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厘坐在那里,听着他说完那句话,竟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多年前亲手送出的那个玻璃瓶,有朝一日,竟然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并且,满满地盛载另一份心意。
那是对她多年前心意的回报。
在今天,在此刻,景厘原本对“回报”两个字敏感到了极致,可是面对这一份“回报”,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疯狂悸动。
太久了。
那份曾经的心意,跟如今已经相隔太久太久,她从来没有寄望过那份心意会得到回应,她甚至以为,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过那每天一颗的巧克力以及这最终的糖果罐子
可是他不仅注意到了,他还在多年之后,将这个罐子送回给了她。
原来他知道。
原来他都知道。
她最初的喜欢他知道,她后来的喜欢,他也知道。
不仅知道,他还给了她回应。
虽然这份回应姗姗来迟,可是,这份回应真的太重要,也太重磅
“收到这罐糖果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谁,等到猜到是你,你已经转学。那个时候,我来不及问。”
“四年前,是我自己头脑发懵,不敢深究,也不敢回望。”
“而现在,我只是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有第三次机会”
景厘听了,控制不住地转开脸,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几乎既要滑下来的眼泪。
她应该要说点什么的,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踏入一个更加无法回头的境地
她近乎僵直地站在那里,霍祁然控制不住地站起身来,想要走近她。
就在这时,先前中途失踪的steart忽然走进了院门,发觉院门没关之后问了一句“jg,你回来了是吗”
景厘蓦地回过神来,连忙走出茶室,应了steart一声“对,我先回来了,你去哪里了”
steart正要回答,一转头,却忽然看见了站在景厘身后的霍祁然,不由得微微挑眉,“我们有客人”
景厘微微转身,这才发现霍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她心绪一时混乱到了极致,很怕steart再加入这场对话之中来,因此抬头就道“他是来找我的。”
情场老手steart哪能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自觉躲避了。
而景厘却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劲,因此她猛地抹了一把脸,这才终于又转头看向霍祁然,“你什么时候回桐城”
霍祁然一顿,才缓缓开口道“今天半夜还有一班飞机。”
景厘一怔。
她没有想到,霍祁然竟然会为了来见她,当天往返于淮市和桐城之间。
此刻夜已深,如果他要乘坐那班飞机,那几乎是立刻就要出发了。
她缓缓摇了摇头,“你不该来的”
霍祁然却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低声道“如果我说,我必须来呢”
景厘却一下子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抬起眼来看向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霍祁然,你回去吧你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回去想想清楚,可不可以”
霍祁然闻言,又安静地看了她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抱歉。”他低声道,“没想过会让你这么困扰的,只是你突然就这么离开了,我才觉得这一趟我非走不可。你想要时间,我可以等,等
到你什么时候没有疑虑了,可以确定答案了,我们再开始。”
听着他的话,景厘再一次怔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霍祁然已经重新站到她面前,对她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反正你们还会在淮市停留一段时间,抽空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等待她开口说什么。
可是景厘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霍祁然点了点头,又微笑跟她说了句“再见”,随后才走出茶室,又在小院门口回了次头,跟她说了句“记得锁好门”,才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景厘仍旧是恍惚的,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小院门口。
霍祁然离开的时候帮她带上了门,还特意叮嘱她记得锁门,可是她却不受控制地拉开了门。
拉开门的瞬间,景厘又一次僵住。
霍祁然就站在门外,见她拉开门,似乎毫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开口仍是重复那句“记得锁好门。”
景厘不知为何,竟微微恼了起来,当着他的面直接关上了老式的木门,并且插上了门栓。
老式的木门并不能完全闭合,两扇门中间还留着半指宽的缝隙,而缝隙之中,她还能看见他的身影。
很显然,霍祁然也还能看见她。
“我真的要走了。”他对她说,“我们过两天再见。”
景厘没有回答他。
霍祁然又在门口站了片刻,再度轻叩房门两声,仿佛是又一次跟她说“再见”,这才终于转身离去。
景厘满心混乱,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一捧凉水浇到自己脸上时,才骤然反应过来什么
刚才她让他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清楚,而他的回答却是,如果她需要时间,他愿意等。
他要等什么
谁要他等了
景厘脑子里一片凌乱,就着凉水用力搓起了自己的脸。
那之后的两天,用steart的话来说,景厘的表现不如之前好,主要表现为精力没从前集中,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steart那天见到了霍祁然,说出这些话自然也是为了调侃她,景厘却只当他是在批评自己的工作态度,只能再一次将那些恼人的人和事通通清除出自己的脑海,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周五,她和steart路过淮市最著名的公园之一,steart走到几个下象棋的大爷身旁就兴致勃勃地围观了起来,景厘既看不懂,也没有兴趣,便转身找了个石凳整理今天的资料。
时值夏末,温度虽然不似前两个月那般难捱,可是伴随着太阳移位,阳光射到身上的时候还是会很燥热。
然而景厘却伴随着头顶的一抹阴凉在那里坐了许久。
直到她脖子酸痛到难以忍受,忍不住转动了一下脖子时,目光却忽然落到面前地面的影子上。
太阳从后方射来,她看见的却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一把伞。
景厘的心忽然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一回头,她就看见了那个恼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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