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喊叫声传来,周苒被震的后退半步,画上的十字架掉落在地,坟墓从中间分开,钢筋十分轻易地断裂开来,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周泽升脸色苍白地摔坐在地上,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十字架能不能拿起来,谁知道刚凑过来,十字架就动了,里头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魂差点从嘴巴里飞走,脸成了一张惨白的纸,血色被人一口气全部抽走了。
“你、你你你你……”
周苒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泽升,随后叹口气道:“你站在那儿干嘛,吓我一跳。”
周泽升竖起指头,被噎的差点没说出来话,颤抖地指向周苒:“恶人先告状,这话明明该我说才对!而且,你确定你被吓了一跳?!”
周苒站在那儿,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点点头:“嗯。”
周泽升气的差点又哭了,喊道:“你少装了,你根本就没被吓到,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对不对!周苒,别跟我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放我出去好不好。”
“我也想出去。”
“你你你你你,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太拙劣了,周苒我警告你,马上放我出去,我……”
咚的一声响,周泽升身后另一面墙被撞破了,灰尘荡开,一个一米九几的彪形大汉站立在那儿,手里拎着一把银色的弯刀。
他大手满是茧子,两条黑粗的眉毛斜插入鬓,下巴上蓄满胡碴,穿着件橡胶材质的防水背带裤,上头血迹斑斑。他手里的弯刀开了刃,窄窄的刃尖锐锋利,闪着冷幽幽的银光。
是一个杀伐狠戾的屠夫,周苒无法分辨他是玩家还是npc。
屠夫看见周泽升,眉头一拧,气冲冲地走过来怒骂道:“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马上放我出去!”
看来是玩家。
不过这人擅自离开自己的房间了!
周苒想起管家科拉的话,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抬头盯紧了屠夫。周泽升则吓得一咕噜爬起来,哭丧着脸想钻进周苒的房间。
只是他的手还没挨着隔壁地板,便被周苒眼疾脚快地踹了回去。
“救命,周苒你救救我啊!”
“别过来。”周苒转身,在小餐桌上拿起一个餐叉扔给周泽升:“杀了他!”
“卧槽你认真的吗?”周泽升看了看还没他手掌长的餐叉,又看了看男人手里银闪闪的弯刀,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一定是你绑架我的,放我出去,不然杀了你!”
“不是,真的不是我,你他妈的不要过来啊!”
屠夫举起弯刀,对准周泽升的头就要劈下来,周泽升吓得左右逃窜,抄起桌子腿架住了男人的刀。那刀被震的闪了一下,耀眼的光芒刺进周苒眼里。
周苒蹲下,借着通道往里看,她发现这屠夫虽然疯狂,但五官却剧烈地扭曲着,仿佛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周泽升惨烈地叫声催促着她的大脑飞速思考,与此同时,黑雾不断从屠夫的耳朵和鼻孔里涌出来,他身子裸露的部分慢慢鼓起了细小的水泡,里头的积液似在沸腾一般,叫嚣着想要冲破他的皮肤。
“不放我走就拿命来!”
“啊——!”
屠夫扬起弯刀,正对上了周苒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这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可她只是一个高中生,怎么会见过这样一把刀呢?
周苒蓦地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冷,转头快速向墙壁上其中一幅画走去。画中的中年王爵站在训练场上,双眼傲视着前方,手里拿的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弯刀。
周泽升的嗓子已经哑了,喊叫声绝望又凄惨,周苒皱眉,伸手试了试,却怎么也拿不到那把弯刀。
也许是因为那男人已经拿过了?
周苒迅速在画纸上浏览,果然,画布上有各种各样的武器,一人高的长剑、质地沉重的弓弩、淡银色的吹箭枪以及暗器级别的袖珍袖里剑,周苒目光一一划过,最终锁定了一把凹弓形的火枪。
这火枪是老王爵送给年幼儿子的礼物,画中的王爵弯下腰,满脸爱意地将它递给年幼的孩子,孩子爱惜地双手接过。
她伸出手,淡蓝色的光芒轻轻闪过,沉甸甸的火枪落在她的手里。
“周泽升!”
“啊——啊,你才想起我,我他妈的都要死了!”
“接着。”
周苒弯下腰,把火枪扔在了通道口,周泽升偏头看见了枪,宛若溺水的人看到稻草一般眼睛一亮,肾上腺素剧快速飙升,一个滚翻跳出男人的挥刀范围,捡起周苒递来的火枪。
‘咚’
枪口冒出一缕青烟,男人举着大刀,胸口多了一个血洞。他睁大了眼睛,身子僵在原地片刻,随后重重地朝后倒了去,扬起一片碎瓷的残渣。
屠夫就这样死了。
“我杀人了,周苒我他妈的杀人了!”
周苒见他真的吓到了,于是好心地安慰他:“别害怕,或许他根本不是人呢。”
“……”
周苒话音刚落下,屠夫的身子颤动了一下,黑雾从四面涌将他包裹住,野兽撕咬猎物的闷声从黑雾中响起,不出半分钟,屠夫的身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周泽升的脸色宛如一个死人,精神在晕倒和继续支撑之间左右挣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本能地想往周苒身边靠近。
“不想和那个人一样的话,待在那边不要过来。”
周苒掷地有声的话把他迷乱的精神拉回现实,他停下脚步,身子靠在画布上,脚边全是瓷器的残渣。那些残渣也在慢慢消失着,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小餐桌上多了两颗圆滚滚的葡萄。
这画面惊悚异常,墙那边的周苒却轻轻笑了一下:“竟然还掉装备了。”
“……”周泽升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真不是你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为什么怀疑我?”
为什么他们总要怀疑自己。
周苒轻轻皱了皱眉头,项江明怀疑她,周泽升也怀疑她,难道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恶作剧惯犯?
周泽升软软地滑坐在地上,哑着嗓子道:“因为你一点也不害怕,碰上这种事,正常人早就吓死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
可她并不是完全不害怕,只是父亲离开后,母亲也离开了大院,她从小跟着风骨坚韧的爷爷长大,养成了不擅长表达感情的性格。
她很少露出剧烈的欢喜或是惧怕,大多时间是客气的,礼貌的,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你看着它,以为它岁月静好,但实际上它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岁月磨砺。
周泽升这么一说,她倒觉得有点道理。
可项江明也是第一次,他为什么没有像周泽升这样慌乱?
难不成他不是第一次……
‘咚’的一声响,周苒另一边的墙往两边分开,一条长腿从另一间屋子伸了出来。周泽升吓得嗷了一嗓子,手里的火枪咚的就射了出去。
项江明反应迅速,身子往侧面灵活地一闪,火枪射程非常的远,把墙壁砸出了一个凹坑。
“我手里有枪,你你你你你别想杀我!”
周苒扶了一下沉重的额头,叹气道:“周泽升,把枪放下。”
周泽升大难不死后听话了不少,哆嗦着放下枪,过了一会儿,项江明终于露出了头。
他头发十分凌乱,上头还挂着湿润的树叶,高挺的鼻梁上划了一条小口子,显得一双眼睛尤为狭长。
他薄薄的嘴唇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周泽升,确定他情绪稳定了才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周泽升:“我刚到。”
周苒:“我来了有一会儿了。”
项江明弯起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刚到,刚刚我只喝了一点酒,现在肚子很饿,我的面包不够吃,你们可以分给我一些吗?”
“……”
“……”
周泽升第一次来这个世界,哪里敢吃餐桌上的面包,闻言颤抖着把自己的两个面包还有两颗葡萄塞给了周苒。
周苒扣下一半,另一半给了项江明。
项江明拿着一个面包和一个葡萄挑挑眉:“你这叫雁过拔毛?”
“我也饿了。”
“老头不是说一会儿有晚宴吗,面包给我吧。”
“再说话那个也拿回来。”
“……”
项江明手缩了回去。
因为npc的提示,两个人十分默契地谁也没出来,坐在墙根底下一起啃着面包。
周泽升离他们很远,缩在通道里紧紧捏住手里的火枪,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命一样,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
但他刚刚的对抗实在太累了,不一会儿眼皮就困倦地合在一起,倒在通道里睡着了。
周苒:“你什么时候发现咱们分开的。”
项江明吃完面包,手里摆弄着从头上摘下来的树叶:“当然是一上来就发现了。”
周苒哦了一声:“可科拉说我是第一个到的。”
“小狐狸。”项江明嘴角扯了扯:“好吧好吧,一直到悬崖边儿才发现。当时我觉得风有点大,所以问你要不要外套。”
“我说什么?”
周苒问完才觉得他们的对话有点好笑,她竟然问项江明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项社长不自己留着?’。”
“有什么不对吗?”
周苒之前在游戏里和他说过这句话,npc模仿的一模一样,按理说不该有什么破绽才对。
“是啊,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能会这么说,但我觉得如果是现在的你,应该会冷冰冰地说一句‘好啊’。”
项江明学着周苒软绵绵的语调,还轻轻挑了下眉。
“……”
项江明笑道:“你呢,你怎么发现的?”
“我看见了。”周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夜猫子的玻璃眼珠。”
项江明身子一顿,抬起眼皮,唇角诡异地牵动了一下,深色的眸子露出阴鸷的神色:“呵,原来是这样。”
或许……
“妍妍。”周苒温柔地叫了那个小女孩儿一声:“别哭了妍妍,妈妈不会再伤害你了。”
小女孩儿肩膀抽搭了两下,竟然暂时止住了哭泣。原本破开的洞口也缩小了一些。
周苒浅色的瞳仁也跟着一缩。
原来洞的大小和小女孩儿的情绪挂钩。换句话说,现在自己的命全都取决于这个女孩儿高不高兴。
周苒终于搞懂了是怎么回事,双脚落回地面,狠狠掐了一把项江明的手。
“你干嘛!”
“小点声。”
周苒低声对项江明道:“刚刚进来的时候,那声音和你说了什么?”
项江明不好意思道:“夸我跑的挺快。”
周苒:“……”
“除了这个。”
“让我活下去。”
果然。
周苒舔舔牙尖儿:“玩过逃生游戏没有?”
项江明难得严肃起来:“你是说,咱们现在正在进行逃生游戏。那这个孩子,就是npc?”
“一定是了。”
周苒怕影响到女孩儿的情绪,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的很低,两个人互相看不见脸,后脑勺顶着后脑勺。
周苒:“逃生游戏不会是死局,应该是有方法能逃离这个屋子的,咱们得从npc的嘴里挖到信息。那女孩儿叫咱们爸爸妈妈,所以咱们扮演的是一对夫妻,一会儿你和她说话的时候要自称爸爸。”
项江明嘿嘿一笑:“说不定你才是爸爸呢。”
周苒:“滚。”
这声‘滚’的音调稍稍高了一些,带着明显的厌恶,蹲在不远处的小女孩儿似乎是听见了,情绪又低落了几分。这时候,不光是脚下出现洞口了,就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摇摇欲坠起来。
项江明低声道:“发现了吗,她一不高兴房子就晃。咱们给她起个小名吧,叫不高兴。”
“你能不能正经点?”
“你看这世界对我正经了吗?”
周苒看了看四周斑驳的墙壁,以及女孩儿鲜血淋漓的脸,还有洞口下的腐肉白骨,竟然没法反驳项江明的话。
“咱们第一步是要把绳子解开。”
“让不高兴帮忙?”
所以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周苒整理了一下情绪,笑着对小女孩儿道:“妍妍呀,给妈妈把绳子解开好不好,你看现在晚上了,妈妈得给妍妍做饭呀。”
小女孩儿听说妈妈要给做饭,一双眼睛瞬间充满了眼泪,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妈妈要给妍妍做饭?妈妈从来没有给妍妍做过饭。”
这家人从没给孩子做过饭吗?
还、挺可怜的。
“乖,妍妍解开妈妈,妈妈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
“好呀!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妈妈在做饭之前,要先把妍妍打扮好才行。”
“哦?”
这应该就是第一关了,打扮npc,打扮好了或许是活下来的关键,说不定还会获得什么逃生的提示。
周苒集中精力:“怎么打扮?”
小女孩捧起自己的脸:“很简单的,把妍妍的脸缝好就行啦。”
???
“缝哪?”
“我的脸呀。”
小女孩儿向前一步,腥臭味儿立刻涌了上来,周苒努力保持镇静的微笑:“是这样的,妈妈不是很会做饭,还是让爸爸做吧,快去解开爸爸的绳子。”
项江明反应迅速,笑着对周苒道:“瞎说什么呢亲爱的,你做饭可最好吃了呀!”
小女孩儿残破的脸重新转向了周苒。
周苒从容道:“可妍妍你看,爸爸辛苦工作一天了还要被绑着,他得多难过啊,咱们要体谅爸爸,对不对?”
我谢谢你啊。
项江明手伸过来,感激地掐了周苒一下。
小女孩儿终于被说服了:“是,那就让爸爸先休息吧。”
她转过身子,天真地蹦了过来,碎肉随着动作四散飞开,项江明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下一秒,手上的绳索就被解开。
小女孩儿捧着一个针线盒,递给了项江明。
项江明站起售,手里拿着铜制的盒子,看向了才到自己大腿根儿的小东西。
这盒子足够硬,猛地一下砸下去,肯定能敲死这个阴森可怖的小东西。
“爸爸,你该不会,想用这个砸妍妍的头吧。”
小女孩儿突然扬起脸,无辜地盯住了他,眼白翻动,两颗无神的眼珠突然渗出凉意。
项江明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没有。”
女孩儿诡异地笑了:“没有就好,妍妍还不想失去爸爸。”
项江明点点头,从脚尖一直凉到了头顶。
周苒小声提醒:“可能是上一个逃生者砸了她,估计已经凉了,你好好缝啊。”
项江明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来?”
“我晕血。”
“……”
“辛苦你了,孩儿他爸。”
项江明狠狠一咬牙,拿起针线就把女孩儿拽了过来。
细金属戳在人肉上的触感非常真实,尤其是线从脸上拉过来的时候,还会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
周苒光听着就很想吐了。
不过,项江明第一针缝合完后放松了很多,缝着缝着还和小女孩儿聊起了天。
“妍妍长的可真像妈妈呢。”
“?”
五分钟后,小女孩儿欢呼一声:“好啦!”
看来项江明完成的还不错,周苒松了一口气。小女孩儿蹦跶着来到周苒面前:“妈妈你看妍妍。”
周苒不可自抑地睁大了眼睛:“大哥,你还给她缝了个蝴蝶结?”
项江明擦着手上的血,咧嘴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可爱多了吗,孩儿她、妈?”
为什么感觉项江明在骂人……
妍妍蹦跶着:“好不好看嘛!”
项江明:“好看好看,妍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公主,不过没有妈妈好看呦。”
显然,项江明此时也get到npc的意图了。
小女孩儿果然很受用这句话,笑的更灿烂了,抓着项江明的手放在周苒的手上,再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来:“我们要永远好好的在一起。爸爸妈妈休息吧,妍妍来做饭。”
小女孩儿一走,项江明有点虚脱地坐在了椅子上。
毕竟超自然现象对于祖国根正苗红的学生来说太遥远了,周苒和项江明都没想到自己能碰上。
“解开我吧。”
“能解开吗,万一触怒了她怎么办?”
“你不解开我,说不定一会儿她以为是你绑的我,更不高兴了。再说了,你一个人真的有把握逃出去?”
项江明露出一点奇怪的神色,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点点头道:“有道理。”随即弯下腰,把周苒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
周苒去检查了一下房间门,是锁着的,上头有一个钥匙孔。
这是个家属楼,老旧的墙皮裂开张牙舞爪缝隙,窗台上也是一层腥土。从窗户往外看的话是一团一团的黑雾,只能分辨现在是傍晚时分,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多少层。
厕所门是锁着的,项江明便拐去厨房看了看,小女孩儿搬了一个小凳子站在灶台前做饭。,,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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