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只想骂你真糊涂。”
萧琴儿痛心疾首。
她指着萧淑儿的头,只想痛骂她一顿。
“时常听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会在你身上应验。从小你就比我聪明,却没想到你会做出最糊涂的决定。进宫,选秀,嫁给皇帝,说起来好听,不就是个妾。你宁愿做妾,也不肯嫁人做正妻,你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萧琴儿的心情很复杂。
听着萧淑儿说出后悔进宫的话,她并没有没有感到畅快,只有满心的悲凉。
现在说后悔又有什么用,晚了,一切都晚了。
明天她就要死了。
萧淑儿浅浅一笑,“我并不是糊涂,我只是在青春年少时,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这个决定,在当时来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放屁!”
萧琴儿愤怒。
“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进宫,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何来正确我没想到你口口声声说着后悔,却不肯承认自己做了个错误决定。你的面子就这么重要吗”
她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狗屎东西。
“面子不重要吗”
萧淑儿笑盈盈地反问。
“你知道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吗就是想死得体面一点。你看,连死都要死得体面,面子何其重要。”
萧琴儿张口结舌,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干什么做出这个表情,好像后悔了似得。做了就别后悔。”
萧淑儿一脸嫌弃。
“你抓我把柄的时候,心可狠了。这会哭哭啼啼,真令人厌恶。让我觉着自己的死根本不值得。所以,收起你那假惺惺的表情,别让我看不起你。”
萧琴儿抹了一把眼泪,“你说得对,我现在这个样子,看着的确有些假惺惺。你放心,我不后悔。你输给我不怨。你走好!逢年过节我会记得你。”
说完,萧琴儿转身离去。一滴眼泪从眼角飞落。
她不为任何人哭。
她哭这个世道,哭人生无常……
……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林书平掐着时间来到府邸。
萧淑儿沐浴更衣,穿着她这辈子没机会穿的大红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
无需旁人催促,她打开瓷瓶,取出毒药,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吞服。
毒药难以下咽,不得不喝了两杯水。
老九刘谆哭出声来,“母妃,母妃……”
萧淑儿没有应他。
她往床上躺去,端端正正,神色凝然。
“母妃,母妃!你走了,儿子怎么办儿子以后还能靠谁”
萧淑儿挥挥手,直接下令,让下人将老九拖下去。
她腹中难受。
正如林书平所说,这药有些痛苦。
她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林书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娘娘要是觉着痛,就叫出来。大家都理解。”
萧淑儿摇头,死也要死得体面,死得有尊严。
一声声叫着,她所有的坚持,就成了一场空。
即便汗水浸湿了大红嫁衣,她始终咬紧牙关。
煎熬,折磨,一刻钟之后,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书平亲自确认萧淑儿已死,这才松了一口气。
“入殓吧!”
一声令下,宫人们行动起来,将萧淑儿装入棺木,抬走。
没有葬礼,没有哀乐,没有法事,直接入土下葬。
老九刘谆嚎啕大哭,挣脱开宫人的钳制,冲上来,拦住棺木。
“母妃,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子。你走了,儿子怎么办啊”
他拦着,不让宫人抬走棺木。
宫人们有些不知所措,齐齐朝林书平看去。
林书平轻描淡写地说道:“把人拉开,直接抬走。”
一声令下,宫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老九不甘心,“林公公,求求你。让我给母妃办个丧礼吧!”
林书平一双眸子蓦地冷了下去,“让太妃娘娘体面地离开,已经是陛下开恩。而你还想办葬礼,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你这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你,现在还想办葬礼吗”
面对林书平阴冷的眸子,老九纵然有再多的想法,顷刻间也化为乌有。
他看了眼棺木,手缓缓松开,张张嘴:“我我,我不办了。”
“不办丧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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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办了!”老九无比肯定地说道。
林书平满意地点点头,“咱家回宫复命的时候,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
“谢谢林公公!”
老九顿时放心下来。
“走!”
一声令下,宫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府邸。
老九媳妇偷偷问了句老九:“不去送母妃最后一程吗总得知道母妃埋在哪里吧!”
老九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会知道的。过几天就去给母妃上坟。”
老九媳妇微微叹息一声。
太妃过世,没有葬礼就算了,老九竟然也不去相送。
着实令人心寒。
……
萧琴儿第一次走进王府佛堂,点燃一炷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
她心绪宁静,偏生刘议不肯让她好过。
“我若是你,就不会假惺惺在这里烧香拜佛求心安。做都做了,何必后悔心虚。”
“你知道个屁。”萧琴儿直接怼了回去。
“哪只眼睛看到我后悔,看到我心虚别枉做小人,让我看不起你。”
刘议指着佛堂香炉,香烛还在燃烧。
他质问,“这是什么你烧香求佛不就是求个心安吗”
萧琴儿冷冷一笑,“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我告诉你,我抓她把柄,弄死她,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她人死了,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也随之一笔勾销。现在,我是以姐妹的身份祭奠她。逢年过节,我也会惦记她。你说我矫情也好,说我虚伪也好,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自始至终都与你无关。”
她态度强硬,完全不想和刘议沟通。
刘议顶着一张肿胀的脸颊,笑了笑,“你心安理得就行。以后休要翻旧账,休要将责任全都算在我头上。”
……
林书平进宫复命。
“老奴不辱使命,已经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哦!人确定死了”
林书平肯定说道:“人确定死了,直接拉到城外埋了。”
刘诏“嗯”了一声。
“剩下的事情也料理料理!”
林书平面色迟疑,“陛下打算以什么理由抓人”
刘诏呵呵冷笑,“理由都是现成的,难道还需要朕来指点你”
“老奴愚钝,请陛下恕罪!”
刘诏挥挥手,也没真和林书平计较。
“去找钱湘,他天天盯着宗室,手里自有大把的罪名。老五和老六二人,朕就交给你处置。”
“老奴遵命!”
林书平领命而去。
当年,萧淑儿报复刘议,构陷刘议有不臣之心,利用御史妄图治刘议于死地。
这么大手笔,自然不是萧淑儿一人能完成。
五王爷刘诀,六王爷刘训,才是构陷刘议的主力军。
这二人隐藏幕后,收买御史,挑起斗争。
但凡刘诏心中对刘议有一丝半毫的杀心,那一次,刘议必定人头落地。
假的也可做成真的,全凭皇帝的一句话。
当年刘议也是命大,逃过一劫。
他得庆幸,皇帝刘诏有足够的实力和自信,有足够的包容心,才没有计较他“大不敬”的罪名。
并且力排众议,亲自保下他。
刘议还要庆幸,他和皇帝刘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方有这份幸运。
当年,刘诏没有深究此事,就是想让刘议自己报仇。
奈何,刘议缺了胆识和血性,不思报仇。
萧琴儿人手有限,只能查到萧淑儿头上。更深的内幕,她连边都摸不到。
刘诏已经不指望刘议自己了结这桩旧事,正好老五老六这两年一直不老实,阳奉阴违,这次就一并料理了。
林书平领命,上金吾卫找到钱湘。
钱湘兴奋啊!
自从江南回来后,就一直闲着。
既无大案,也无要案。
金吾卫上下都发霉了。
“林公公放心,这件差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错来。”
林书平问他,“你打算怎么办这件案子可有现成的罪名五王爷和六王爷毕竟是陛下的兄弟,为陛下名声着想,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金吾卫绝不能出动。”
钱湘早有准备,“林公公放心,这二位的罪名还真不少,都在我们金吾卫的资料里。光是隐逸田亩数量,公然破坏陛下定下的十税一,就够二位王爷吃一壶。正好借二位王爷的王位杀鸡儆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