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装不觉封宴的抗拒,秦逸笑眯眯地道“不错，对小主子来说绝对是一桩有赚不赔的生意。”

    封宴放下茶杯，假假地笑“话虽如此，我又不是商人。如果秦军师有意做生意的话,我可以介绍手下给你认识,北洲蒋家的蒋兴业,想来你也认识的。”

    “小主子的手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可是这桩生意怕他也做不得主，还是得和小主子谈的。”秦逸悠然地翘起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道，“要不然,又何必我千里迢迢来京城一趟呢，要知道一路奔波也是很辛苦的。”他叹息着捶了捶膝盖。

    “那真是辛苦你了。”抽了抽嘴角，封宴无奈地道，“那说吧，到底要做什么生意”

    秦逸神色一正,认真了不少“粮食，每年三十万石的粮食,从兴朝运往黑风城。”

    “不可能。”封宴神情一凝,当即拒绝。

    知道三十万石粮食是多少吗换作现代单位就是三千万斤,换作现代大的交通工具搬运也需要不少功夫,更不用说落后的古代,得动用多少人力运输。

    如果人力还能解决的话,别忘了草原民族和兴朝互为仇敌,在刚结束了一场战火后的北洲，粮食作为一项重要的战略物资，想往关外运粮无疑是等同于叛国的行为,也一直为边关守将所禁止。更不要说运出去千难万难，而万一被抓到了，那些投机发财的商人也无不人头落地。

    三十万石的粮食易得，但是想运去关外，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简单的事，那何必来惊扰小主子呢”说着，秦逸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苦意，心酸地道，“不瞒小主子说，黑风城穷得只能吃肉了，连城主也，”他无话可说的叹气。

    “父亲怎么了”眨了眨眼，封宴不否认自己这刻起了幸灾乐祸的心理，旁敲侧击道，“父亲吃不上米饭了”想到诚王世子想要吃一口香喷喷的米饭，却只能望锅而叹，他觉得自己会笑死的。

    秦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还没，却不远矣，小主子你难道忍心看着城主受苦吗你的孝心呢，你的同情心呢”一句话，诚王世子缺物资了。

    封宴，封宴撇过头抿唇笑了一会，才转回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何就难至此地步了”

    这完全是内因和外因双重作用下的结果，内因就是由柔夷族联合草原各部族侵略兴朝起，这一战结果就是柔夷族从此由盛转衰，各部族失去了强有力的压制，草原转而迈入了混战。兼之诚王世子率黑风城的加入，更是搅得各部落连年征战不止，失去了往日的和平祥和，人民的生活陷于困苦混乱，人口牲畜都大大减少。

    外因就是近几年来的气候益发严峻冷酷，适宜牧民生活放牧的草场越来越少，哪怕没有各项冲突，各部落迟早也会为了争夺生存资源而爆发大战。

    诚王世子带到关外的各项物资储备都是有限的，就是准备得再充裕，几年连番消耗下也所剩不多。从前还能借着黑风城和来自各方的商人进行交易，可是自从草原陷入混战后商人就对此避而远之不敢冒险，那能买到的各项物资就更少了。

    而不幸的是跟着诚王世子更多的是兴朝人，他们的生活习惯跟草原民族不同，比起油腻冷硬的肉食，他们更喜好稻谷面食，还有稀缺的蔬菜。

    差不多要养活十万人，即使靠和兴朝的商人走私也是杯水车薪，捉襟见肘。

    所以如果是想吃肉的话，自己不会养没关系，随便去抢就是了。可是想吃米面等粮食，对不起，城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在此之前，秦逸也接触过柳青峰，作为绝对忠诚于封宴的手下，他是知道有关诚王世子还活着的秘密的。

    而在封宴离开北洲并封为太子后，柳青峰在北洲的地位就更高了，更兼握有仁和帮这个大利器，能做到的事很多。看着封宴的面上，也私下为黑风城了一些便利，运输一些物资也罢了。

    但是对于这么大数额的粮食，他也不敢做主，也做不了主。

    如果被发觉封宴偷偷和关外异族有联系，特别是万一熙宁帝和孟贵妃察觉到诚王世子还活着，这对于他的打击将是致命的，到时别说是做太子了，恐怕连命也要保不住。

    于是，秦逸干脆转到京城，直接找上封宴。

    封宴皱起眉“叫你这么说，如今关外局势岂不是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父亲是怎么打算的，莫非还要叫它乱下去不成”

    所谓物极必反，要么诚王世子顺势压服所有部落，统一草原；要么关外牧民被逼得活不下去，为了一口吃的发疯失去理智拼死反击，到那时未尝没有可能会波及到兴朝，让北洲再次陷入战乱的危险。

    在其位谋其政，到了这个位置上哪怕再想做条咸鱼，道德和良心也逼得你不得不从大局上考虑。

    于私心上来讲，封宴还是乐见诚王世子统一草原的。一则自古以来很少能以汉人血统立足草原，诚王世子能走到走一步可堪称前无古人了。封宴也崇拜强者，谁人没有一颗横扫四方的野心，如果诚王世子能以此为，驱使游牧民族不断西迁，说不定能建立一个不输兴朝的庞大帝国，光是想想就引人兴奋。流传后世，足以千古留名。

    二来，从长远来说，封宴也不想北洲边界时刻躺着一匹狼。如果诚王世子稳定了草原，就会想法着手改进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推行汉化，借此融合同化他们。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一个本身出身于兴朝的草原王者，显然更有利于这些的实行。

    秦逸摊手道“小主子知道的，城主最喜的就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些草原人死了就死了，乱就乱些，只要黑风城还在就行了。不过，考虑到小主子你大概是不愿见战乱四起的，所以这也是我要和你谈的生意。”他倾了倾身，含笑道，“由您黑风城所用的物资，如果各部落起意向北洲动兵，城主愿为你挡住南下的敌人，并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下整个草原，成为他们的天可汗，往后对兴朝也秋毫无犯，如何”

    如何根本不如何。

    封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诚王世子要打天下，却挖出个明目要他出钱出粮，还美其名曰是做生意，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垂下眸，转了转杯子道“大战的事自有边关大将去操心，还轮不到我担忧，而且，我真的没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多粮食运到关外，恐怕要叫父亲失望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小主子是小看了自己，你自然有办法的。”秦逸老神在在地道。

    “哦，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本事”封宴惊奇地道。

    “小主子还记得你当初在城主出关时送给他的那批物资吗”秦逸一笑，悠闲地摇着扇子道，“当初是通过蒋家的那位大少爷之手转交的，而后属下不才，和那位一直保持了联系，因此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小主子拥有一只船队，一直给你赚来数不清的财富。而恰好，草原的最南端临着大海，完全可以通过海上运输的方式运送物资，到时黑风城的兵力会在那里等着，确保安全无虞地运回所有的东西，又不让人察觉到和您的联系。”

    封宴皱了皱眉“蒋兴业可不知道父亲还活着的消息。”秘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不是事无巨细都告诉任何一位下属的人。

    “难道到了如今他还敢背叛小主子不成”秦逸地眸中闪过一丝冷酷，轻描淡写地道，“如果他察觉什么，敢泄露半分，到时杀了就是。”

    蒋兴业已经绑在了封宴身上，和他休戚与共，如果他聪明的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封宴沉吟了一下“就算运输问题解决了，然而在商言商，你不觉得如此一来父亲是占了大便宜，这对我可不公平。”

    秦逸故意一晒，斜眼道“少爷真要计较不成，听说当日您和城主告别之际，可是说愿倾囊相助的，难不成是城主骗我的不成”

    封宴气结，诚王世子当真是什么话都说，可此一时彼一时，他也没有想到今日自己会成为太孙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没见他自己都省着花。

    而且，他哪一年也没有缺了诚王世子的孝敬，柳青峰在北洲是摆设吗，送去的都不是物资倒是诚王世子，说了报平安的，结果连个屁都没有。

    他咬齿一笑“既然这么说了，就当我是骗父亲的吧，哪里也少不了冤死的鬼，也不必再谈了。”

    封宴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小主子莫气，莫气，是小的说错话了。”秦逸忙告饶，接着道，“这样，作为报酬，我再告诉你一件情报，关于北洲各地方守将中不忠于朝廷的人员名单，如何”

    没错诚王世子当即是答应了只要他们愿意出兵攻打柔夷就毁掉他们私下不法的证据，如今趁着战乱很多事无法查证，那些守将还是安然无恙地做着自己的官。不过一个人做了一件坏事，很难忍着不做第二件，那些将官有多少能改邪归正，而且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就能一笔勾销吗那怎么对得起无数枉死的百姓，战死的陈国公这样的毒瘤留在北洲，本身就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

    至于诚王世子出尔反尔，他本来就是心黑手辣的人，相信他的话你就输了，卖了你一次不够，还会接着卖第二次。

    封宴没说话，其实就是没有这些，他还是会帮助诚王世子的。毕竟，诚王世子成功了，看上去对兴朝才是最有利的。

    但是他不想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从长远考虑，如何才能平衡诚王世子的黑风城势力和兴朝的关系，以及未来可能会面对的种种情况，他需要一个详细的规划协议来保证双方能恪守并维持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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