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阿库尔多纳突然这样说,“这甚至是一个可以从数学上被证明的命题。”
藤丸立香在幻境中曾经向福格瑞姆论证过这一点,而当时他就作为军团冠军站在一旁。理论上,这不是一个他有能力单凭自己参与的话题,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被简化成了“复述一段他对此有着清晰记忆的知识点”的程度而已,就算是阿库尔多纳也能轻易做得到。
“几乎是从人类历史诞生以来,黄金比例就被广泛认为是美的一种体现。虽然只靠这个想就想要抵达完美是肯定不可能的,不过若是真有什么极致完美的存在,那么它必然会彻底地体现黄金比例,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对吧”
他此时的二位听众确实毫无疑问地点了点头。
“美”并非只能依靠“黄金比例”来体现,但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的“极致完美”则不同。这是一个重要的前提若是世上真的存在“完美”的某物,那么它应当必然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彻底地体现世界上的每一种“美”。既然“黄金比例”被广泛认为是蕴含着“美”的一种数字,那么这个“完美”的东西就必须能够在各种情况下都彻底地体现这种数学之美,才能够被称得上“完美”。
这在某些方面或许是个很严肃的话题,但试做品一号当中的气氛并不怎么严肃,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松毕竟,这几位乘员不过是在虚数潜航的无聊过程中随便找个话题聊聊打发时间罢了。
“虽说11这个比例已经算是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性知识了,但那不过是艺术家和建筑师为了计算和工程上的方便而进行的省略而已。真正的黄金数是斐波那契数列的前后两项之比的极值,也就是Φ512,很明显,这是个无理数。”
阿库尔多纳就此停下了话头,而他的两位听众在纳秒级的短暂验算之后认同了这一点。
但接下去,当事人就再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论证了,仿佛他所应该说的所有问题可以在“Φ是无理数”这一点理所当然地收束住。当这个答案在建立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上后,就应该不言自明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最先发起“完美”这个话题的、不论怎么看都和尚未堕落的福格瑞姆别无二致的那一位开口询问“接下来呢”
即便当事人正戴着头盔,也能明显看出,阿库尔多纳被这个问句卡了一下“接下来黄金数是无理数,所以永远不可能被精确地体现出来,所以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不存在”
幻境里的藤丸立香就只说到了之前的部分,那一个被捏造出的福格瑞姆就已经完全懂了对方的意思。阿库尔多纳虽然能通过证明题的结果大致猜到中间过程,但他对此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即便对人类来讲,数学符号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桑托态度平静地反驳,“这甚至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要稍微受过教育的人,都可以用相应的数学符号在无法穷尽无理数本身的前提下进行尽可能精确的计算,直到环境本身要求一个有限的答案为止。我没有在为大敌辩解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提出这种忧虑那些亚空间中自然生成的生物所持有的思维与逻辑与我们太不相同了。谁能知道,它们在这个问题上是不是有什么在我们的认知之外的、能够完全地穷尽无限不循环小数的解决手段呢”
“因为这是个不应该被解决的问题。”另一个声音回答他们,“如果无限能够被穷尽,那么无限和有限又有什么差别呢就算是在这个基本已经半疯了的宇宙中,模糊此二者之间界限的行为也是毫无疑问会颠覆现有秩序的绝对禁忌我倒是挺喜欢接受这种决斗挑战的,但你们确定要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动手吗”
试做品一号机舱的狭小空间当中,本不存在于舱内的“第四个人”,一个金发、即便在光线幽暗的环境下也依然戴着墨镜,身着简单的、谈不上任何防护的皮制夹克,甚至毫不在意地裸露着部分皮肤的凡人男性,在两柄爆弹枪的枪口和一把已经递到他脖颈边上的礼仪长剑面前,以难得的好脾气优哉游哉地说。
在斯凯洛斯驻扎的第七天里,迦勒底的队伍总算是处理好了一应琐事,准备重新向巴尔的方向开拔。
在虫巢造成的亚空间阴影散去之后,狮鬃号上的星语者们为了将斯凯洛斯目前的状况传递到各个帝国机构当中,便不得不忙碌了好一阵子。至于帝国暗面的星语是否能够成功抵达它们本该去的地方,相关的部门在得到这份情报之后会怎么做甚至于,在这份星语被送达之后会不会被帝国官僚压箱底,藤丸立香都是没法控制的。
虽然遗憾,但在眼下的情境中不得不说,“好在”斯凯洛斯四舍五入已经成为了一颗荒星。在处置一颗荒星上后续事宜的问题中,帝国具体是三天后就来支援还是三十年后再来支援的区别不是很大。因此,在藤丸立香决定不等“有关部门”的回复,直接继续推进迦勒底的任务进度时,没有遭遇到什么反对的声音。
在运用了各种手段得知这一行人前往巴尔的主要目的之后,就连海斯廷斯审判官,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明晃晃地表示反对。尤其是在禁军守望者瓦西里安和他的小队加入进风暴边界号之后。
半年的时间或许已经足够藤丸立香和午夜领主原体从“康拉德先生”混熟到“康拉德”的地步,但显然还并不足以软化一个保守派审判官的态度。风暴边界号上的西比拉海斯廷斯当然还保留着一些意见,他只不过意识到,目前他的意见除了变成文字被呈现在任务报告上,以只有他自己清楚的某种手段定期发往马库拉格之耀号上之外,也只能被“保留”在他的心里了。
帝国审判官之所以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和他们的个人实力或者审判庭的玫瑰结本身都关系不大。真正令他们强大的,是王座特使所能够调用的资源但在风暴边界号或者狮鬃号上,海斯廷斯审判官别说就地调用资源了,就连联系他自己本来组建的侍僧团队,他都得依靠一种相当拐弯抹角的方式,才能向他们传递信息。甚至于他已经发现,他与外界得以成功沟通一事,建立在藤丸立香本人允许这件事发生的基础上。
毕竟,不论是午夜领主,还是黑暗天使的火翼大导师,又或者禁军,在渗透与反渗透这方面全都不是吃素的。但在审判官疑神疑鬼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发出去的信息并没有被截停毫无疑问,这是被默许的。在他上船时,藤丸立香的那句“帝国摄政的政治智慧令他认为需要一个不那么信任我的人作为他的眼线,而我恰好不在意这一点”,确实没有丝毫水分。
对海斯廷斯审判官,乃至于任何一个帝国人来说,这可能都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状态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身陷敌营,但在敌首的授意之下,他甚至可以说过得非常滋润,甚至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一些很可能会对当事人不利的小动作。而且不可思议地,在这支队伍的日常运营过程当中,他竟然还能享有一定程度上的话语权代价是不可避免地承担一些细节上的工作。
从为达成他自己目的的角度上来说,海斯廷斯审判官当然很欢迎这一切。但只要稍微换位思考一下,他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藤丸立香的精神是否正常。不过到了现在,他已经学会该如何在保持必要的警惕的同时,仅在类似的事上适当地放弃思考了。审判官对这件事唯一会产生的些许怨言在于藤丸立香不应当看他出身于大奥特拉玛,又有过在极限战士原体的灵能理事会中履职的经验,就跳跃性地假定他很擅长文书工作。
虽然他确实擅长,但他并不喜欢处理这些东西。
在索姆尼再一次入列,风暴边界号通过虚数潜航回到了狮鬃号的格纳库中之后,这艘短剑级轻巡开始朝着星系中的曼德维尔点缓缓航行。海斯廷斯审判官正拿着斯凯洛斯的战报,在这艘怎么看怎么亚空间的小船上寻找圣血天使们的身影,好跟他们核对一下细节上的问题,给这份报告收个尾。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星语者们正在趁着他们在物质宇宙中停留的最后一点时间向巴尔的方向发送行程通知,告知迦勒底大致的抵达时间这件事他们在从帕梅尼奥离开时就已经做过一次了,但那终究已经是半年多之前的事情。在目前这个大约与巴尔只有一周左右的路程如果亚空间跳跃不出什么问题的话的位置上,于情于理,类似的通知都该再做一遍。
另外,导航员在进入帝国暗面之后折损得有点厉害。虽然拜“平面之月”所赐,即便难以看见星炬,这支队伍也不至于在浩瀚洋的无序湍流当中迷路,但注视着那些狂暴波涛的灵能者究竟何时会被暴虐的亚空间吞噬,则是连帝皇都无法保证的事情。而狮鬃号上的乘员又绝大多数都来自大远征时期,如果想要补员的话
狮鬃号又不是他的船,他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干什么,真是没事闲的。海斯廷斯审判官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
导航员的事情自然该由藤丸立香或者兰马洛克去操心,审判官最终在风暴边界号上的“那间”休息室找到了聚集起来的圣血天使们。而他们会聚集在此处的原因,和令这间休息室在审判官口中也值得一个特指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是整艘船上唯一一个显着地摆放了和国教或帝皇有关的标识,甚至还是一尊在艺术水准上相当过人的雕像的空间。而海斯廷斯一眼就看出,这些斯凯洛斯的战斗中仅剩下的圣血天使们聚集在此处,多少有一点宗教上的意义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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