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参谋跳下桌子,直接把旁边的王珂拖进房间。“怎么回事?”他问。
身后,跟进了村长、董偏方和他的干闺女叶偏偏,以及温教授。而崔主任在屋外继续给乡亲们说话。
王珂连忙站好,对着孙参谋说:“首长,没有的事,我们侦察班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不不,别听王班长的。”村长连忙插话,在大雨中,侦察班长王珂如何提前预警鼓动撤离、侦察班如何日夜巡守、侦察班如何冒险带着全村十名勇士组成三支小分队,在齐胸的洪水中挨家挨户搜寻又转移了十一户近三十人的事,在洪水抢粮的过程中王珂如何累得两次大口吐血休克、是董偏方从驴脖子放了一碗血灌下去救活他的事。
“还有呢!”董偏方也开口了,他又把王珂这边吐血刚刚止住,当天半夜又和另一名战士陪他去冒险抢救命防病的药材,结果三人被洪水卷出几里地,一直卷到山后的事。
“你们王珂班长,在潜水抢药时,还救了我的命呢。当时房屋倒塌的一瞬间,他冒死推开了我们推开了筏子,我们顺着激流飘出好几里路,才逃出来。如今我已认他做了干儿子,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听到王珂两次吐血,叶偏偏和温教授连忙走过来,一左一右拉住王珂的手。他们很是担心,想想看吧,人到什么程度才会吐血?
“这些都是真的?!”孙参谋来了几次,第一次从众人嘴里听说侦察班和王珂这么多的事,十分震惊。如果不是那位村民先喊出来,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那1000元捐赠是怎么回事?”
“他把我们大学奖励他的1000元捐了出来。”叶偏偏插话,但她没有说出全部。说出全部,这兵哥哥可能会全都捐了。
孙参谋点点头,本来团里就要抓几个抗洪抢险的典型,没有想到典型就在身边,就在抗洪的最前线。“我明白了,村长,我需要村里把你们知道的情况,写给我,我会向团首长汇报的。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们村里老乡,对我们战士的呵护。”
“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人。我还有一件事,领导我们村准备派人出去,到保城和津门去采购重建家园的材料,还有生产自救的种子化肥家具。我们是不是可以搭载你的冲锋舟出去,能到火车站就行。”村长说。
“没有问题,等到了有路地方,我安排车送你们到火车站。”孙参谋满口答应。
“那我们偏偏也跟你们去。”温教授马上开口,温教授已经告诉叶偏偏和村里的人一起走,一是把那两件宝贝送回去保存,一是回大学汇报这边考察进展和发现沉船的事。另外也帮助南邵村联系一下相关采购的事。
王珂和村长立刻安排人把棉大衣和棉被卸下来,等把孙参谋和崔主任,以及村长和叶偏偏等人送走,王珂和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一起,把棉大衣和棉被按户发放下去。然后又把值班、巡夜、做饭一一安排好,这才喊上谷茂林,两人一起来到后山坡上。
“茂林咱俩下水,到那个沉船的地方去看看。”
“班长,没搞错吧?虽然水退了,但水还是很深的。”谷茂林以为王珂想现在就去搞那个沉船。
“你想哪去了?那里的沉船肯定不止一艘,你好好去看看哪个地方最多,又往哪个方向去的?”
“那我们就不用下水了,做个门板筏子划过去。”谷茂林大咧咧地说。
这倒是一个办法,但是门板筏子坐不了两个人,要过去也只能谷茂林一个人过去。“你确定,你可以划过去吗?”王珂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吧!”说完,谷茂林开始把以前抢粮食的门板筏子找出来,又在下面捆绑了两节树干。找了一把铁锹当桨。王珂安排班里的几名战士,把这个东西抬到山头后面的水里。
“茂林,你以那棵树为准,以我们站的地方和那棵树的连线为角度,其他的你都会了。”
“明白,班长你放心吧!”
谷茂林艰难地划着小门板筏子,很快地来到那棵树下,原地打着转儿,对着树下仔仔细细地看去。足足有了十几分钟,他才开始向回划。
“怎么样?”
谷茂林咧着嘴儿,压低嗓门。“乖乖,班长,下面真的不是一艘,好几层,有的地方已经不深了,顺着这树走了个s型,再往前我就没考虑了。这里过去难道船不要了,就埋在这里了?”
“行,回去你画个图,此事不宜张扬。”王珂叮咛,但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和温教授说,他不想给自己和谷茂林都找麻烦。王珂招手把两名新兵喊来,帮助把筏子抬回去。“这个筏子先不要拆,放在指挥部门口。”
谷茂林难得有人这样信任他,回去就在临时卫生所,不消三刻把图画好了,交给了王珂。
“你小时候没上过学吧?这划的地图不知道的还以为鸡爪子挠的,果真像藏宝图啊!”
谷茂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班长,你别刺我了,我有我的用处,藏宝图画得再好,不知道宝藏在哪里也是白搭。”
“行了,我能看得懂,我重新画一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用再管了。你最近进步很大,保持住。”王珂鼓励了一下谷茂林,单从送信这件事,谷茂林所经历的风险换作其他人,能不能一夜跑完40公里都难说。
“班长,你这一表扬,我怎么有些激动呢,我是不是要骄傲一下?”
“滚,说你胖你就喘。你去看看,没啥事晚上帮厨去,或者帮我们睡觉的地方整个窝。”王珂嗔怒,对付谷茂林这样的战士,你不用鞭子抽他,他就不舒服。
“是!班长,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看能不能搭个窝棚。我以前在家看瓜的时候,就会搭。另外,班长我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嫉妒你?”
谷茂林敬个礼,飞快地跑走了。王珂则直接去找了温教授,临进门时王珂犹豫了,怎么说这张图的事,不能老是编一些理由吧。在专家面前,他们对学问向来一丝不苟。如实说肯定是不行,善意的谎言有时候还必须说。
“报告!”王珂敲敲门,屋里面没有人。
咦!王珂感到奇怪,刚才还听到温教授说话的声音,现在去哪了?
王珂出门一看,小学校的院子里也没有温教授。眼角向墙角一撇,突然发现,刚才那个门板做的筏子没了。王珂暗叫一声“糟糕”,拔腿就从小学校的后门,跑向后面的山坡上。
到了山坡上,也没有温教授,再向水里一看,温教授和他的学生,正划着那门板做的筏子往那棵树的方向划。
虽然这湾里的水流不急,也退下了许多,但是毕竟是流动的,两个人拿着铁锹都不会划,遇到打转转的水,那门板筏子不是向那棵树,而是向着北面拒马河的方向漂去。
“温老师,你们稳住,向回划。”王珂双手围成喇叭圈向他们喊,可是喊也没有用,门板筏子还是不可逆地向下漂去。
王珂把手里的图向自己衣服口袋里一塞,边跑边脱衣服。扔了上衣扔裤子,接着把鞋一甩,“扑通”一声他就扑了下去,蹚了几步,手脚并用,迅速地向门板筏子游过去。
知识分子虽然文化高,但办事的性子却很急。
水虽然比洪水来的时候要暖了许多,但仍然很凉。好在洪水正在退,等王珂追了好大一气,才撵上门板筏子。他一把抓住筏子,游过去从反方向朝岸边推来。
“小王,你上来。”温教授伸手来抓,门板筏子一歪,他一个趄趔差点把门板筏子搞翻了。
“温老师,你坐好。这筏子也坐不下三个人。唉!你划到这边来,能看到什么?”王珂的埋怨,也让温教授不好意思,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不再乱动弹,任凭王珂使劲推,最后终于把门板筏子弄到了岸边。
上了岸,王珂拎起自己的衣服和鞋,往门板筏子上一摔,“温老师,我们把筏子抬回去,我搞了一张图,保证你会有大收获。”
“什么图?”温教授一听,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
“我们先回去,我换下衣服上你们房间。”
“好好!”三人赶紧抬起门板筏子,向小学校后门走去。
放好门板筏子,王珂跑到卫生所去换衣服,正好董偏方也在屋里。“干爹!”王珂叫道。
“你小子怎么又下水了?春水如刀火上头。你小子尽量少下水,很容易生病的。”董偏方的意思,春天下水最容易生病,同时春天是万物生机最容易上火。
“没事的,干爹,我帮温教授去捞个东西?”
“捞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又掉下去了。你赶紧把衣服换上,我去给你冲姜茶。”
“别别,我换上干衣服就可以。”王珂赶紧把门闩好,自己脱去身上的衣服就换。
“行,小子,换好衣服你给你把把脉。我一直琢磨上次的那碗黑驴血,有些出乎我的想象。”董偏方说,王珂看看面前的干爹,心里想,那驴肚子里的驴砂是不是要和他说。如果说了,干爹要是杀了它咋办?这驴对自己可是有救命之恩。如果不说,相当于隐瞒了一件宝贝。他从那碗生驴血,已经相信谷茂林的眼睛与判断。
董偏方大叔没有注意到王珂的纠结,继续在那里说:“我得继续试验一下,哪天遇到类似的血虚症再放它一碗试试。”
王珂一听,这可不行。连忙说:“干爹,这黑驴你不是卖给我了吗?”
“噢!对对。”
“我还差你500元,我这几天给你。”
“胡说,你哪来的钱?自己开了印钞厂了。你刚刚给我们村捐了1000元,这驴钱以后别提,送你了。”董偏方想,反正两个干闺女出嫁时都要送的。
“那坚决不行!干爹,钱我一定要凑出来,你马上还要盖房子。”王珂打定主意,不管干爹如何推辞,自己一定要找叶偏偏或者吴湘豫,借钱也要帮助他把房子重新盖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