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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垂的暗夜像幕布一样缓缓升起,远处救护车的鸣声传来。时鸣抱起昏迷的程之逸,没有任何大获全胜的喜悦,他觉得自己平静的有些可怕,抱人的手近几年了紧。
邵允琛和温沁彤他们朝时鸣跑来,担忧地关心着。时鸣只是淡淡地说“案子后续都有市局安排,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温沁彤刚想不服地说两句,被邵允琛阻止了。
时鸣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抱着程之逸一步一步的走下天台。段昀一的手被打伤,此刻也被戴上手铐押在了警车上一起去医院。
等时鸣抱着程之逸把他放在医院的双轮车上时,身后段昀一刺耳的奸笑响起“你以为你赢了吗抓到我,你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王骁走上前直接扼住段昀一的脖子,对方剧烈的咳嗽着,只听王骁咬牙切齿地说“警校怎么会教出你这种败类带走”
王骁是市局最年轻的支队长,也是和时鸣一届的警务战术指挥系的校友。两个人虽然不同系,不同班,却是过命的兄弟。刚才那一枪的默契就是这么多年二人精诚合作的体现。等段昀一被押走,王骁才走到时鸣身边安慰他,今晚的直播他自然也看了,而且六年前时鸣喜欢程之逸这件事,他是第一个知情人,换句话说,比程之逸知道的更早,
“应该只是皮外伤,别担心要实在放心不下,一起去呗邢局那里我替你解释。”王骁拍了拍时鸣的肩膀。
时鸣脸上和身上都染着早已凝固的血迹,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尝到了血腥,也尝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他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副轻松的模样,叉着腰和王骁说“我看起来很担心他吗”
王骁被他的狡辩逗笑了“行了你,市局,分局的领导都在图书馆等着呢,走吧”
时鸣没动,只是冲着身旁的温沁彤勾手指“镜子”
温沁彤从来没见过昨晚的场面,还在愣怔中,见时鸣莫名其妙地要镜子,“嗯嗯啊啊”半天才掏出来递给时鸣。
对方抬手擦着侧脸的血迹“你去汇报就行了,人先带回市局,那里有更专业的预审专家,我啥都不是,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抱着晨晨睡一觉。”
王骁皱了皱眉头“你生气了”
温沁彤实在没忍住接话说“每次都是这样,立案侦查的时候是我们,这次连环杀人案这么大的动静,全国瞩目,我们连轴转熬夜的时候也没见市局多调几个人来,现在人一抓,邀功请赏的时候”
时鸣有些不悦地呵斥“沁彤”
温沁彤立刻闭嘴,时鸣把小镜子合上递给她,语气也恢复了戏谑的口吻“还嫌活儿少是不是你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催你回去相亲了,我说彤彤工作忙走不了,你要再这样,我这就给阿姨打电话说你带薪休假,给我去相亲”
温沁彤撇撇嘴,和邵允琛一起去和市局的人交接工作。
王骁忽然笑了,时鸣正在等着严宋把自己的车开过来,见他这样,好奇地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笑,比昨天晚上的段昀一还令我头皮发麻”
人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一旦放松下来的确会导致两个极端,王骁现在莫名其妙的喜悦,就和瞄准段昀一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形成鲜明反差。
“笑你这脾气,这几年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才要不是跟着你,早飞黄腾达了”
时鸣并没有觉得这是玩笑,他苦笑着说“没办法,我一看见领导就觉得浑身难受,”说完,严宋开着自己的车缓缓地停在了警体馆门口。
时鸣上车前最后望了一眼天台,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严宋开着车问时鸣要去哪里对方却皱着眉头,一上车他摊开了手掌竟赫然是一道深深的伤口,血已经基本凝固,只剩下了疼。
严宋看到后急切地说“头儿,去,去医院吧”
“去哪门子医院,多大点事,回家”时鸣不喜欢去医院,一直都讨厌那个充满哭声,难以燃起希望的地方。
严宋也不敢违背,一路上他都保持着沉默,倒让时鸣有些意外。
“想问什么问,当事人都不问,背后再到处打听八卦,我最烦这种人了。”时鸣靠着椅背,闭着眼睛。
严宋吞了吞口水,尴尬地说“您,您和程专家”
危急关头,人们忘了好奇,事后,只剩下了好奇。
“是。”时鸣回答的没有边际,却足以解释所有的问题。
“这个,凶手是,真是您校友啊”
“同班同学。”时鸣缓缓地睁开眼,开始拖着略显疲惫的语调解释,“之前的他根本不是今晚我们看到的这样。”
段昀一,一个除了时鸣还记着以外,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的名字。
他和时鸣生来就是两种人,段昀一习惯了不起眼的角落,好像光找不到的地方才能给他安全感。
从大一军训开始,他就羡慕时鸣。那个站在人群中走到哪里都在发光,都会引人注目。当一天的训练结束,学生围坐在一起起哄着要听歌的时候,时鸣大大方方地站在圆的中央,开始唱歌,那悠扬悦耳的歌声洗涤了所有人的疲惫。
警校的女生本来就少,段昀一那天晚上清楚地能看到女生们眼睛的崇拜。不一会儿,时鸣的舍友替他拿来吉他,时鸣弹着吉他低头清唱的时候,段昀一低下了头。
他坐在操场上一个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默默计算着他一个乡下小伙和时鸣这种人的距离。这个人,会唱歌,会乐器,会打篮球,和人交际都带着毫不讳言的直爽和真诚。
如果没有程之逸出现,大概段昀一一辈子都只是会默默地羡慕着时鸣。可这一切在他出现之后都变了
程之逸会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会在他回答出问题之后,不论对错去肯定他。他记得他的生日,走在校园里,会专门绕到他面前说一声“生日快乐”。会关心他冷暖,知他苦乐,他觉得他苦难的二十二年因为遇到程之逸全都有了意义。
从小到大他没有朋友,同学们只会因为他“娘”,因为他翘着兰花指,因为他说话带着细嗓,嘲笑他,羞辱他。只有程之逸会告诉自己“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兰花指配起水袖起舞清影,细嗓配上二胡又是一出好戏。没有谁可以否定你,尤其是你自己。”
中秋假期,程之逸不打算回家,段昀一偷偷为他画的画放在他办公室,是一家三口站在阳台赏月的背影,他祝老师中秋团圆,平安喜乐。
开学之后,程之逸特地来道谢,并回赠了一把裁纸刀。在段昀一枯萎的心底,是程之逸的温暖让他觉得有了被在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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