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她一个人在北疆苦苦思念他的时候,他身边竟然还红袖添香、美人作伴的。更气自己,人家好言好语的哄上两句,她便什么都不计较了。
“我要起床了,你先出去!”她气鼓鼓地道。
“那我伺候你起身。”纪泓烨好脾气地回。
“不需要。”纳兰锦绣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昨日折腾了一晚上,要不要先沐浴?我给你把吉祥如意叫进来可好?”
“我自己的丫头我自己不会叫吗?”
纪泓烨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好笑。昨晚上她可劲儿折磨了他一通,害他深更半夜去洗冷水澡,如今还了她这一下,他们就算是扯平了。
“你昨天把人家赶出去,让她们不许进来,你现在好意思去叫人家?”
纳兰锦绣想到自己昨日实在难受,那两个丫头又在她身边哭哭啼啼的,让她心生烦躁,就把她们打发出去了,还说这两天都不许她们再过来伺候。看样子,当时撂了狠话,到头来受折腾的反倒是自己。
“你若是不想用她们也可以,我来侍候你。”纪泓烨眼神温和,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谁让你伺候!再者说了你会伺候人吗?”纳兰锦绣的语气依然不好,甚至比之前更差了。
纪泓烨从记事以来到如今,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一来是他为人比较和善宽厚,基本上都不会为难下人,二则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人敢同他这般。现在看她,可不仅是语气不善,活像他再多说一句话,她一定要扑上来几口咬死他的样子。
“你又没试过,怎知道我不会?”
“你会?”纳兰锦绣刚问出口就又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你同谁学的?”
“这些哪里用学,看也看会了。”纪泓烨正在给她穿绣鞋,闻言十分自然地回。
“那你看谁穿戴了?”这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盛气凌人,火气也被收敛了,听起来颇有几分委屈。可惜,纪泓烨太专注于给她穿鞋子,没意识到。
“记不得了。”
记不得?连这个都记不得,那是得有多少个了?纳兰锦绣抢过他手里的鞋子,迅速穿好,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纪泓烨本来就是在逗她,看她真的动了肝火,自然是要追上去哄一哄的。谁知平时看起来温顺的人,发起脾气来可是了不得的。纳兰锦绣一看他过来拉自己,挣扎起来。
纪泓烨一见她眼眶都红了,只能无奈认输,叹息着道:“我从不去秦楼楚管,你又不是不晓得,逗你一句也当真,笨。”
纳兰锦绣一听他这话就更委屈了,怎么都觉着自己傻乎乎的,人家这么说她就怎么信。她动手捶他的肩头,语气骄纵:“我自然是笨,不如你天赋异禀,又哪里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话?”
这句话说完,鼻子也跟着红了。
可能是因为她生得白净细致,一哭起来就是眼睛鼻子红成一片。纪泓烨想到她身体里还养着那个折磨人的蛊,心疼了,低头在她脸颊上啄了啄,无奈道:“那我以后都跟你说真话好不好?”
“你这就是说以前总跟我说假话了?”纳兰锦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纪泓烨觉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原来姑娘家任性起来是这副难缠的样子,以后还真是要少惹这个小姑奶奶为好。
“你不解释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纳兰锦绣委委屈屈的开始掉金豆子。
“没有。”
“就有,而且你昨天还赶我走了,你肯定是看我孤身一人好欺负,要么就金陵城里有旁人了。”
这可是天大的冤情落到了纪阁老身上,让他这个刑部尚书,情何以堪?他是终于领教到了,姑娘家能骄纵到令人发指。好在他的阿锦不是整日这般,不然他怕是一日安.生都没有了。
现在他是有些心疼了,这丫头本就心思敏感,镇北王府的事情给她造成的影响不小。用手指给她把脸颊上的眼泪擦拭干净,低头柔声道:“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
“那你同我道歉,我就相信你。”继续掩面哭泣。
“好……我道歉。”
“没诚意。”哭得更厉害了。
“我错了,姑娘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纪泓烨有种错觉,这姑娘不是他没过门的妻子,是他的女儿,他要小心翼翼的捧着、哄着、宠着。
纪泓烨这话一出口,纳兰锦绣顿时就不哭了。她笑嘻嘻的从他衣袖里拿出手帕,给自己擦脸,还不忘嘀咕:“都告诉你几遍了,我给你绣的手帕你要贴身带着,擦眼泪的时候怎么还不知道拿出来用呢,你记性这么差,真不知道是怎么考中的。”
敏锐的、持重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纪阁老,终于发现自己被这个小姑娘给耍了。好在他的淡然还没丢,还能平静地问:“几时学会装哭唬人了?”
“无师自通。”毫无愧疚之意。
“好本事。”
“谁让你昨天要赶我走,还拉着一张脸?就是要让你着急,让你体会一下我当时的感受。”纳兰锦绣理直气壮。
得了,这页可是翻不过去了。
“现在可满意了?”无奈的声音。
“嗯,满意。”笑得甜甜的,满脸的得意洋洋。
不过,纳兰锦绣没能得意多久,就又开始火烧火燎的难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滚烫无比。昨晚是冷得厉害,今日又是热得不行,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在沸腾一样,她隐隐认为自己可能会被烤成肉干。
之前还能忍住,后来发现身边有人守着,不停地替她扇扇子,亲.吻她有些干裂的唇,声音柔和又透着按耐的焦虑:“阿锦,乖,再忍忍就过去了。”
纳兰锦绣有些烧糊涂了,翻来覆去的说了很多梦话。当然这梦话中最多的就是三哥,似乎有关于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她似乎想起了白日里捉弄他的事,接连念叨了好几遍。
“把曲先生请来。”纪泓烨对守在屏风那头的纪小白道。
纪小白把曲清嘉请来看,曲清嘉只说蛊母已经趋向成熟,这是人体自然反应,熬过这一晚,就可以引蛊王出来了。他是医者,自然是能以一副平常心对待,说话的语气也是不疼不痒的。
这时候纪泓烨却是有些乱了方寸,他真怕这样的热度会伤到纳兰锦绣。他在床榻边上坐下,寸步不离的守着,床榻上的人难受,床边坐着的人就更难受了。这本就是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吃了这般苦,他怎么可能不心疼?他想到了罪魁祸首绿婀,眼眸中寒光一闪,杀气四溢。
这一晚同昨日比起来更加漫长,临近天明时,纳兰锦绣身上的热度才开始退。她终于能安静的睡一会儿,心里想的是谁都别来吵她。
纪泓烨敏锐的发现她是昏过去了,又让纪小白去叫曲清嘉。曲清嘉一晚上被折腾了三四次,现在正睡意朦胧,他们不想起来,奈何不是纪小白的对手,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拉来了。
“是昏过去了,把我的那个汤弄一碗来给她喝。”曲清嘉搭着脉搏还有些迷糊。
吉祥如意一听他这话,赶紧去弄那个苦味儿刺鼻的药汤了。一想到姑娘这几天水米未进,喝的都是这种东西,她们就有些心疼。
“为什么会这样?”纪泓烨忧心忡忡。
“哪有为什么啊!让你几天不吃东西,在冰里火里的走一遭,你也会晕的。”
纪小白觉得他对大人说话的态度不够恭敬,正想出言训斥,就被纪泓烨淡淡的扫了一眼,要出口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药汤被端上来,因为纳兰锦绣尚在昏迷中,吞咽就成了问题。
曲清嘉看着眼睛盯着纳兰锦绣的纪泓烨,挑了挑眉毛道:“你不能光想着占人家便宜,有苦也要一起尝嘛,用口渡给她喝。”
吉祥如意还有纪小白年纪虽然也都不小了,但到底是还没体验过情爱滋味。听了这么直白的话,一个个脸颊红的像火,连带的颈子都红成一片。
曲清嘉啧了一声,对纪泓烨道:“这三个伺候你们的半大孩子,真是单纯呐!”随后他又觉得不太对,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子,又挑了挑他的眉毛,道:“不是三个,是四个,话说你就没有罪恶感吗?”
纪泓烨再是坦然也听不下他这些话了,他眼睛依然看着纳兰锦绣,道:“你们都出去吧!”
那三个一听他吩咐,立马走了,再待下去都怕自己被尴尬死。
曲清嘉自然不会像他们那般,本来就觉得这个纪泓烨年少老成,又活得像个人精,准备趁机打击他一番,就算是为他的小弟子出口气。谁知人家一个眼刀扫过来,他就感觉遍体生寒,明明是温雅如玉的一个人,怎的眼光如此犀利?然后他就出门去了,他告诉自己,他可不是被那个眼神吓到,只不过是不忍窥探小情侣之间的亲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