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敏的传令兵在第二天晌午气喘吁吁赶到镇江的时候,安费扬古的寻探也到了阿敏的大营。
当阿敏看到安费扬古派的来人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第一次派出去的信使在中间一定遭遇了不测。
不过阿敏倒是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什么警觉,因为在这兵荒马乱的,流寇遍地,失去一两拨信使也是常事,好在自己的信使已经派出去了,不过是耽搁了两天的时间。
不过在这个什么事情都是慢节奏的年代,耽误一天两天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对阿敏来说,不过是晚两天得到了胜利,对于他的敌手来说,不过是让对方,那个毛文龙多活了两三天罢了。
要说这个毛文龙还真是一个心大的人,也可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去监视他们行动的夜不收回来报告,毛文龙竟然就在那个林畔逡巡不去,似乎是在整编部队,看那样子好像还要反攻。”
夜不收说是要反攻,阿敏当时被气乐了,你毛龙当自己是什么东西真的以为就小挫了我一下,你立刻就变得天下无敌了吗
本来依照李永芳的意思,派出一些小股部队去骚扰试探一下,看看这一次毛文龙到底来了多少援军,到底这个援军是谁因为夜不收不敢太过靠近,所以回报的也就语焉不详,靠上去试探一下是有必要的。
但是阿敏却否决了这个提议,倒不是阿敏变得胆小了,而是他认为没有必要,因为怕自己的小股骚扰部队冲过去,太惊吓了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到时候自己就不好办了。
还有一个情报也让阿敏变得谨慎起来,那就是据监视毛文龙的夜不收回报,说是就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有一只毛文龙的一千左右人的队伍,打着他的义子毛仲明的旗号,向西北去了,目的不详。
一千人的队伍向西北去,去干什么难道是毛文龙丢下大队做个掩护,然后他自己逃跑了吗
但好在另一个夜不收禀报,毛文龙的毛字认旗还在敌人的大营里,虽然敌人也可能是将大旗留下,给自己来一个金蝉脱壳,但也没见到因为主帅逃走明军的营地发生混乱,这说明,毛文龙还在大营里。
那么这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向西北而去做什么呢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阿敏谨慎再谨慎。
最终和李永芳趴在地图上详细的研判了一阵之后,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那就是毛绒派出一支队伍,去迎接真的从登莱来的援军了。原因就是在这个位置向西北行进,大约200里左右路程,就是渤海和鸭绿江的入海口——三岔河,在那里,有一个大明的小城镇,有一个简易的码头,可以停靠一支水军。
如果自己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当初自己和李永芳上报给皇帝的奏折里面推断的事情,也就成了真。
所以阿敏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果自己贸然进攻,正跟毛文龙的军队杀得难解难分时候,再给自己来一次里外夹击,这事情也就绝对的不好办了。
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这一次自己出兵朝鲜,是因为朝鲜的官员受到他们国王的默许,而一旦登莱的援军到了,这就证明大明的官府正式出面了。而朝鲜作为大明朝的藩属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行了,就有可能被大明宗主国所压迫,也要出兵掺合一把,到时候以自己区区2000人马,去面对大明和朝鲜的两国大军,即便自己再是能征善战,在地形不熟的情况下,也绝对没有把握。
退回去是不现实的,因为阿敏恨透了毛文龙,前天的那个场子必须找回来,所以他依旧坐在这里等援军,等援军到了之后,加入了有生力量,不说和敌人决战,但至少打一场硬仗,找回一下面子,也好和后面的人交代。
下面的人只考虑战争的胜负就可以了,而自己却不能单单考虑战争的胜负,现在自己处在这个八大旗主,四大贝勒之一的位置,更多的就是应该考虑朝堂上的事情,也就是自己在朝堂上的位置问题。
所以最宝贵的时间,就在阿敏的错误判里悄悄的流逝了。</p>
<strong></strong>阿敏的信使赶到了镇江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安费扬古打开军报之后,立刻大吃一惊,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佟养性赶紧扶了一把,也看到情况不对,于是就小声的询问道:“怎么前面出了大事”
安费扬古定了定神,然后命令身边的戈什哈将信使带下去,叮嘱他先不要让信使和任何人接触,再挥退了身边所有闲杂人等。等屋子里就剩下佟养性两个人之后,安费扬古才向被自己这一番动作弄得越来越不安的佟养性小声的通报:“前面出了大事,我们打了败仗。”
就这简单的两句话,当时让佟养性差点惊掉了下巴。大金的八旗败啦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自打十八副铠甲起家以来,大金的战旗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根本就没有一败。也只有这种所向无敌的辉煌胜利,才积攒下这大金雄厚的家底,这次怎么就败了呢。
看着脸色变得惨白的佟养性,安费扬古表情平淡的加了一句:“不但败了,而且还是自大金开国以来,从来没有的惨败。”
佟养性看了一脸平静的安费扬古,似乎是不相信,但从他捏着那封军情报告轻轻颤抖的手,却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滔天波澜。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惨到什么程度”能让一项喜怒不形于色,遇事波澜不惊的安费扬古的手颤抖到这种程度,那绝对是一个惨败了,于是,佟养性也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到。
“全建制的被消灭了一个牛录。”
哗啦一声,佟养性手中端着的茶盏就掉到了地上。
安费扬古继续波澜不惊的道:“被打残三个牛录。”
佟养性的心就咯噔一下在。
“被阵斩一个甲勒额真。”
佟养性就再难支持,咕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张的老大老大的。
“你的汉军五百,全军覆没。”
佟养性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感觉揪心的疼。
好半天回过味道来,艰难的问道:“完了吗”
安费扬古就痛苦的摇摇头:“合计损失一千人马,还不算你的五百汉军。损失战马六百,损失刀枪无算。”
然后屋子里就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这不管从任何一个损失角度来看,都是一个巨大的不能再巨大的损失了,这个消息要是传回到后方去,那对大金来说,那绝对是一件及其轰动的大事,对镶蓝旗,尤其是阿敏和安费扬古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对自己来说——等等,关自己什么屁事,自己这么惊恐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想到这里,佟养性不由得想要松一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