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的效果比取命更严重,陈娇容的脸聚不起来了。
“啊,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掉下来的脸犹如一团散沙,怎么贴都贴不到脸上。
比起闪避射而来的万千箭雨,陈娇容更在乎他的脸。嘴里一直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是金元瑶拉开他,陈娇容险被射程刺猬。
“你发什么愣,娇容。唔”两道疾射而来的箭贯穿肩膀,金元瑶挡在陈娇容身前,掌心祭出阵法挥落一片箭,回头拽他衣袖,“别遮了。现在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啊。”
陈娇容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掌打在金元瑶肩上,顺势抽离衣袖。后退两步脚步不稳,还在嘟囔着怎么办。
突如其来又气势万千的箭雨让签蚊楼风雨飘摇,金元瑶耳朵捕捉到那细微的木材吱呀声。
猛地抬头,整个签蚊楼映入眼底。摇摇欲坠,在不知道的地方摧枯拉朽。
“快走”
绝傲雪撑起防御阵,金元锋、林锐炀边打边往后退。听到这话皆是一顿。
瑶儿为何突然这么说
金元瑶说,“签蚊楼要坍塌了,走”
高高耸立的签蚊楼先是片刻寂静,然后像流沙一样从下往上逐渐垮掉,黄土翻滚波荡四周。
五条身影在黄土翻滚中离开。
众人被冲散,金元瑶拉着神情恍惚的陈娇容。
金元锋心中惊讶不已,瑶儿以前有这么敏锐吗。
林寂带人到了签蚊楼。一声令下,命众人搜寻叛逆、死生不论。罗桥对宫求刑的处理很不满意,只要他除了这群人,便能让罗桥欢喜。
初时的雄心壮志很快被担惊受怕替代。
后退两步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那种程度的修为和身手,少年人绝不可能达到。
流金剑宗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垃圾,收的门人也一个赛一个的祸害。
“取宗主的散莲华来。”林寂额间满是冷汗。流金剑宗向来护短到不要脸的地步,得罪一个,其它人不会放过他。“一次,让他们丧命。”
弟子一惊,犹豫道,“护法,散莲华乃顶级攻击阵法,我们擅自启用怕是不妥。要不要上报宗主,待、”
突如其来一巴掌扇得弟子晕头转向,血沫子充斥口腔。林寂护法向来御下温和,哪里有过般凶猛模样。弟子胆寒不已,忙道,“是是。”
业火红莲在阵法中风生水起,在天际绽放,冲向五人。所到之处,水蒸石崩。
林锐炀、金元锋同时横剑格挡,但在强大的冲击力面前犹如纸糊的猫儿。快速后退拖行数米。
胸腔气血翻涌,“哇”地一口血吐出来。
不愧是顶级阵法散莲华
这下他们不死也半残了。
瑶儿
她怎么样
林锐炀、金元锋、绝傲雪第一时间奔赴金元瑶身边,组成一道全方位的人墙护着她。至少,要保她性命无虞。
金元瑶拉住陈娇容,助他躲闪漫天阵法。
只是这阵法看着有点儿熟啊。
“是散莲华”金元瑶心中一喜。双手掌心显现阵法,虚虚一握,原本无实体降下来的散莲华被她抓住,一个旋身全数原路返回。
林寂人傻了。
抖着唇,话都说不利索,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怎怎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我施阵施错方向了,这不可能。我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弟子们捂着脑袋快要绝望了,瞳孔中映着漫天的散莲华,宛如群鸡叫起一样哀嚎,“护护法,就告诉你别乱用,这回出事儿了吧啊啊啊啊。”
散莲华不愧其名,在黄土翻滚中炸起一朵业火红莲,横扫千军。
别说林寂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金元锋这边也不明所以、震惊坏了。
“握草”林锐炀硬起的长鞭一个激灵,软了下来。
“瑶,你竟能对付这阵法”金元锋双目瞠圆、瞳孔骤缩,若是这阵法完整地打在他身上,现在可以直接去九泉同门团聚了。
绝傲雪也额头覆了一层冷汗,眸中亦有死里逃生之感。
“啊你说散莲华吗”金元瑶嘱咐众人跟上,一同离开。
金元锋震惊,“你知道它叫散莲华”
“嗯,二叔创招,我取的名字。不好听吗”金元瑶一句话抛下一颗地雷,震得金元锋林锐炀刷新认知。
本人却没什么自觉,“念书时,书楼外遍布散莲华。非下课时间,散莲华不停。我们都习惯了。二叔掌管书楼那三年,全宗文盲率简直直线下降。”
逃课逃习惯了。
但是反手回攻散莲华,确实是半年前才想出的法子。
“怎么,你们不知道。啊你们不用去念书太不公平了吧。”金元瑶想通关联,嫉妒到眼红。
金元锋林锐炀对视一眼,他们确实不知道。“我们跳过念书这一步骤,那是普通弟子要做的。”
等等,重点在这儿么
“沉峦师叔竟然用散莲华防逃课”林锐炀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说这一批小辈命大还是埋怨执阵师沉峦心大。
“能做到你这程度的有多少人”金元锋问道。
“十有六七吧。毕竟没人喜欢蹲在书楼里摇头晃脑,那太无聊了。”
陈娇容听得瑟瑟发抖。流金剑宗出来的都是怪物。
五人在一个破庙里暂时歇脚。
金元瑶给陈娇容上药,他一直不让看脸,态度十分强硬。
“别看我,我不好看。很丑,我的脸会吓到人。”若不是仔细听,就会忽略掉他尾音中的轻微颤抖。
“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些天,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你看我像受惊吓的样子吗。”金元瑶又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就算你现在脸毁了,也不影响你曾姿容绝艳。来,我给你上药。”
“你敢说你不怕我。”陈娇容话音转冷,移开衣袖,倏地与金元瑶鼻尖对着鼻尖。
他的脸如烂泥浮沙,五官都模糊了。突然拉近,确实骇人。
金元瑶“嘿嘿”一笑,白羊脂玉续“啪”地贴上陈娇容的脸,“让我逮住机会了吧怎么回事儿”
往常白羊脂玉续一擦就好了,这次烂脸冲掉白羊脂玉续,起不了作用。烂脸泥沙从金元瑶指缝中逸出,留下黏腻腻的痕迹。
金元瑶“讶”了一声,神色大变。捧起他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陈娇容却眉目微缓。有惊无惧,她果然不曾说谎,并不嫌他丑、也不怕他。
“收起白羊脂玉续,没有药对我的脸有用。”陈娇容覆上金元瑶的手,轻轻拉下来。取下胸前布巾轻轻为她净手。
林锐炀心思流转间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脸色发白。抖着唇求证,“娇容,你的脸皮曾被剥掉吗是白云众做的吗你实话实说,不得有半分欺瞒。”
“讲话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吵到我了。”
这就是默认了。
当日宫求刑、陈娇容二人落到白云众手里,宫求刑扣上七咒刑钩认贼为主,陈娇容则剥了脸皮扔到签蚊楼自生自灭。
陈娇容不断捏成别人的脸,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没脸这个事实。他的脸皮曾被人剥掉过,不得不换脸维持功体。他在签蚊楼暗无天日待了两年,再出来时半身与红色签蚊相通。
林锐炀眼眶发酸,又是因他失约之过,“你的脸,要怎么才能治。”
“剥下活人脸皮,十天一换。但心存良善的你做得来这事儿吗。”陈娇容笑得凉薄,有几分嘲讽。
“我的脸给你。”林锐炀话落剑起,毫不犹豫对准自己脸皮划了进去。
突然长剑被一只手挡住,尽头是陈娇容。
陈娇容推开剑,任凭金元瑶给手上药,直视林锐炀,“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要我以后都顶着你的脸过活,我宁愿糊着脸。”反正有人不怕他。
金元瑶啧了两声。能不能好好说话明明不想连累林锐炀,为什么出口就是埋怨。
“娇容,你曾为欺霜捏过脸。我方才问了君怜我,欺霜的脸就一直没有变。”金元瑶说。
“那是因为捏脸时融了一小截晴凉不垢的武骨。”抚上自己的脸,陈娇容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恐怕只有武骨才能治疗我的脸。”
“你怎么不用蒋玄真的武骨你拿了它好久。”被林锐炀一瞪,金元瑶乖乖改口,“呃师父的武骨。”
这回换陈娇容瞪她,“你的意思是让我拿走对我恩重如山的师父的武骨免谈,这种欺师灭祖的事儿我做不出来。”
又扬起下巴对着林锐炀。对,就是对他说的。
林锐炀其实无所谓啦,人死如灯灭,失去的已经失去,当然要物尽其用、造福后世才好。如果师父在,他一定也这么认为。
金元锋双臂环胸,不置一词。
林锐炀得寸进尺,拍桌而起,两眼亮晶晶,“这么说来,金元锋揪出一截武骨也可以吗”
金元锋祭出武骨,长剑横在上头,询问道,“要多长我现割。”
“快住手,别折腾师父的武骨了。”陈娇容差点儿被气死,躺倒的身体挺挺立起来。
怎么突然有点儿感动。陈娇容见金元锋举剑在锯了,忙双手去接骨头渣,“只有心甘情愿献出的武骨才是能用来捏脸的纯洁无暇的武骨,师父自杀、武骨怨气缠绕,根本用不了。快住手啊你”
林锐炀遗憾极了。
金元锋边拧着眉边把武骨怼回去,“你不早说,我好疼呀。”
陈娇容躺下,一脸你活该,“我说住手你也没听啊,你只听林囍无涯的话。再说天下哪儿有蠢人乖乖奉上武骨,你们别白费心机了。”
金元瑶突然插话,“就这么简单”
然后,她口念咒术,二指并拢,从脊椎处牵引出自己的武骨。以指为剑,划下鸡蛋大小的武骨。
“嘶”金元瑶脸色发白,细白牙齿深深陷进唇瓣里。
虽然是,但疼痛不减半分。娘的,疼死人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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