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还没出声,花锦的手心又落在了他的额头。
他们距离很近,就像寻常夫妻一样,或许花锦没有意识到,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情爱这些虚无的东西,但沈昭不是,他格外抗拒旁人的靠近,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默许花锦贴近的那一刻,心里一松的同时,也明显发觉了自己的异常。
花锦“妾身一睡着,就没分寸,也就添云惯着,妾身再去叫赵太医过来。”
花锦要下榻,但手腕忽然被沈昭扣住了,她不解的回头,忽然撞上了沈昭乖张的眼神。
他问“你认得赵太医。”
不是在问她,是笃定她认识。
糟了。
花锦下意识回想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动作,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她毕竟重活一世,很多习惯改不掉,而且,鬼知道昨夜沈昭病的那么重,居然还有闲工夫打量她认不认识赵太医。
上一世沈昭隔三差五玩一出病入膏肓,赵太医是燕王府的常客,花锦与他的交流太多,有心要改,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花锦“妾身当然认得他。”
花锦坦诚的让沈昭都一愣,他挑眉“据我所知,你在宫中伴读的那段时间,赵太医并不在宫中。”
那么,你是如何认识赵太医的呢
沈昭那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让花锦恨不得冲上去捂死他。
但她不能,她瞥了眼沈昭桎梏着她手腕的五指,忽然说“你捏疼我了。”
她的语气很轻,垂着眼,瞧起来委屈巴巴的,沈昭莫名生出了几分愧疚,他连忙收回手,也不想再问了。
花锦没想到沈昭真的吃这一招。
但她玩的得心应手,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水砸了下来,也是怪了,家中爹娘偏心,她哭不出来,阿兄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她哭不出来,可是想要做戏哭给旁人看,泪就直接下来了。
沈昭也没想到一句话能给人惹哭。
他坐了起来,下意识想伸手给人擦泪,但手刚伸出去,又被他收了回去。
沈昭总觉得事情失控了,不该是这样的,他向来随心所欲,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不该是这样的,他心静,祝绻说他是不会动情的怪物。
他不恼,觉得这样才好,在这吃人的皇宫,做皇子已经如履薄冰,动情者必有软肋。
他不需要软肋,所以他计划的每一步都十分顺利,没有出过任何差池。
不该是这样的,娶花三娘是个意外,可为她心软,像现在这样,见她流泪,想为她擦去泪水的情绪呢,也是意外吗
第15章 对不住
沈昭强忍着病痛下了榻,他没再看花锦被泪花浸湿的面颊,偏过头,随手拽了一件大氅就快步离开了。
花锦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乐了,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收起来,添云就手忙脚乱地跑了进来“殿下还病着,怎么走了”
花锦重新爬上榻“谁知道呢。”
添云“您哭了”
花锦“装的,没哭。”
添云急了“您实在不该惹燕王殿下生气的,府中侍妾那么多,殿下平日里对她们不上心还好,若是一气之下真宠个不好惹的出来,您该怎么办呀”
添云急得都要掉眼泪了,花锦闭眼假寐,一个字没听进去,被添云吵的耳朵疼,才睁眼宽慰她“我没惹他,真没惹,再说了,他怎么可能会与我生气呢”
沈昭情绪稳定,雷打不动,就算真与她生气,也绝不会为了气她去找个侍妾对付她。
她和沈昭的感情实在没深到那个地步。
花锦“况且,他迟早也会有心上人的,放宽心好了。”
都是虚无的,会失去的,不是吗
她曾以为亲眷的爱是永远的,但爹娘的偏爱时时刻刻敲打着她,逼迫她去忘记那些搀了蜜的从前。
自那天起,沈昭同上一世一样,卧病半个月,他们没再见面,一切都没变,他还是会遇到柳氏,为了柳氏休了她。
花锦日子过得舒坦,期盼上元节的到来,新年之际,花锦也没闲着,将府中装饰的十分喜庆,亲笔题字,挂了春联,遣人去买了爆竹。
燕王府从来没有这样过,下人们布置时,眼睛不受控的瞥向燕王殿下的住所。
燕王殿下病重,往年府中都不会为任何节日做准备,今年是头一回,殿下的屋内还散发着药香味,花锦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大张旗鼓准备过年。
添云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是萤雨没忍住问“殿下病着,您不去看望一下吗东院的侍妾排着队为殿下送吃食呢。”
花锦正立在门前举着春联,她扭头问“安公公收了吗”
萤雨“那些吃食没,没收。”
花锦“美人送的吃食都不收,我空手去了,人家凭什么见我”
萤雨“那您也不该如此太艳了。”这府中随处可见的红色,比燕王殿下大婚日的布置还要夸张,萤雨昨日撞上了安公公,安公公也一脸惊奇“老奴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王妃这样的贵人。”
花锦“他不是在夸我难得”
萤雨“可殿下还在病中,红色不吉利。”
花锦挥了挥拳头“红色不吉利,那我将这府中挂成白色算了。”
萤雨麻木了,但花锦知道,沈昭一定会在这两日好起来的,过两日就是上元夜了,宫宴他绝对不会缺席的。
如花锦所料,沈昭在上元日前一天爬了起来,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咳嗽不断,但为了宫宴,只能强撑着痊愈。
府里没人敢告诉沈昭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只有他这边的院落没人敢下手,安公公也秉着能拖就拖的态度。
是祝绻来探病,一路瞧着刺痛眼的红色,推门奇道“你头疾好了居然要这么庆祝,不知道的以为燕王妃今日才嫁你。”
沈昭没懂。
祝绻“瑾瑜啊,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嘴上说着不爱花三,结果呢让人家给你吃干抹净了吧幸亏你没因为我那日的胡话与她生气,不然我真要吊死在你府上。”
沈昭还是没懂。
于是他起身,推开门,走了很长的路离开自己的住所,入眼是张扬的满院红,恰巧一阵风吹过,红色灯笼旋着圈,让沈昭误以为自己进了繁华的芙蓉阁。
祝绻慢吞吞跟着出来,脸都僵了“不会吧,你不知道”
祝绻心想完了,要知道沈昭最厌恶这种喜庆的节日,所以府中总是死气沉沉的,仗着他自己做主,府中的下人也习惯了板着脸。
祝绻来的路上见下人们脸上挂着笑,还稀罕呢,说这花三还真是个人物,连沈昭不喜过节的毛病都能给摆平了。
原来她是,先斩还没来得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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