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恐怕在阻碍任务的进行。”琴酒攥着听筒。
听筒那边沉默几秒,才道“你刚才讲的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希望你能找到更确切的证据,然后告诉我结果。”
琴酒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目标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个硬盘里装的是什么我觉得
andy或许是不想让您拿到那张硬盘。”
“先配合他,如果他有什么小动作,就把他解决掉,把硬盘拿回来。”
解决掉。
乌丸莲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指令却变了。
琴酒手心有些冒汗。
乌丸莲耶接着道“还有,尽量不要打电话过来,
andy是一个很机敏的人。这种程度的问题,你自己应该能解决吧”
他不应该打电话给大人。
琴酒想。
“是。”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琴酒靠在电话亭的一边,夜风一吹,汗湿的衣服透出些冷意。
他正要挂上电话,乌丸莲耶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你受伤了吗”
“没有。”
“好,注意安全。”
直到耳边传来急促的“嘟嘟”声,琴酒才挂上听筒。
注意安全。
刀尖舔血的生意,哪来的安全。
这是一句很荒谬的嘱咐。
但是。
琴酒听到的瞬间却心下一松,继而立马又被浓重夜色裹挟上路。
白兰地已经换掉了刚才的一身衣服,见琴酒撑着脑袋坐在窗边,问他道“缓过来没”
琴酒回头“啊”
“走,出去透透气。”白兰地一挥胳膊。
琴酒坐在便利店外的台阶上,白兰地拎着一袋薄荷糖、两瓶冰啤酒走出来。
“啪嗒”扣开拉环,白色泡沫涌了上来。
白兰地喝了一口,琴酒却端着啤酒没动。
“不喝吗”
琴酒把啤酒放在地上“任务期间,喝酒”
“至少等警察把警戒撤了我们才能继续吧”白兰地丢了一颗薄荷糖到嘴里,又抿了一口啤酒,“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放心啦,乌丸莲耶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
琴酒抬眼。
白兰地站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嚼着糖。
琴酒垂下眼,半天没吭声。
白兰地抬腿踢了一下琴酒的小腿,然后在琴酒旁边坐下,问他道“濒死的感觉,爽吗”
琴酒低头想了两秒,说了句“还行”。
“哈”白兰地笑了一声,然后拿起地上的啤酒扣开拉环,硬塞到琴酒手里,“你是不是吓傻了喝点缓缓。”
琴酒学着白兰地的样子丢了一颗薄荷糖到嘴里,然后灌了几口冰啤酒。
冰镇的液体流过嘴里的薄荷糖,一股寒气直逼脑门,琴酒皱了皱眉,他感觉舌根好像被冻裂了。
白兰地看着琴酒翻白眼的样子大笑起来,然后把胳膊搭在琴酒的肩膀上“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比你逊多了。你慢慢就习惯了。”
“后天就是宴会了,窃听器还来得及装吗”
琴酒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了。
“只有一个房间没放窃听器,不会有太大影响。”白兰地道,“你刚才应该没看见隔壁那个案发现场吧我爬出去的时候,瞄了一眼,那个人,脖子断了半截,舌头拉得老长。”
白兰地面向琴酒,歪着脖子吐出舌头“估计是悬梁自杀,应该很快就结案了,不会耽误太久的。”
他还真是一心多用啊
居然有功夫看案发现场。
“对了,你杀过人吗”白兰地突然问,“嘶,第一次执行任务,应该是没有吧”
大概是因为啤酒,琴酒胃里有些烫。
他不太想和白兰地说话。
人与人对话,似真似假的话语中裹藏了多少言不由衷,除去礼貌、寒暄、迎合、欺骗的冗余成分,又隐含了多少真心。
用语言去判断一个人,误判率太高了。
“这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白兰地当时的表情有点严肃。
琴酒又灌了几口啤酒。
白兰地没想让他死。
琴酒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感觉”
“什么”
“杀人。”
“你问我”白兰地食指指向自己,“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杀过人。”
琴酒一顿,掀起眼皮看向白兰地。
“我只负责收集情报,我的手可干净着呢。”
“还能这样吗”琴酒问。
白兰地单手撑地,大拇指冲自己,向他一挑眉“因为我比较厉害。”
如白兰地所说,酒店的警戒当天晚上就撤了,晚宴如期举行。
“你想去房间蹲点,还是去跟踪目标”白兰地问。
琴酒接过白兰地手里的耳麦。
白兰地想单独行动,他要盯着。
“我去房间。”
“好。搜到硬盘就撤。”白兰地戴上耳麦。
琴酒从布草房穿了一套清洁工的衣服,戴了帽子和口罩混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
目标很显眼,白兰地也很显眼。
白兰地作为服务生端着酒水在一众男男女女中穿梭。
琴酒压了压帽子,往前走了几步。
白兰地贴着目标走了过去。
琴酒看见白兰地的左手忽然背在了身后。
琴酒一转身,后背贴在柱子后,按着耳麦“3801,3812没找到,你那边呢”
耳边“嗡嗡嗡”了几声,白兰地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还没接近目标,你继续搜别的房间。”
琴酒蹲下来,手按着肚子。
胃里突然有些翻江倒海。
他拉下口罩,低头喘息几次又重新戴上口罩,站起身来。
“重复,还没接近目标,你继续搜别的房间。。”
琴酒倚着柱子,缓缓张嘴“收到。”
“。”
白兰地放下手里的酒水。
他身边有好多人。
这时候,想把硬盘递出去,太容易了。
琴酒迈步往电梯处去,他走得很快。
他要去39楼,然后把白兰地骗过来。
“
andy”琴酒压着声音,但是依旧能听出急促,“3902有”
信号断了。
琴酒拉下耳麦,一脚踩碎,连同身上的伪装全数丢进了垃圾桶里。
酒店的客人和服务人员几乎都在晚宴上。
楼上的客房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几分钟后,白兰地从电梯口出现,一个塑料袋自身后罩在脑袋上,一个膝顶全力撞在肚子上,白兰地本来就呼吸不畅,这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琴酒一手捏着塑料袋的封口,膝盖跪压着白兰地的双手,然后另一手摸出几条匝带,把白兰地双手大拇指反剪着紧紧系在一起。
琴酒用打开房门,攥住白兰地的衣领将人拎到了一个空房间。
刀刃从刀鞘中弹出架在了白兰地的脖子上。
“硬盘。”琴酒说。
白兰地笑“g,你这是玩得哪一出”
刀刃往前送了送,白兰地的脖子立马被划出了一道血口。
“硬盘。”琴酒说。
“ok,ok,硬盘在我裤子口袋里,我可以给你。”
琴酒伸手去拿,白兰地扭身一脚。
手里的刀飞了出去。
裤子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他果然已经把硬盘送出去了。
琴酒甩了甩手腕,用手捏住白兰地的咽喉“硬盘递给谁了”
“我说了,还没接近目标。”白兰地仰着下巴,唇角勾起,“g,抢功不是这么抢的吧,你觉得你在大人面前有话语权,还是我有话语权”
琴酒盯了他几秒,忽然低头轻声一句“算了。我自己去找。”
琴酒攥紧白兰地的衣领,抬腿又顶在了他的肚子上,另一手摸出装在口袋里的剃须刀刀头。
刀片一闪,白兰地浑身一凛,挣开衣领,抬腿直冲琴酒面门。
琴酒偏头躲过,手上的刀片直接贴着白兰地的脖子划了过去。
鲜血绽开。
“靠”白兰地退了几步,大喊,“你t有毛病啊乌丸莲耶你给他的任务是什么”
话音刚落,房间的大灯瞬间点亮。
不知道何时,房间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乌丸莲耶西装革履,左腿叠放在右腿上,右手手肘搭在扶手上,然后伸出手扶了扶眼镜,微笑着看向白兰地和琴酒“
andy,g还不错吧”
“靠老子差点死了你t过来给老子解开。”
乌丸莲耶冲琴酒抬抬手“g,解开吧。”
琴酒有些怔忪,但是听到命令之后,还是立马上前用刀片把匝带割开了。
白兰地瞪了一眼琴酒,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到乌丸莲耶面前,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划痕“看看,看看破相了怎么办吧,你说”
乌丸莲耶看了一眼“这能怪谁。你能被初出茅庐的小子搞成这样,也是绝了”
“大人。”琴酒把刀片捏在手里。
就算一开始不明白,现在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乌丸莲耶对他其实没那么放心,这只是一次演习,或者说试探,或者说服从性测试。
乌丸莲耶给白兰地的任务恐怕是尽量给这次的任务增加难度吧
琴酒走出房间,慢慢蹲下身。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更加汹涌了。
忽然,琴酒跑了几步,冲进卫生间。
“呕”
蹲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琴酒有些脱力,也顾不得脏不脏,他直接坐在了隔间的地上,看了一眼手里沾血的刀片,手一抬,刀片被丢进了垃圾桶。
“哥,没你这么玩人的。”白兰地的声音,“家里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你给我整成这样,之后怎么相亲啊。”
白兰地撩水擦了擦脖子和衣领。
“早让你别搅和进来。”
“靠我刚回国,见见你收养的小孩不行啊,谁知道你给我整这么一出。你不是真当儿子养的吧,以前没见你这么上心培养过谁”
乌丸莲耶笑了一声“不行吗”
白兰地一顿,看向乌丸莲耶,面色带上了几分认真。随后又忽然用胳膊勾住乌丸莲耶的脖子“哈这不好笑。”
确实不好笑。
乌丸莲耶是随口说的。
但是,琴酒很多年都觉得乌丸莲耶其实对他还不错。
枪械、配车、训练场,要什么有什么,选谁当手下也都是他说了算。
乌丸莲耶袖口翻折几层堆叠在手肘处“阵,帮忙拉一下电闸。对,就在刚进门那个蓝色的箱子里。”
琴酒掀开盖子,辨认了一下每个开关控制的位置,然后把吧台处的电闸拉下来。
酒吧里其他的灯还亮着,乌丸莲耶嘴里叼着一个手电筒,手里拿着电笔,双脚站在梯子上接线。
像个普通人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