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缇一早就去上课了。
米乐躺在床上, 起来的时候边上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伸了个懒腰,接到了米爸的电话, 先问了她昨晚怎么突然挂了电话, 米乐随便掰扯了一个理由糊弄了一次。紧接着米爸又让米乐找个时间回来, 去参加一下张蔓笙的葬礼。
张蔓笙的事件明显是他杀, 所以葬礼拖了一段时间, s市的警察局还在调查凶手, 当然, 找到现在也是一无所获。
米乐想道昨晚上的邬水苏, 心中还有些愧疚。
既然对方把她当朋友, 她还是将对方的事情挂在心上想了一想。
于是,米乐翻身下床,去找邬水苏。
走到半路,略微觉得不妥,似乎有人在跟踪她。
那股视线若有若无的跟着她, 让她很不舒服。
但是每次一转头,视线就消失了。
一开始,她只当是什么变态跟踪狂。
米乐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没少遇到这种人。
她没放在心上,而是去了警察局。
邬水苏在局里,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他。
邬水苏抬头, 诧异道“米乐”
警察局的人看到米乐, 用惊羡的眼神打量了片刻, 然后又对着邬水苏挤眉弄眼。
邬水苏手中拿着报纸, 说道“别给我瞎想啊。”转过头,说“你来这里干什么昨晚上怎么样了,谁给你打电话的你在这边好像有朋友”
米乐没说秋缇的事情,她岔开话题“你呢,昨晚有什么结果吗”
邬水苏往边上走了两步,米乐随即跟上。
她问道“你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邬水苏拉开桌前的抽屉,里面两支枯萎的玫瑰孤零零的遥相呼应。
米乐道“这是什么”
邬水苏道“显而易见,玫瑰。都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这一支是在旧教堂发现的,这一支是我妈身边发现的。”
米乐道“节哀。”
邬水苏道“我早就节哀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我如果继续消沉下去,让杀人犯逍遥法外,那才是真的该死。”
米乐道“你有线索了”
邬水苏摇头“没有。只有这两支玫瑰。你看过伯格斯特的书吗玫瑰公墓,里面有个叫小利马的天才怪盗,是个反社会的心理偏执狂,每一次杀一个人,偷一样东西,都在作案现场放一支玫瑰。就像这样。”
米乐道“你认为杀害王莲跟伯母的人是模仿作案”
邬水苏“我不知道。”
他看起来有点落寞。
很快,邬水苏打起精神,“不过我翻到了一个日记本,有一件事情很蹊跷。”
米乐问道“什么事”
邬水苏拉开了第二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日记本。
米乐注意到,抽屉里面一共有两本笔记本。
一本是粉色的,边上烧焦了,看起来很脏,另一本则是有密码扣的。这本有密码扣的日记本年代很久远,像是出现在米乐小时候,那段时间很流行这样的密码日记本。
实际上这种密码根本没什么用,日记本外面是空壳,只要用力往两边一掰,根本锁不住什么。不用男人掰,甚至一些力气大一点的小孩都能打开。而且密码还很容易坏,相当劣质。
不过,这一本日记本保存的很好,虽然有点旧,但密码却没坏。
只是也没锁住。
米乐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古董”
邬水苏开口“旧教堂。燕子给我的。”
米乐记得,燕子是那个穿白裙子的盲女。
邬水苏道“准确来说,也不是旧教堂。燕子在旧教堂边上的福利院做心理辅导室,这本东西是昨天下午他们福利院大扫除的时候,从一间很久没有用的房间里面找出来的。落在床铺最底下,没人要,燕子就把它放到了桌上。”
米乐道“那它怎么到你手里的里面有什么”
邬水苏道“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字。”
米乐接过日记本,一翻,果然,日记本中一个字都没有。
虽然没有字,但是却有大量的画。
一开始都是些滑稽的简笔画,用圆珠笔画得,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的涂鸦。她一页一页的翻,突然被一片热烈的红色晃住了眼睛。
本子的这一页,画着大片大片的玫瑰,用了最浓烈的正红,涂得十分用力,没有绿叶,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
纸上有几处还被尖锐的画笔给划破了。
米乐抬起头。
邬水苏道“玫瑰。这是王莲案发生之后,我看到的第三次了。上午的时候去了一次福利院,找院长问过这本日记本的主人,听她说,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米乐疑惑道“你问这个日记本的主人干什么”
邬水苏道“因为这个日记本的主人也死了。十六年前,长水镇旧教堂的主殿,一个女人死在了雨夜里。跟王莲一样,死的时候怀着孕,这件案子成了悬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米乐看着他。
邬水苏道“我翻遍了长水公安局的档案才找到的,这案子都落灰了,要查也查不了,档案袋里面的资料不全,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连死者的性命和照片都没有。令人无语。”
米乐道“只丢了这个”
邬水苏呵呵道“丢只丢这个不蹊跷吗,你怎么不说它可能是被人拿走的。十六年前,那个女人死得时候,手中就捧着玫瑰。”
根据资料上老刑警断断续续的描述,邬水苏只能从他的笔下推断出,死去的这个女人极其美丽。并且死亡的场景极其震撼,这才给看惯了案发现场,看惯了死人的老刑警造成了这么不可磨灭的印象。
空荡荡的教堂,天花板上慈爱怜悯的圣母玛利亚,天真烂漫的圣子。教堂下苍白美丽的女人尸体,白色的裙子被大片玫瑰染成了最浓艳的红色。
构建了一副诡异空灵的画面。
邬水苏一边说,一边穿上衣服。
米乐问道“你去哪里”
邬水苏“旧教堂。我要去问一问福利院的老人。总有人记得她。”
米乐笑道“邬水苏,你是不是疯魔了。十六年是什么概念,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案件是连在一起的吗,什么人会隔开十六年再次杀人”
邬水苏道“所以说你和杀人犯不一样,因为你永远无法揣测这些疯子在想什么”
米乐不由疑惑“按你的推理,那这些案件都是同一个人做的,但是这和伯母有什么关系”
邬水苏面部扭曲了一瞬,沉默不言,往就教堂走去。
米乐和他不欢而散。
她听了稀里糊涂的一堆东西,心中堵得慌,不由又想起了秋缇。
想到他故作可怜,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
想到他弯起来像小桥一样的狐狸眼睛。
她抿着唇,晃了晃头,试图甩掉这些。
走到云港花园门口,她身后的视线又多了一束。
米乐不由皱起眉头,假装不在意的往前走了一百米。
后面那人紧紧跟着,米乐乘其不备,突然转身,那人来不及跑,就被米乐一脚踩在了地上。
她出手的动作太快,想来跟踪她的人也没想到米乐这么能打。
他惨叫一声,米乐挪开鞋子,看了一眼,是不认识的人。
这人生了个国字脸,浓眉大眼,可惜眉宇间中有一股猥琐的气息。
米乐冷道“你谁”
国字脸慌忙道“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你”
接下来要说的,无非就是想要你的手机号,想要跟你交个朋友之类。
米乐眯起眼睛,又十分具有威胁性的问了问“想要什么”
她的脚下用力几分,国字脸被踩得嗷嗷直叫。
他抬起头看米乐,就看见米乐脸上写着“要你命三千”了。
米乐啧了一声,松开腿,踹了他一脚。
国字脸顿时知道自己跟踪到了不好惹的人物。
他原本只以为米乐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谁知道碰到这么一个硬茬。
国字脸跑了之后,米乐拍拍手,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有留意自己的身体。
米乐没有怀过孕,所有的怀孕知识都是从赵阿姨那里知道的,或是自己买了书认认真真研究出来的。
说来不怕别人笑话,她背着秋缇还有一本笔记本,里面注解了大量如何做妈妈的知识。
不管秋缇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出生是抱着巨大的期待,甚至是幸福的。
只是,这些事情就不用秋缇知道了。
米乐暗道他懂什么,小孩儿一个。
想完,又有些从未出现过在心中的胆怯流露出来。
秋缇和她住在一起,都是她强硬的命令。两个月前,秋缇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千个一万个小男孩里面普通的一个。
哪怕他长得好看些,对米乐来说,也没有特别的。
但两个月的相处下来,米乐却无法再用当初的眼光看待秋缇。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一股视线落在她身上。
米乐以为是刚才那个猥琐的跟踪男又跑回来了,结果一看,面前站得是个瘦骨伶仃的少年。
她看他有些眼熟,仔细一瞧,想起来了。
这个人是她暑假前两天来长水镇遇到的那个被校园暴力的男生,名字叫李捷,似乎跟秋缇当过同班同学。
李捷握着书包,没有正面看米乐。
半晌,米乐都要以为他站这儿好玩的时候,李捷突然开口说话“你这几天不要出门了。”
米乐问道“为什么”
李捷瑟缩一下,小声道“刚才那个男的是钱征义的人。我看到过他们在一起玩。钱征义在跟踪你,他想整你。”
米乐道“你怎么知道钱征义又是谁”
李捷开口“就是你、你揍过的那个男生。”
米乐道“哦,我想起来了。他要报复我吗”
李捷像是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背着书包跑了。
在这之后,秋缇补考的月考成绩下来了。
用一塌糊涂来说,都抬举了他。
秋缇给出的理由是因为自己的右手不太好使,所以没写完试卷。
米乐看着只写了几个狗爬字的试卷,脸上黑成了一片。
秋缇见状,连忙道“晚晚,你不要动了胎气。”
然后,他又岔开话题“对了。我们运动会要开始了。”
米乐平息怒气,问道“运动会怎么了”
秋缇道“没有怎么。我只是问问你,你要来学校吗”
南城六中的运动会跟一中是一起开的。
因为操场够大,足以容纳下两个学校的学生。
今天的运动会跟社团文化节一起开,白天操场里热闹,晚上的时候学校里更热闹。
每个班都有一些助兴的小节目,操场上到时候会搭建一个临时舞台。
米乐听秋缇说完,大感兴趣。
她在国外读得书,因此不了解国内的社团文化节是什么样的。
又跟运动会一起办,想必这几天一定热闹的要命。
秋缇道“运动会两天学校都是半开放式。晚晚要来吗。”
米乐道“我来做什么。”
秋缇道“每一年的社团文化节”
米乐漫无目的的调控电视台。
秋缇“跟我告白的人都很多。”
米乐的手顿了一下。
秋缇突然展颜一笑,看着米乐“晚晚难道不吃醋吗”
米乐道“我有什么醋好吃的”
她转过身“爱告白不告白,关我什么事”
秋缇听罢,小狗耳朵软了下来,可怜道“哦那你来吗”
米乐道“不来。我忙得很。”
她说完,就上楼了。
两天后,南城六中跟一中一起的运动盛会在礼炮中打响。
“忙得很”的米大小姐,带着口罩墨镜,装备很是齐全的偷偷藏在人群中。
她的双眼没有什么动静,心里想道我倒要看看谁敢跟这个兔崽子告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