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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诉苦大会
    “哈哈。”周围的将士顿时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容丝毫不似有袍泽之情,反而充斥着冷漠。

    杨勋细细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兵士的表情,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士兵在这冰冷的世道存活到现在,早就没有了人性可言。

    他们内心无比的冰冷,无比的麻木。

    这样的士兵是非常危险的,他们既然没有人性,自然谈不上忠诚,他们今日可以投靠军山,明日就可以投靠别人。而

    张大舍交代自己的事情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杨勋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傻小子,当了兵去打仗,就是把脑袋拴在腰带上,哪里有心思管那么多,还存钱存粮食给家里人,战场上一支雕翎箭,就能要了你的命。”

    说着众人笑得更加大声了,有几个过分的甚至想要过来戏弄他。

    杨勋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嘲笑,高声说道:“大家安静点儿,听听这位兄弟怎么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力气去做工,去种地,都比当兵强的,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份口粮可不好挣。”

    那瘦削的兵士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悲伤的说道:“大人,我叫王柴垛,是松江府人,我也知道当兵打仗危险,但是我没有办法啊。”从

    他的表情,杨勋可以猜得到,这必定是个悲伤的故事,他并没有打断王柴垛,而是选择默默的倾听。兴

    许是杨勋的平易近人,让他打开了话匣子,所以这个故事很长,王柴垛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了杨勋以及正在聆听的众人的脑海里。

    泗水本来便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百姓大多数以耕种为业。

    王柴垛的老父亲辛苦耕种了几十年,给王柴垛攒下了十几两银子,本来想的是给自己的宝贝儿子盖几间新房,然后剩下的银钱做聘礼,迎娶邻村的有名的贤惠姑娘给自己的儿子为妻。

    十里八村谁不知道王柴垛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干活有一把力气,也任劳任怨,懂得疼人,虽然人瘦削一点儿,但是在泗水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不至于受人欺负。

    老岳父也很喜欢王柴垛,这门婚事理所应当的就成了。

    本以为是天作之合,谁曾想到社长听闻王柴垛的女人有些姿色,勾结元人,新婚之日抢走了王柴垛的媳妇不说,还打死了王柴垛的母亲。王

    柴垛的爹气不过瘫痪在床,每天靠喝中药度日,这让本来就不富裕的的家庭瞬间就败了。王

    柴垛也提着刀去拼过命,可如何打得过那些强壮的元人,被人家狠狠的揍了几次,也就慢慢的认命了。媳

    妇没了,母亲被打死,老爹瘫痪在床,这些都是元人和社长造成的。但

    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王柴垛人老实,但是踏实,如果命运不起波澜,田间肯定多一位能干的庄稼人。

    可命运总是那弄人。勤

    勤恳恳的王柴垛的辛苦,老天爷看不见的。

    灾荒来了,连年的干旱过后,农田的产量便开始大肆减少,接着蝗灾,水涝更是让农田颗粒无收。王

    柴垛靠着自己的一身力气,去打工抗沙袋,在工头克扣之后,用剩下的微薄的薪水,养活逐渐长大的弟弟和弹簧在床的父亲。

    可是老天爷兴许还嫌弃王柴垛不够惨,一场兵灾,抢走了家里所有的财务不说,连房子都被烧了。无

    良的地方豪强抢夺走了土地,连最后一丝活下去的渴望都不给王柴垛,无奈之下王柴垛为了一个馒头,参加了流寇。

    而若不是这个馒头,王柴垛,父亲,弟弟三个人也许早就饿死了。”

    听了王柴垛的故事,那些士兵再也没有人笑话他,而是一起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也都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流

    落到做流寇的,谁没有个痛苦的回忆。若

    是可以,谁愿意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杀人,去抢夺别人。

    都是世道逼得。“

    呜呜,柴垛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了,大家都是可怜人,我那老母亲,也是因为地主豪强活活的饿死了。”

    “还有我,当流寇之前,咱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庄稼人,论种田,谁也比不过俺,可是那地主仗着家里有些人,直接抢走了我家的地,烧了我的房子,我是无路可走,被逼无奈才做了流寇。”“

    大家能够想起自己的过去,很值得表扬。”杨勋再次拍了拍王柴垛的肩膀,继续问道:“柴垛兄弟,我问你,你当了流寇,家里人和你过得比之前好多了吗?”“

    大人,您有所不知,做了这流寇虽然不至于被饿死,但是一天三顿也从来没有吃饱过,而且军中的领头的当官的,也动不动打人,谁敢在战场上退缩一下,回头就有可能被砍了脑袋,当初跟我出来一起投军的兄弟,没有几个了。”说

    着,王柴垛脱去了外套,露出了他那瘦削的身体,杨勋看的清清楚楚,他身上遍布的伤痕,竟然大多数是鞭打和木棍留下的。

    可见他在军中受到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伤害。

    周围的士兵也纷纷跟着脱去外套,露出身上的伤痕。“

    大人,今天话说到这儿了,我们就跟您实说吧。军山就算是给咱们再多的好处,不处罚那些当官的,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多少。”

    “是啊,大人,我们的百夫长,每日里不是克扣我们的口粮,就是用鞭子抽打我们,每逢作战还躲在我们后面,让我们替他去送死,有赏银他全都拿走,也根本没有我们什么事儿。”

    士兵们远远的瞪着那些坐在远处,由朱振陪着喝酒吃肉的将领,他们一个个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

    “大人,不都说军山的将领爱兵如子吗?将来我们还会过之前的日子吗?”在军中呆久了,被人欺压久了,即便是提出自己的诉求,王柴垛依然是小心翼翼。杨

    勋一摆手示意不远处一个士兵站了出来。那

    士兵给杨勋行了个礼,看向众人,心中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叫王二,入伍之前就是军山脚下的庄稼人。我的遭遇和你们一样,也遇到了灾荒,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但是我幸运的是遇到了爵爷。”

    “你们不要以为爵爷说的那些话都是安慰你们的,那些福利都是真实的。”王

    二看着众人大声的继续说道:“我自从被选拔为战兵之后,一个月有三两银子不说,每天还管三顿饭,前些日子还发了一套棉服,家里的女人可以进入工厂,为军山做工,一个月也有五钱银子呢,而且听公社的老人说,等俺婆娘熟练了之后,计件那俸禄,一个月五两银子都有可能。”“

    至于农田,基本上都不用你自己耕种,农田是大队联合耕种的,每个家庭负责挣工分,当兵的,不需要出壮劳力的,而粮食也有人给你收回来。”

    “这!”“

    兄弟,你说的这可是真的?”众

    人无比震撼,他们本来以为朱振所言,很有可能已经存在了夸张的成分,谁曾想到朱振所言的,竟然有很多根本就没有提到。而

    这些没提到的细节,对于大家来说,也是莫大的福利。

    杨勋笑着说道:“这下大家真心投靠军山了?”众

    人纷纷呐喊,“我们愿意。”

    “我们愿意。”“

    好,下面请大家将每日受到的冤屈,说与你们每个百人队旁边儿的书记官,有人命的更要详实,但凡作假,军山的法规可不留情。”士

    兵们顿时眼前一亮,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一时间书记官们成了军中足忙碌的一群人。

    而与此同时,在酒席宴间,朱振笑吟吟的看着那些投奔了新主家,一个个弹冠相庆的降兵将领。

    “有罪行的人有多少?”朱振亲自问询匆匆赶来的杨勋,直接了当的问道。“

    几乎每个军官都有数条命案。”杨勋面带震惊道:“至于打骂士兵更是常态。不知道爵爷是不是要将这些人驱逐出军队?”“

    驱逐出去做什么?”朱振摇摇头道:“他们既然入了咱们军山,自然生是咱们的人,死是咱们的鬼。”“

    爵爷,不可,这种渣滓,便是入了军山,也是为祸军伍。”杨勋劝谏道。朱

    标则在一旁一脸笑意道:“杨大人,爵爷的话你还不明白吗?生是军山的人,死是军山的鬼,他们既然做不了军山的人,便让他们做军山的鬼好了。”

    “属下明白。”杨勋有些惊骇于朱振和世子二人的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这些祸害的未来,又感觉到一股畅快之意。“

    酒宴后,你亲自处理。”朱振示意杨勋下去休息,却又看向虎二。

    虎二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对朱振的命令有丝毫的质疑,立刻起身道:“爵爷请放心,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渣滓。”“

    让那些士兵亲自动手,冤有头债有主,咱们负责监视即可。”“

    是。”虎二也不多言,直接领命。是

    夜,喝的醉醺醺的降将本以为他们可以从此过上富贵的生活,却不料在睡梦中被他们昔日的兵士抓住,直接扔入深坑之中,就地掩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