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几日里,陈朝除去打磨了一次筋骨,剩下的时间,他把大多数时间花在了读书上。
谢南渡每日都在那座藏书楼带书回来研读,当她读完一本书的时候,那本书就会落入陈朝的手中,这些年他一直在山中杀妖赚取天金钱,天青县如此偏远,对于修行上的书籍,也只有寥寥数本,所以陈朝这些年虽然很想清晰的了解这个修行的世界,但一直没有什么途径,如今总算是有了些机会和时间,那自然不能错过,他近乎于贪婪般吸收那些来之不易的知识,遇到有不懂的地方,身旁的谢南渡也总是能够给他答案。
这样的读书条件,早已经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了。
这就好像是陈朝掌握着一座书院的藏书楼,可以肆意的去读那些包罗万象的藏书,而最让人感到无奈的事情,则是他并非是书院学子。
他不过是个外人。
可没有人知晓,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南渡在读那些典籍,不会想到那个武夫也会想着这些事情。
外面的书院学子见那少年在谢南渡的小院待的时间越来越久,便想着当初宋敛在湖畔说的话大概便是真的了,有些原本就对谢南渡有些想法的书院学子自然便觉得失望不已,有些学子则是觉得这样有
随着时间推移,天气渐热,像是陈朝这等早已经跨过了好几个境界的武夫自然感受不到,可才踏入初境的少女却觉得有些糟糕,至于觉得更糟糕的,便是那个寻常的婢女柳叶,好在这些日子她已经去书院要了几张符箓,贴在院子各处,才让院子里的温度降了下来,不过这些符箓几乎是要三两天便换一次,画符的修士不是什么境界高妙的修士,因此根本无法维持太久。
今日柳叶又去换了一批符纸,取下来的符箓便直接丢入了炉子里,下一次生火,这些符箓便要变成尘埃。
陈朝来到屋檐下,站在一张符箓前,看着上面那些繁琐而优美的线条,沉默了很久,才转身重新坐下。
看着对面那个此刻心神都在手中捧着的那卷书上的少女,陈朝说道“我觉得我会的东西太少了。”
之前在矿洞里,那几位炼气士的手段都不少,可他只有一把刀,只有打磨过的身躯。
谢南渡头也不抬,说道“符道是各大修行流派里特别的一种,几乎不能兼修,你要去研习符道,就只能放弃武夫的身份。”
谢南渡皱了皱眉,忽然抬起头说道“之前我说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个书院的应试名额,你说你只想做一个武夫”
陈朝老脸一红,因为他修行的速度太快,他们都当作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但其实没有人知晓,他的天资太低,其实只能在武道上艰难前行,至于走那么快,那是无尽折磨自己的结果。
“我只是想要多些保命的手段,我当然只想做武夫。”
陈朝振振有词。
谢南渡喔了一声,随意道“既然这样,就继续在武道上攀登便是,有朝一日想来你也会成为镇守使那样的人物。”
陈朝笑了笑,问道“那你呢修行的是什么”
谈起这个,谢南渡皱眉道“我曾向先生说,我想炼一口飞剑,先生却说那杀力太大,不适合我这样的女子。”方外修士之中,剑修杀力至强,最是让人忌惮,各大宗门之中,若是有门下弟子有练剑天赋,自然是要门下弟子首选剑修一途的,在方外修士看来,剑修杀力无穷,同境之中鲜有对手,门下若是多些出彩剑修,那么一座宗门的根基便越是稳固,毕竟说来说去,能打两个字,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剑修法门,除去那些剑宗之外,各大宗门也都会有些,书院自然也有。
陈朝笑道“以后书院出个女子剑仙,这不好”
谢南渡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很快
,她便抬起头,将手中的书递给陈朝,陈朝正好也合上手中的书,递给柳叶。
在经历了之前湖畔的事情之后,柳叶对陈朝改观不少,虽然至今仍旧说不上喜欢,但绝对没有了之前的讨厌。
谢南渡说道“你看书的速度和我一般快,真是了不起。”
这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当然随便也将自己夸了一番。
在看书这件事上,这么多年了,谢南渡还没有找到过对手。
陈朝谦虚道“只是死记硬背罢了,没有你理解的那般通透。”
谢南渡想了想,没有反驳,好像是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陈朝有些无语,只是刚想开口,便想起自己今日还有要紧事情,不由得皱起眉头。
南城那边偏僻的矮巷里住着许多平民,这些普通百姓虽说在神都中不用担心妖物这些事情,但是别的方面却和大梁朝别的地方的普通百姓是一样的,甚至于还要更难。
神都居,大不易。
矮巷里的一座破落小院里,有着很多竹竿横在院中,竹竿上晾着无数的衣衫,有的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往下滴水,只是水珠坠地的声音,却被另外的声音掩盖。
在院子正中央,有一口井,井边则是有一个巨大的木盆,一个身着布裙的妇人此刻正坐在木盆边洗着衣服,木盆旁边,则是还有一堆小山般高的脏衣服
随着阳光落到院子里,妇人额头的汗水也在不停地往木盆里滴落,随着她动作的不断起伏,她胸前也荡漾起来。
陈朝正要点头评判一番,宋敛便伸手拦下了他的目光。
陈朝有些无奈,说道“您把我想的太不正经了。”
宋敛冷哼一声,不去说这件事,而是说道“赶紧告诉我该怎么办”
陈朝疑惑道“你这一个神都左卫的指挥使,难道喜欢她,她还不愿意”
宋敛不说话,脸色铁青。
陈朝看着同样是一身寻常布衣的宋敛,苦口婆心说道“她过得这般苦了,你有条件能让她过得好一些便告诉她啊,为什么非要做出这样的作派难道你是在想她会不会贪图你的钱财这倒是个问题可对你来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宋敛皱眉道“不是你想的那般,而是她虽然过得这般苦了,但是对于这方面,仍旧不想因为对方有钱便跟着他,之前这里也有人提亲,条件还不错,但都被她婉拒了。”听到这里,陈朝赞扬道“倒是个老好姑娘。”
“不过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到这个年纪了,还是孤身一人”
陈朝揉了揉下巴,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但既然是收了钱,那自然就要帮人办事。
这是基本的。
“她年轻的时候,家里本就穷,仅有的一点积蓄,都给了两个弟弟娶媳妇儿,到了她这儿,是一点嫁妆都拿不出来了,因此便耽搁了,如今到了这把年纪,看得上她的自然也就不多了,看得上她的,她反倒是看不上。”
宋敛这位武夫,在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叹气不已。
陈朝问道“那你呢”
宋敛板着脸,原本不想说,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年轻时候一心在武道上攀登,哪里想过这些事情,那会儿家中长辈倒是时不时介绍一些,到了如今,便是耽搁了。”
陈朝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姑娘的”
“有一次我来附近查案,一眼看到她便好似丢了魂一般,后来时时来这边,我在那边买了座宅子,算是她的半个邻居,偶尔也和她说说话,原本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土都埋到裤裆了,也该做些什么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
陈
朝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说道“你是想知道这个姑娘喜不喜欢你,但实际上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我就这般去问她喜不喜欢我岂不是太过直白了”
宋敛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样不好。
陈朝问道“那你委婉,要委婉到什么时候”
宋敛一脸理所当然,“所以这不是找你来了吗”
他为了这件事,可是花了不少天金钱的,那点钱,能在这边买上半座宅子了。
陈朝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道“容我想想。”
宋敛皱了皱眉,说道“反正你得帮我把这件事弄好,到时候我成婚、孩子满月、儿子上学堂”
陈朝挥手打断他的期盼,怒道“你怎么不想你抱孙子”
宋敛一脸认真,倒是真有这个想法。
陈朝看了一眼院中,收回目光,“先撤,我们过几日再来。”
宋敛却好似想起什么,摇了摇头,“过几日可能不行。”
陈朝一脸茫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过几日你要入宫赴宴。”
“什么赴宴”
“万柳会之前,皇帝陛下有一场御宴,要宴请你们参加万柳会的十个年轻人。”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如果我不说那句话呢”
“什么话”
陈朝盯着宋敛,咬牙切齿道“宋大人,我怎么最开始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宋敛一本正经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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