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山洞里的照片通过公用电话线拨号上网传到广西巴乃,等到那边回信的时候,吴邪和解雨臣无事可做,两个人就坐在山壁半空中,看着远处的四姑娘山,那些犹如幻境一般的黄昏下的云彩,带着仙气和潮湿的风。
那是他们二人少有的宁静的时刻,两个人在对谈中渐渐回忆起过往的一切,吴邪终于回想起小时候曾经被大人带着去过长沙解家玩,那时解家里有好几个小孩在一起玩,其中就有解雨臣,只不过那会儿都叫他小花。他也记得解家应该有一株好大的玉兰花树,那时去玩时正值春季,远远望过去那玉兰花的花瓣长圆又肉嘟嘟的,缀在空中有种丰腴的美感。
但是种着玉兰花树的那个院子是不允许进去的,他曾经在庭院门口探头张望过,里面就有人和气地拿巧克力把人哄走了,直到今日吴邪犹记得那巧克力是外文包装,很好吃,好吃到小花同他讲长沙解家,他第一反应就是那巧克力的甜醇。
但是那个庭院为什么不让人进去
吴邪心里有疑问,于是便问了,在半空中他看着小花的脸庞褪去了惬意的神色,小花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那个庭院的主人,不愿意叫多余的人出现在眼前。”
吴邪不解,“解家的主人不是解九爷吗”
“不。”解雨臣笑了一下,“解家的那个老宅子的主人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在解家,被称为“解清蕖。”
“解清蕖是谁”
“是一个女孩,她就住在有玉兰花树的庭院里。”解雨臣一边说一边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吴邪,这让吴邪更疑惑了,他不知道解雨臣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解雨臣接着说下去。
“这个女孩,和你有很深的缘故。”
“啊”吴邪更加疑惑了,他使劲回想着年幼时是否见过这个名叫解清蕖的女孩,但是在他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后查无此人。
“什么意思吴邪不耐烦地问道。
解雨臣见状笑了笑,他也不钓人胃口,继续说道,“她和我同辈,比我小一岁。但是在说她之前,你应该需要知道她的母家。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很厉害,你能够军事博物馆里见到他们的名字。”
“卧槽。”吴邪喃喃道,“那她妈妈是怎么嫁到解家的”
解雨臣并没有直接回答吴邪的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她的母亲也姓吴,曾经在长沙大学学习外语,在那个年代里还能再大学里安然无恙的学习,由此可想其势力有多大。”
吴邪挠挠头,心想人家妈妈家里根正苗红的怎么跟你们老解家一群盗墓贼勾搭上的这是不是有点太炸裂了
心里这么想的,但是不能说出来,吴邪问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睛直视吴邪,从他的眼睛里吴邪诡异地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怜悯之情,解雨臣幽幽道,“她的父亲就是解连环。”
解连环,那个一切源头的男人,死在海底的男人。
不小心被三叔害死的解连环,吴解两家永远的痛。
吴邪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可他不是未婚吗”
“吴双阮和解连环确实没有结婚,你可以理解为解清蕖是遗腹子。”解雨臣揉了揉一把额角,“吴双阮生下她后将她在上海养大,我爷爷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她的存在,于是我爷爷跟吴双阮谈判,要求她将解连环的孩子,留在解家。”
“我靠。”吴邪喃喃道,“那解清蕖知道西沙海底的一切吗”
“她回到长沙的时候,你三叔对她颇有关照。”解雨臣叹了一口气,“而且解清蕖从小在我爷爷身边长大,她很聪明,甚至可以说聪明的有些可怕,她这个人性格自矜,有时候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她清不清楚。”
“但是我怎么记得小时候每次聚会,我都没有见过她”
“因为每次九门聚会小孩子凑到一起玩的时候,她就在庭院里画画,下棋,或者学习。她性子孤僻,从小就不喜欢嬉戏打闹。”
吴邪心想,这么一个女孩,养在庭院里不见生人,从小长在解九爷身边,平日里就是画画下棋和学习,听起来解九爷好像很看重她,但她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让她日后掌家呢还是说解九爷将她带在身边是因为对自己早亡的儿子爱屋及乌
解雨臣打量着吴邪不停变换的神色,有些想笑,他很通情达理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吴邪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所想“听起来解九爷很看重她,为什么最后当家的是你,而解清蕖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吴邪,你真的很冒昧。”解雨臣又叹了一口气,吴邪发现在谈论解清蕖的时候小花叹气的次数超过了他俩见面以来的总和,这是否从侧面论证了解清蕖的存在,对于小花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大麻烦呢
解雨臣措了一下辞,继续道,“爷爷去世以后她的母亲讨厌解家的一切,将所有东西都扔给了我,然后带着她出国了,我还小的时候也会想,如果她留下来帮我,也许这条路走的没有那么难。”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不。”解雨臣的回答毫不犹豫,“她是一个极度自矜并且冷酷无情的人,她其实可以出国以后再也不理国内这些事,就像二爷的后人一样,但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又回到了解家。她惹出了一些麻烦,对于我来管理解家,影响很坏。”
好极了吴邪,你直接把人家家族秘辛问出来了堂兄妹之间争夺家产的狗血戏码上演。吴邪现在突然庆幸自己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孩子了,至少不会出现和兄弟姐妹干架的场景。
“我和她关系不像和秀秀那样,秀秀可以是我的妹妹,但解清蕖不行,某种意义来说,她是我的敌人。如果遇到她,不要过多和她打交道,她是一个极其功利的人,她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上当,然后毫不犹豫地送你去死,这就是她一贯的处事风格。”
吴邪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最后还是点评了一下,“你这个堂妹,听起来像是蛇蝎美人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我觉得你们老解家的人长的都挺好看的。”
解雨臣轻笑了一声,“如果你见到她,以你的性格不会觉得她像蛇蝎美人的。”
吴邪皱眉,“什么意思”
“你会认为她像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你不是和她有仇吗”吴邪不满道,“怎么借着我的口夸她”
“我和她不算有仇。”
解语雨臣心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单一的词可以形容描写的。
从四姑娘山下来后,吴邪就开始疯狂的找人去广西巴乃救人,但他一不在这个圈里混,没什么人脉关系,二则三叔失踪后式微,他确实很难找到人,不得已之下只好去找了潘子,潘子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打了好几个电话约人,结果前来赴约的也只有两三个人而已。
没事,有就可以。吴邪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就走进了国贸的一家饭店里。这家饭店格调也很高,吴邪在里面订了一个包厢用以谈事方便,他走到前台正和工作人员核实信息时,旁边就站了一个青年,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但是个头不低,目测得有一米八五左右,吴邪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这人也在看的眼神,但是这个青年毫不尴尬,而是对他笑了笑,然后跟工作人员说,“我们的包厢晚一个小时再上菜。”
晚一个小时上菜吴邪心说,那你们包厢里的人喝西北风啊
吴邪低头对前台说,“吴邪订的包厢,带我们进去吧。”
有服务生过来带走他,临走前那个青年还对着他又笑了笑,笑得吴邪一头雾水,心说这是熟人吗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揣着一头雾水进了包厢,包厢里已经坐了三个人和潘子了,吴邪扫了一眼心说这三个人确实认识,三叔还在的时候他是也管人家叫叔的,算是三叔的嫡系。只是这次见了面,三个人只是朝他点点头,都没有站起来。
点了菜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才进入了正题,吴邪只说张家古楼里有好东西,想要请各位一起去一趟,但是其中有个姓邱的先起头说要钱,后面几个人也说没有份子钱叫不动人,大有逼吴邪拿东西来抵的意思这个东西就是吴三省杭州本铺的地契。
只是这个姓邱的说话很难听,“小三爷,咱们在这儿给三爷面子,也叫你一声爷,你要真想起这个事,也好办,你把杭州三爷那铺子的房契押给我们,我们给你人,你东西能拿得出来,是你的运气,你拿不出来,那算你倒霉。”
吴邪还没说什么,潘子一下就爆了,“操妈的,我说今天你怎么肯出来,惦记着三爷的本铺是吧,我告诉你,我潘子现在没人没钱,但是他娘的老子宰过的人,比你的手指头还多,你试试动三爷的祖产,老子一把刀杀你全家。”
潘子爆完,那邱叔显然也是忌讳潘子的脾气,知道他真的干得出来,就瞪着他,另一个什么叔就道“哎呀,自己人不要这样。”
邱叔一拍桌子站起来就道“得,你狠,你抱着吴三省那家伙的祖产去死吧你。”说着看了吴邪一眼,“什么小三爷,我呸,老子算是做慈善,到这儿来最后叫你几声,我告诉你,吴三省不在,你在长沙城他妈算个屁,你他妈就是狗也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瞪着眼睛梗着脖子像只瘌时,包厢的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吴邪定睛一看,推门而入的正是刚刚在前台见过的那个青年,他此时端着酒杯相当自来熟的就走了过来,他含着笑意,伸手向潘子处挥了挥以示打招呼,吴邪看了一眼潘子,用眼神询问着这谁啊
潘子摇摇头,示意吴邪别出声。
那青年走过来的时候,姓邱的和其他的人就像是被戳爆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青年走到姓邱的身旁,朝着吴邪的方向端着酒杯笑了笑,“我们老板看见您在这里吃饭,喊我来向各位敬酒,吴三爷曾照顾我们老板颇多,他今人不在,只能麻烦小三爷代喝,也向诸位赔个不是,我老板在隔壁开会,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见谅。”
话说完那青年举起酒杯就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也不等吴邪是什么反应,又抄过姓邱的面前的酒盅给他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轻声道,“你知道我们老板喜静厌吵,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安静点吧,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老板的脾气 。”
姓邱的看了一眼这个青年,冷笑一声,“你们老板不是一直在国外吗看来和三爷关系确实不一般,是不是改明长沙吴家盘口都要跟你老板姓了”
那青年听完他的话就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他伸手以一种难以拒绝的力道摁住了姓邱的肩膀,垂头看着他,语气冷冰冰的,“跟谁姓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好话我都说了,你也注意点,小心哪天一睁眼自己的舌头就在手心里躺着。”
那姓邱的和其他人都怀揣着恐惧德眼神看着那个青年,那青年脸色已然冷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姓邱的,他甫一松手,饭桌上的三个人就跟逃荒似地窜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吴邪才深吸了一口气,潘子就对他说,“您现在知道这帮人是什么货色了吧。”
吴邪什么也没有说,抬头看那青年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笑了一下,潘子在旁边说,“谢了。”
青年笑了两声,“是他们说话声音太大,吵倒我老板了,正在隔壁开电话会议呢,声音吵得震天响,喊我来看看。”
潘子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看了一脸疑惑得吴邪,又看了一眼看似和蔼可亲的这个青年,问道,“你老板能见面吗”
青年眨眨眼,反应过来后打哈哈道,“这个嘛,我老板不管夹喇嘛的事情,而且在隔壁开会,一时半会儿开不完的。”
他一边摆手一边告辞,糊弄道,“下次再说下次再说,我回去开会了,再说吧。”
青年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像一阵风似的,吴邪看着大开的包厢门,感觉一股恶心油然而生,他问潘子,“刚刚那个男的,是谁”
潘子摇摇头,“没有他老板的命令,他是不会管这事的,我们再找找门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