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关下了一场雨。雨水浇个不停,约莫是要将刚冒苗头的战火,迅速浇熄。
踏踏。
大宛关的后城,终于迎来一支浩浩的人马。约莫有六七万之数,开始有条不紊地进入大宛关。
在后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在入得城后,也唱着号子,齐齐欢呼起来。
“海越将阮秋,拜见主公!”
“老子孟霍,也拜见主公……对了,我那傻爹呢?”
徐牧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异族大将,露出笑容,“快到吃灶的时间了,你那好大爹,说不得正在蹲守呢。”
“丢死个人。”孟霍骂骂咧咧,但还是告了罪,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袱,急急往生灶的地方跑去。
“阮秋,怎的和平蛮营走一路了。”
阮秋笑了笑,“路上遇着平蛮营的探哨,索性就等了会,和小蛮王一起赶过来了。”
徐牧点头,让人取了热茶。待坐下来,声音才逐渐凝重。
“阮秋,南海那边,现在可还好?”
“蜀王放心,李军师托我带来了信。南海的局势,在李军师的把控下,并未有太多的问题。而且,还有吾主赵栋帮忙,短时之内,应当是无事的。”
徐牧接过了信,细看了番后,心底叹了口气。
信里并无太多的内容,留在合州的暗子,目前依然没查出什么。
“李军师说,合州王可能有问题。但不管如何,合州王也是一方坐镇,他需要时间来查清楚。”
“这是自然。”徐牧点头。若是随意给一个州王定罪,只怕会闹的整个南海人心惶惶。连着苍梧州的船港,说不得也要跟着暴露。
“另外。”阮秋从怀里又取了封信,“知我要北上,这是鲁雄将军让我送的。”
“阮秋,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爱喘气了。”徐牧有些无奈,随手接过了信。打开看了看,鲁雄的意思,是建造的二艘海船,大概还需要一个月余的时间,便能下海。
徐牧的一颗心,总算松了下去。安全起见,苍梧州船港很少会书信往来,只有重大情报之时,才会派出心腹来送信。
“阮秋,你先入营休息。”
“多谢蜀王。”阮秋喝了碗热茶,舒服地抱了个拳。
“稍后,本王会在营中设宴,细细想来,也与你许久不同饮了。”
“蜀王,到时候你我不醉不归!”
“甚好。”
待阮秋离开,徐牧才收好两封信,一时陷入沉思。根基薄弱,所以在西蜀里,他一直都是用着步步为营的策略。
“牧哥儿,牧哥儿!”正当徐牧想着,猛然间,听见了司虎的声音。赤着上衣,在雨中像个野人一般,不断冲着他大呼小叫。
“牧哥儿,我那痴儿带了烤鹿肉!我分些给你尝尝!”
“我那傻爹,你莫要丢人了!”孟霍的声音。
“痴儿!”
“傻爹!”
“痴儿诶——”
……
“一月余。”灯烛旁,东方敬听着徐牧的话,也同样露出放松的笑容。
一个多月的时间,海船将下海,然后远渡迂回,杀入北渝腹地。
“对了,主公刚才还说,李柳觉得,合州王可能有问题?”
“正是如此。据说李柳在合州的时候,发现海市上的珍珠很小。他特地去查了,实际上是合州王暗中托人,制了一鼎凤冠,送了出去。”
“凤冠?这该要送哪个女子,敢在这般的世道母仪天下。”
“李柳还未查出。”
东方敬听得沉默,想了想开口,“若是如此,我担心合州外的海域,会有暗船巡逻。”
暗船,即是扮作渔人的斥候。
“伯烈的意思是?”
“多花个几日,绕得离合州远一些。”
徐牧点头。这事情很有必要,真让人发现了海船的目的性,只怕要全功尽弃。
“从苍梧州出发,绕过合州,几日的海路后,便能绕入我西蜀的吴州。吴州之后,便会到青州。”
接下来的话,东方敬并没有说,但徐牧已经明白。
安稳地过了青州外的海域,便能进入纪江,高唐州,邺州,司州……可想而知,东方敬的这出奇袭之计,何其的艰难。
但若是成功,收获到的战果,当真是不可估量。
“在入纪江后,若是有一场雾遮住船身,是再好不过。”
“伯烈,天时之说,未必能称心如意。”
“主公,我亦不信鬼神之说。”东方敬顿了顿,“但我刚好识得一人,自诩有吞云吐雾的本事。若是他能在江上借雾,当锦上添花。退一步说,哪怕借不到雾,主公也没有损失。大不了,将他关押在城关,等战事之后再放出来。”
“天下能人异士极多,让他试试也无妨。不过,伯烈需要小心,切莫暴露了海船的事情。”
“主公放心。”东方敬点头。
“这一二日,我会画一份海图,让人送入苍梧州的船港,到时候,苗通的人马,可倚仗这份海图,作远航之用。”
“伯烈久在大宛关,居然还记得南海的海图。”
“过目不忘,学识入腹,方能成为己用。”
“伯烈大才。”
“主公亦是。”
徐牧没有再叨扰,叮嘱了两句“早些歇息”,才踩着细步,缓缓离开了营帐。
刚到屋子外,发现已经喝醉的司虎和孟霍,一口一个傻爹,一口一个痴儿,两人在雨中笑骂厮打着。
徐牧犹豫了下,终究是忍不住,捏着鼻子大喊。
“恭迎鸾羽夫人入城!”
一瞬间,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司虎孟霍,迅速停了动作,抱着头往营地就跑。约莫是跑得猛,醉醺醺的司虎还摔趴了一跤。
跟着跑的孟霍怔了怔,没有丝毫犹豫,自个继续往前狂奔,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
“爹,爹莫怕,我现在就去准备金疮药!我娘揍你的时候,记得先抱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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