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偏方说完这话,走出诊所,若无其事地仰望夜空。
似乎完全的不经意。
可是,跟出来的王珂读懂了干爹董偏方的“警惕”,这完全是范晓昭的张扬。
“干爹,她是我干训队的战友,京都大院通信总站的。”
月光如洗,可是奇怪的是,天空竟然一颗星星也没有,而且空气中还隐隐地透出一股冷冷的萧杀之气。
“我知道是你的战友咧,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吧?”
干爹董偏方的眼睛,依然没有看王珂,而似乎在天空中寻找着什么。
“不是,就是纯战友。”
“不对咧。”
“真的,干爹,纯战友。”王珂有些急,急着想表白,半夜声音传的远,这要是让西院的人听见,谁听到都麻烦。
“这天气不对咧。”干爹董偏方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空气。
董偏方这一说,王珂才意识到两人说的不是一回事,这跳跃也太大了一点吧?
“干爹,哪不对了?”
”你没有感觉到冷咧?干冷干冷,有寒气咧。“
听董偏方这一说,王珂果然感觉天降温了。可是这个季节的西山,半夜冷一点也正常啊。
“小子,你没看到天上一颗星星也找不见咧?”
这样一说,王珂抬头,果然除了那颗月亮,真的没看见一颗星星。
“云层太厚,天要下雪咧。”
“干爹不会吧,就算下雪,对村里、对你的生产有影响吗?”
“对我们没什么影响,但对你们部队的人咧,肯定影响不小啊。”
下雪影响训练,地球人都知道,但……王珂突然醒悟过来,可不是吗?部队这次冬训,因为刚刚进入初冬,哪会考虑到下雪?又都知道这次进山时间不长,大多数人只带了冬装中的绒衣,有体壮的战士甚至还穿着衬衣呢。
“干爹,你怎么知道会下雪。”话一出口,王珂突然后悔了,这山里人,其它本事可能没有,但看天气,一般不会错。
眼下,干爹说云层太厚,空气干冷,这都是要下雪的征兆。可是不会是草原英雄小姐妹遇到的那种暴风雪吧?
再看干爹董偏方,王珂有些不淡定了。
“干爹怎么办?”
“赶紧让小豫她们走咧,我们去你们驻地,要告诉首长去。”
“是。”
干训队现在可能都扑在治疗食物中毒上了,部队千准备万准备,一定没有下雪的准备。
现在,虽然是半夜,那边一定也没有睡觉。
两人连忙向西院走来。
堂屋的灯光下,董偏方的老伴坐在那里,一手拉着一个,左端详,右端详,正和两个女孩说话呢。而翠兰正陪着司机,在一边喝水呢。
董偏方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对着吴湘豫说:“闺女,你们抓紧回去,这天要变咧。”
“干爹,我们这就走。”吴湘豫连忙站起来,只是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看跟进来的王珂,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范晓昭闻言,脸色也是一变,这是下逐客令啊。
“范排长,你们别误会。我干爹说,今晚要变天,很有可能下雪,他要和我一起回场部,通知李大队做好准备。”
“下雪?”两个女孩一起叫起来,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是的,可能雪还不会小。”
一听下雪,吴湘豫首先想到了进山训练,那会诸多的不方便啊。
“王珂,那我们把你们送过去再走。”本来还想认干爹的范晓昭,此时一听要下雪,也有些紧张。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她,深知下雪虽然不是紧急的事,但对部队的行动来说,还是一件大事。
“天黑,你们先走咧,我们珂儿走过去。”
“干爹,范排长说的对,就是一脚油门的事,那我们赶紧走。”吴湘豫说着,抽身出来,给董偏方老伴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别急咧。”干爹董偏方转身走进里屋去。
不一会,他怀里抱着四个包扎好的纸袋走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这是阿胶芝麻糖和驴血丸,对女孩儿有好处。当零食也可当药咧。”
说着一人两袋,塞给了吴湘豫和范晓昭。
转过脸来,又对王珂说:“这还是你小子的主意咧,以前阿胶不好伺候,现在做成糖块和丸药,吃起来也方便咧。”
阿胶这种贵重补品,高干家里长大的范晓昭,并不陌生,但那个年代,把阿胶做成芝麻糖,还有什么驴血丸,而且还是王珂的主意,顿时引起她的深厚兴趣。
当然,也引起了吴湘豫和王珂的兴致。吴湘豫早就知道王珂在南邵村时,关于对驴血和地下古井水的开发设想,她一直以为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尤其是驴血。能放出来,蒸成猪血那样一块一块的“豆腐状”就算不错了。
生驴血看起来恶心,但蒸熟后焯水、冲洗干净沥干,坐锅热油爆香姜、葱、干辣椒,翻炒变色加料酒,放大蒜以及其余调料,至大蒜断生,出锅装盘,一盘香喷喷又营养的大蒜炒驴血就完成了,现在怎么还会做成……做成什么当零食吃的驴血丸?
像看穿了几个人的心思,干爹董偏方对王珂说:“小子,你是不是也想尝尝咧?”
王珂没说话,范晓昭已经走到桌子边,打开了她的那两个报纸袋。
报纸袋不大,每包也就装了一斤多。三个年轻人,一齐向纸袋里伸头看。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黑乎乎的,和鸡蛋黄差不多大小,一颗颗小圆球。
吴湘豫伸手拈了一块,灯光下看了半天,有点像巧克力。
她用疑惑的眼光向干爹董偏方看了又看,那眼神似乎在问,能吃吗?见董偏方点头,她放进嘴里。
啊,甜的!
再一咬,里面竟然是脱核的红枣。
哈哈哈,这是将红枣或坚果浸泡在调制好的生驴血糊糊中,然后烘烤或风干、晒干的。不仅改变了红枣的外形,而且筋道,口味纯正,还有那么一点点嚼劲。
“这就是驴血丸?”吴湘豫叫了一声,完全忘了大家都担心的天气。
干爹董偏方点点头,说:“凑乎起的名字,算不上丸药咧。不过每天吃几粒,补气养血、养心安神、改善睡眠,美容养颜,尤其对女孩皮肤,光滑水嫩那是忒好的药咧。“
这样一说,范晓昭立刻也拈了两块,一块递给王珂,一块放在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除了样子不好看,口感和味道还行。在这偏远的西部山区,吃到这种半是零食半是药的”小点心“,本身就算是另类口福了。
如果这件事,放到今天,像范晓昭这样的高干子女,看到这样一个报纸袋子装的,甭说吃,可能连碰都不会碰。
可是那个年代,没有”矫情“二字,人就是这样朴实。
王珂一吃到嘴里,立刻就有了想法,但是人不耗尽所有的想法和期待,是绝不会说再见的。
王珂爱南邵,爱干爹爱干娘,更爱这里的一草一木。可眼下,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他咂巴一下嘴,立刻说道:”干爹,我们快走吧?“
”对对对,对咧。“干爹董偏方拔腿就向外走,他现在心急如焚。
两个女孩也顾不上看其它的东西了,匆匆和董偏方的老伴、翠兰打了一个招呼,紧跟了出来。
一走出小院,众人立刻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虽然无风,但仍然是干冷干冷的。而且这种冷,与冬天的那种冷还不太一样,如果不留意,是感觉不来的。
范晓昭缩缩脖子,挽紧了吴湘豫。
而王珂却大步抢上前,去开院门。
门一开,就发现村那头,有两道雪白的灯柱扫了过来,由远及近,又来一辆汽车。
今夜的南邵村注定不宁静,这大半夜的,汽车出没,全是奔董氏诊所来的。
几个人站在那里,心情复杂。
”小子,这是到我们家的吗?还真的是咧。“
董偏方说着,眼见得那辆车冲着自己家开了过来。
”嘎吱“,汽车离众人还有五六米就停下了,车门一响,从车上两侧下来两个人。
王珂迎着车灯,一看,哎呀,这是军部的车,车牌是小号,是首长的车。
首长的小车,大半夜到董氏诊所来干什么?是来找无组织无纪律的范晓昭,还是另有急事?
再细细看下来的那两个人,王珂恍惚中觉得司机是李大队,李大队怎么还亲自开上了车?
只见他下了车就退到后门,赶紧去开后车门。
这一下,王珂看清了,下来微胖的身影,正是覃一号。
”立正!“王珂压低嗓音,向吴湘豫和范晓昭喝了一声,双拳一提,迎着雪亮的车灯向前跑了几步。”啪“,抬臂举手,一气呵成。
”首长同志,干训队学员王珂、吴湘豫、范晓昭报告,我们正在护理病号。“
车灯太亮,王珂晃得眼也花了,也看不清老覃同志是否回礼,反正他神色严肃、穿过车灯走了过来,站在车前的灯幕里,一把抓住王珂就问:”你小子没事吧?“
有事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覃伯伯,你怎么大半夜地来了?“说到这里,王珂喉头一紧,声音也有些哽咽,如同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见到了娘。
老覃同志能不来吗?不仅他来了,还带来了两辆救护车和军野战医院一众消化科、感染科、肠道外科的医生与护士。
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覃虎,也是为了十三中队的学员。这些都是部队的宝贝疙瘩,马上就要上前线了,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丢的是万岁军的脸啊。
所以,老覃同志一听到军司令部值班室转来的急件,第一时间就开始骂娘,如果李大年此时在身边,两个大耳刮子肯定少不了,老覃同志一边穿衣起床,一边立刻让秘书通知相关部门,组成一个小分队,连夜进山。
到了这边的场部,他第一时间没有去看儿子,而是一头扎进十三中队。
看完了学员,又把李大队和炊事班长老母鸡都叫了来,了解情况。
李大年挨骂真的是轻了,要是依老覃往日的脾气,当场宣布撤职都有可能。可是一看到李大年那满眼泪水,特别是看到闻讯赶来的覃虎平安无事,他的气顿时消了三分,对着李大年吼道:”瞧你那熊样!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给老子憋住。“
骂完,老覃又纳闷了,按照干训队给军里的报告,还是相当的严重。路上,军野战医院的专家就在车上开了病情分析会,可到了地方一看,连一个危重的病号也没有。
”小虎,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老爸,这还真要感谢王珂,感谢王珂的干爹。“
”王珂?王珂干爹?就是那个乡村医生吗?“老覃同志想起来了,王珂和他说过,他在西山有一个干爹,是神医,曾经用一碗驴血救过他的命。
”对,老爸,我今晚也喝了一碗生驴血呢。“
”你喝生驴血?这玩意与食物中毒有毛的关系?“老覃听着覃虎的儿子,还是将信将疑,但看到转危为安的十三中队二十几名干部,包括自己的儿子,他又不得不信。特别是李大年转述自己的军医乱吊抗生素差点闯祸,以及这位乡村医生,仅靠两百斤柿子醋,让五位差点挂了的重症,立刻止泻并站了起来的神奇。
”唔,我要亲自见识这位董偏方医生,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老覃同志自言自语,立刻向秘书一招手,出门登车。
这才有了李大年亲自开车,送到董氏诊所这一段。
”哪位是神医董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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