍的闷哼声就在耳边，很轻，让她心口发麻，她控制住想更加用力的念头。
本以为会按很久，没想到没几分钟他的血液就止住了。
不愧是超级英雄，体质也超好。
把大号敷贴贴上，轻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好了。让他回去吃点抗生素，当然最好是去医院。
“我说了，我可以。”女孩眉眼上挑，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他起身，视线从她的鼻尖移到头顶，再缓缓动了动肩膀。
没了子弹，他知道里面的伤口很快就会痊愈。
女孩还是蹲在椅子前，她撑着脑袋，模样乖巧“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可能过几个小时就能愈合了。”蜘蛛侠借着面罩，目光全神贯注集中在她的脸上。
而莉莉以为他是在宽慰她，没当回事，埋头把处理伤口的垃圾和剩下的医用品整理好。
最近的垃圾桶在公园外的十字路口，莉莉绕过一个花坛，把垃圾丢进去。
刚转身，蜘蛛侠红蓝相间的紧身服就迎面而来。
她吓了一跳，没注意，一脚踩了过去。
踩完她匆忙道歉，但这点痛似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蜘蛛侠摆手。
她下意识问“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刚开口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他都能上天入地，走路没声岂不是很正常。
于是她又转口道“我只是丢个垃圾。”
“呃我知道，”他紧张后退，没受伤的胳膊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掩饰般地说“我在活动身体。”
“你刚中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嘟嘟”
他们身后的十字路口传来喇叭声。
“莉莉艾斯，你在这儿做什么”有人在叫莉莉的名字。
她回头，发现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伊恩，伊恩正骑着他的飞车。
“我”她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绞尽脑汁在想狡辩的理由时，发现蜘蛛侠已凭空消失。
伊恩戴着头盔，蓝色眼睛也只是犹疑盯着她，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
“我正准备回家。”她放松下来，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来得正好，载我回去。”
虽然只有几百米，但她不想走路了。
男孩砸吧嘴，哼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鄙夷，不等她反应，开着车走了。
莉莉“”
果然是青春期的叛逆男孩，等她回去就给他一个大兜比。
她在心里骂他，心想，他以前多好。
以前
伊恩艾斯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记忆像海面上的船，历经风雨，只等着大雾散开，回到陆地。
在她把刚刚给蜘蛛侠处理伤口的医用品放进包里时，男孩的车又开了回来。
他什么也没说，把灰色头盔递给她。
“哼”莉莉也冷哼回去，她双手环胸，作势瞧不上他的飞车。
“搞快点，不然我就自己走了。”他拧眉不耐烦，一副她再不接就要把头盔收起来的欠打样。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莉莉把头盔套好，抱怨了一句。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别对男人产生期待，连你哥都这样对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什么”跟这个有关系吗
还未等她坐稳，摩托车飞驰而去，莉莉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
他们家在靠近布鲁克林的位置，是一座独栋房屋，周边全是居民房。
伊恩一进屋，脱了外套就往厨房赶。
“你能把你外套拿进房间再找吃的吗”莉莉翻了一个白眼，捂住鼻子“臭死了”
“我每天都是在学校洗了澡回来的，”男孩拿出了一大桶冰淇淋，快跟他的脸一样大了，他也不甘示弱“倒是你，早上的碗现在都没洗”
“我忘了。”
她上前把他的衣服套到他的脑袋上，用力垂两下，伊恩躲了过去，拉下衣服，露出一只湛蓝色眼睛，继续嘴欠“对对对，每天早上都忘了。”
“”
男孩摊倒在沙发上，抱着冰淇淋，打开电视“真不知道你这个性格，安迪为什么会喜欢你。”
安迪就是早上跟她表白的那个橄榄球队队员。
“当然是因为我漂亮了”
莉莉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想吃，但打开冰箱，发现那已经是最后一桶了，她撇嘴，在厨房里翻天倒地。
终于，在一个角落，她找出了一袋薯片。
抱着薯片她也学他的样子摊坐在沙发上，电视新闻放着嘉波教的教义，男孩觉得没意思，换了个台，这个台在讲美国队长。
莉莉抬眼，图上的美国队长也有八块腹肌，她不由跟蜘蛛侠做对比，真不知道他俩打起来谁的力气更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蛋逐渐染上红晕。
伊恩眼角一斜，乘机掏一片薯片，刚伸手就被女孩狠狠拍了一下，
莉莉泛红的脸立马退色，凶巴巴地说道“除非你承认我漂亮而且性格非常好，否则这个就没你的分。”
“这不可能b，这是我买的”
“那又怎样，”她耸肩，坐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现在它在我手里，略略略。”
不想跟她计较，但她的表情实在有些欠，伊恩跟着坐过去伸手揪住她的脸。
“你最好明天买个一样的给我放回去。”
“我就不”
两人就吃的争吵时，听见有人开门，他们面面相觑，默契地把吃的放在一旁收好，双双起身。
金发男人走进了客厅。
“爸爸。”两人喊道。
男人心事重重，样子有些焦虑，没管他们，径直走向二楼卧室。
伊恩在门口往外看了看，又冲楼上喊道“爸爸，妈妈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男人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在楼上做些什么。
大概十分钟左右，他推着行李箱走了下来。
“爸，你去哪里”莉莉感到奇怪。
如果记忆没有错，他们的爸妈共同为一家生物研究所工作，研究方向好像是海洋生物。
他们上下班都是一起出行，就算因为工作忙，最多也只是很晚回家。
“伊恩、莉莉，我和你们妈妈最近都不会回来，我晚点再给你们转些钱，你们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伊恩不解，上前拦住他的行李箱。
男人眼下乌青很重，叹气道“只是工作原因，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示意伊恩到边上去，抱住两个孩子“伊恩，照顾好你的妹妹不，是你们兄妹俩要互相照顾，知道吗”
父母的印象，对莉莉艾斯来说很远，遥远到比那些仿佛有着隔阂的记忆还要不清晰。
站在门前，她脸色暗淡，看着爸爸把行李放进车子的后座，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头顶忽然有灰落了下来，莉莉略微抬眼，一片红蓝色快速从房檐消失不见。
天色逐渐暗沉，她回到房间，房间布置偏复古，而一进屋，一般人放书的地方，却全摆满了好看的玩偶。
有关节玩偶，还有棉花玩偶，还有芭比娃娃，各式各样。她仔细想，这些玩偶好像大部分都是伊恩送的。
她找到睡衣，来到盥洗室想要洗澡。盥洗室的镜子里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女孩的样貌逐渐被热气熏得模糊。
你是谁
她把手放在镜子上，镜子里的人跟她一起伸出手。
我就是你啊。
莉莉艾斯心底发颤，她思索起更深刻的问题，是每一个人诞生到产生自主意识都会思考的问题。
“我是谁”
她总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可记忆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家。
用手抹花了盥洗室的镜子，她离开热气腾腾的房间，边擦头发边看着满墙的娃娃，她兀的感到瘆得慌，于是她打开衣柜，把正对床的那几个娃娃塞了进去。
腾空了几个置物架，她随便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久，耳边传来如同闷雷般的敲打声，有什么东西在敲她的窗，她停下翻书的动作，发现之前凭空消失的红蓝衣怪人出现在了她的窗台。
超级英雄正隔着玻璃跟她挥手，他一手拿着一个画有三明治的袋子，一手示意她打开窗户的锁。
“嗨，”她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蜘蛛侠灵活地跳进她的房间“我就在附近巡逻。”
他说得摸棱两可，说完把手上的袋子拿到她眼前晃了晃“我想要感谢你，所以决定请你吃皇后区最好吃的三明治。”
她接过袋子，外面还是热的，应该刚买没多久，袋子上写着德尔玛熟食店，她记得没错的话这家店在学校附近，离她家有些远。
她自恋地想这家伙不会专门跑这么远就为了给她送晚餐吧。
“谢谢你，但我吃过晚饭了。”
他有些懊恼“对，我忘了，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
说着，他的肚子反倒响了。
莉莉笑了笑，打开袋子，发现三明治有两个，于是递给他一个。
他尴尬地接过。
“虽然我吃过晚饭，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嘴巴就闲不住。”
她叼住另一个三明治坐在了椅子上，她房间里就一个椅子，示意蜘蛛侠坐床上。
床上的红棕色被子十分干净，房间里也充斥着某种令他上头的甜味。
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女孩儿的房间。
面罩下的脸开始泛红，他没像她示意般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了地上。
“你的伤口，就这样不管它可以吗”他刚才一进来，莉莉就注意到了她给他贴的敷贴不见了。
他低头，屁股往前挪了两步，让她看清楚。
莉莉不明所以凑近，没一会儿她睁大眼睛“竟然已经开始愈合了”
伤口里面的血肉长在了一起，就是表面还没有完全好。
“没错，睡一觉会好得更快。”
她难得对超级英雄感到好奇“你是变种人吗”
“呃我不是，”他打开包裹三明治的纸，正准备咬一口，想起来戴着面罩，他迟疑，在女孩目不转睛的视线下还是拉开了面罩的下半部分“其实我是被蜘蛛咬了。”
“被咬之后就获得了超能力吗”
他缓缓点头。
“好神奇，”莉莉突发奇想“你觉得我被蜘蛛咬了我能变成蜘蛛女侠吗我想跟黑寡妇那样能打。”
蜘蛛侠“”他觉得不能。
“那是一只放射性蜘蛛，我觉得是在我身上产生了变异，你最好不要尝试。”
她也没有渠道尝试啊。看他认真的模样，她有些好笑。
“所以你今天是遇见了什么才会中弹”她又问。
“有人持枪，大概像是报复社会之类的，我被误伤了。”
见她听得认真，又补充道“你知道的，嘉波教是现在的大势，但对他们不满的也很多，今天他们进行洗礼仪式的时候，有人拿枪冲了进去，我阻止了。但教徒们也有枪，他们对中止洗礼仪式非常生气，我想让他们别这么激动，阻拦时就被波及了。”
“你也这么认为吗”
“什么”他不解。
莉莉回忆起下午在快餐店的那一幕“嘉波教能带领我们走向新世界。”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么多人信仰它，它在某些方面肯定是了人们什么，比如心灵上的安慰，以及当下人们普遍寻求的东西等等，我不太确定。”
“实际上，官方统计过，近几年纽约的罪犯几乎全是非教徒。我觉得如果他们能制止罪犯，或许也是好的。”
心灵上的安慰若是嘉波教真的像他所说的这样当然最好，可她脑海中一直回闪着人群一同下跪的那一幕，人们脸上的狂热像是哪怕下一秒圣主要他们去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我听见他们关于反英雄方面的演讲，其中就点名了你，说不定最后他们的矛头会对准你们这样的超级英雄身上。”她提醒道。
“他们反对超级英雄，这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蜘蛛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发现他笑起来嘴边有一个很浅的梨涡。
她收回视线，似随口一问“你还记得嘉波教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吗”
蜘蛛侠咬了一口三明治，顺着她的话回想，记忆再往前就到了死胡同“我不记得了。”
莉莉眼神闪烁“好巧，我也不记得了。”
可能是出于对他们这种“怪胎”的敬仰，那天后来她问了一个她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
“世界上有很多超能力者，可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什么样的路”
“就是成为超级英雄，这条路。”她极其认真地看他，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罩看清他的脸。
他喉咙动了动，咽下嘴里的食物。
“如果你有这份能力，却不行动，那么一旦发生什么坏的事，就是你的责任。”他的眼罩透出晦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第二天，她照常上课，她跟伊恩同时出门，伊恩骑着摩托，甩了她一脸尾气。
她捂嘴呛了两声，转头就坐上了公交车。
她偶尔在车上会遇见彼得帕克，今天也遇到了。
男孩一上车发现她在，双眼放光，坐到了她身旁的空位。
“嗨，早上好。”他局促地说，试图没话找话“今天天气不错。”
天空蓝得令人发昏，女孩赞同，她想起什么“你昨天的兼职工作怎么样啊”
“我很好。”彼得的身体有些僵硬。
“我注意到你几乎退出了所有社团。”
“对，但我没有退出机器人实验室。”
“我不是问这个，”她微微将脑袋靠近他的耳朵“我听说你在斯塔克工业实习，实习工作怎么样”
“噢，很好，”男孩呼出一口气“斯塔克先生，他很好，还有哈皮，哈皮是我的呃，对接人。”
他的耳朵在她的吐气声中渐渐变红，莉莉好玩地伸出手“我发现你这里有一颗痣。”
她刚准备戳一戳，男孩猛地抓住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拿下来，轻轻磨蹭了一下她的手心。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他再次磨蹭，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打算。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司机紧急刹车，彼得帕克率先反应过来，把莉莉护进怀里。
是枪击声
透过窗户往外看，在公交车的右前方有两个男人，他们拿着枪像十几天没吃饭的样子，面色惨白，脸颊消瘦。
彼得打开车窗就要翻墙而出，意识到什么，低头跟莉莉对视。
“我只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
莉莉身体后仰，把位置给他空出来。
他抿唇，又朝窗户外及她的方向倾身，两人靠得很近。
他穿着薄薄的t恤，呼吸声就在她的上方 ，她一下子就冒出昨天想要知道男朋友有没有腹肌的念头，她不动声色佯装推搡。
男朋友对外面的枪击案更加专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放下枪”有警察追到了这边。
那两个男人并不惧怕警察，他们像两个疯子，恐吓般朝天的方向一直扫射。
“天启就要来了，睁开你们的眼睛，让我们一起迎接天启。”
他们大喊，有流弹击中了平民。
警方开枪，两人迅速被击毙。
校车继续行走，莉莉的心思已经不在男朋友的身上了。
那两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朝她看来，他半张嘴，嘴里涌出鲜血，却仍旧顽强地呢喃着“天启就要来了。”
他很快没了呼吸。
莉莉艾斯不知道的是，在校车开走之后，那两个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他们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球凸出，如同恶鬼，他们一边笑一边张嘴朝离他们最近的人咬了过去。
“天启就要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