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月下旬,整个大地中原迎来了盛大的春意。枯山开始变绿,溪河重新变清,在天空之上,也听见了雏鸟的啼声。
只可惜,与这春意格格不入的,是四面八方升起的硝烟,笼住了半边天空。
在司州,厮杀声不时回荡起来。天下人都知晓,西蜀与北渝之间,在进行着一场开春后的雌雄争霸。处处都是狼藉断戟,以及奔走的逃兵。
踏。
此时,骑在马上的徐牧,缓缓停了下来。他昂着头,远眺着前方的物景。
这段时日以来,在司州的境内,西蜀时常与北渝遭遇,打出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当然,实属雷声大雨点小,直至现在,双方都没有分出胜负。
“主公,我军久战,且天色已晚,不若暂且安营,养精蓄锐。”在旁的东方敬,半眯着眼睛开口。
听着,徐牧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东方敬的意思,到了这般光景,对方应当快要上钩了。
“盛哥儿去传令,让全军安营扎寨,暂且休整。”
“主公,我听说北渝王——”
“莫急。”徐牧冷静打断,“有本王和小军师在,北渝王如今是插翅难逃。只等时机一到,我等便围剿北渝军。”
虽有些疑惑,为何自家主公要搬到扎营,但陈盛终归还是领了军令,急急上了马,开始沿着长伍传达军令。
“主公有令——”
“大军暂停行军,原地安营扎寨!”
不多久,只等军令传下,急行军的西蜀长伍,缓缓停了下来。
夜色中的徐牧,抬起的眼眸子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奕奕神采。
司州另一边的皇门关。
小狗福独自一人立在城头上,这时候在他身边的,再无苗通樊鲁,也再无幕僚邱君,只剩他一人孤身立着,不知在想什么。
在另一边的城下,虽然重新修葺了城墙。但不管如何,短时内的皇门关后城门,依然是危机重重。
扎营在三十里外的乐青大军,前两日的时候,还来攻打了一轮。当然,是艰难守住了。
转过了头,小狗福凝视着后城门外,如星罗棋布的北渝营帐,目光里缓缓露出沉稳之色。
大抵上,他是明白了主公与小军师的计划。但实打实地说……这些东西,按着现在的光景,天知道自家主公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走到这一步。而且,对于西蜀而言,这一步同样危机重重。一个小纰漏,都能让西蜀的争霸大业,付诸东流。
当然,他愿意相信主公的选择,以及目光。
“韩军师,前城之下,发现北渝人的行踪!”
“莫慌,有我等在,蜀人之志在,皇门关必不可破。”并未有丝毫的慌张,小狗福凝声开口。
……
远在草原之上,看着苍穹的黄昏,郝连战虽是一副冷静之色,但皱起来的眉头,依约证明了他的担心。
“如我所言,我一直都知道,若是这次无法趁虚而入,我草原子民将再无机会。”
已经赶回来的神鹿子,冷静地站在一边,想了想开口。
“狼王,天下皆知,西蜀与北渝已经厮杀开战。狼王先前也说,只要皇门关是西蜀所占,那么不管是西蜀或是北渝,相对的关系下,都会往死里打。而且,我先前去南海之时,瀛岛的凌师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话虽如此,但我总是有些不安的。”郝连战沉了沉声音,“南北一动,将再无蛰伏的机会。本狼王需要——”
“狼王,信使回来了!”
郝连战一语未落,约莫是为了应证他的想法,这时,有一王庭的护卫急急走来禀报。
听到此句,郝连战再也顾不得,他一直在等的,便是中原回来的情报。入主中原,是草原的当头大事。想当年的狄王拓跋虎,便是因为过于仓促,三番两次大败,使得北渝势衰,最终才被崛起的沙戎击败,退出了草原。
如此,沙戎部落决不能重蹈覆辙。
“禀报狼王!”回来的几骑信使,刚走入王庭,便急急行礼开口。
“我等百般收集情报,西蜀与北渝在中原死战不休,为了抢夺皇门关,原河州镇将乐青,数度攻城,且困在司州的北渝王人马,正在往皇门关方向绕,而西蜀王大军,则在后方深追,二者沿途不断厮杀,死伤了不少人,到处都是新堆的坟山,以及新挖的尸坑。”
郝连战摆摆手,让信使离开。
神鹿子刚要说话,却被郝连战一下子止住。
“数人之言,我定然是不信的。”郝连战冷声道。
果不其然,在隔日之后,又有数骑草原探子回来,所述的内容,几乎同出一辙。二日后,又有第三第四批探子,归了王庭,消息并无任何问题。
“狼王,是时候了!”神鹿子脸色大喜。三番四次的情报无误,那即是说,此番正是攻入中原的最好机会。
“神鹿子,你当明白,不管是西蜀王还是北渝王,都是中原的能者。”郝连战呼了一口气,压住激动与狂喜。
“攻,自然是要攻的。替本狼王传令,让所有狄戎部落的酋长,准备征募部落人手。另外,让朝图带着三千先锋,先行往河州附近,打通我草原的粮道。我深知中原的兵法,其中有一句,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祖宗们的想法,是打到哪抢到哪,但我郝连战不同,本狼王要的,是一个草原人建立的帝国!”
“我郝连战,要做一杆草原之鞭,将狄戎带入肥美的中原,立国开朝!”
阳光之下,郝连战的神色,一时显得无比冷静。但在其中,又有着一股子的决然之色。
神鹿子站在旁边,约莫是被郝连战的话所惊到,一时忍不住,也高声长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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