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羽太医说这话就过了啊~你一届太医，只要能治人会看病，就会有一口饭吃，你可知道的是……治国和治人是两码子事，光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在我这个位置上，自然没有资格指责我任何！我开不开心，重要吗？重要的是权族……”

    这个时候的老丞相已经进入到了羽化的语言陷阱中了，他开始在意羽化口中说的大局观，而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的落魄和低贱，他开始在语言上抬高自己的身价，摆出一副始终为国考虑的姿态，多少是为了挽回点尊严。

    只不过，这话说到了一半时，连他自己都有点圆不下去了。

    或许，老丞相初入官场时也怀揣着一颗赤诚的心，信仰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为官信念。

    可是，在他进入官场后每一次折磨和历练后，他发现他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从关注天下慢慢转变成了关注自身，从为天下造福变成了中饱私囊，只顾自己享乐……

    所以，当他的高调说到了一半时，他的话变得哽咽，卡在喉间已然吐不出来了。

    “权族怎么了？”

    羽化看出了对方的尴尬和犹豫，毕竟对方的良心开始慢慢苏醒，那些曾经泯灭的良心的过往，让他变得顾首顾尾，言语含糊。

    “权族……为权族百姓着想……”

    而此刻的老丞相轻叹，明知道自己说这话没有底气，可是为了面子，他还是说了出来。

    “丞相啊~真的为百姓着想的人，不是总是把话挂在嘴边，而是放在心上，落实到了实处，做官虽是两口，对上一张口，对下一张口，但是为官之心，应该是对上对下多有交代，只有能够笼络人心，为天下筑家，而不是拆大家肥小家，若是人人如此的话，各怀鬼胎，各有私心，那么这个家……势必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羽化怅然一谈，自己很少与人谈及治国之道，毕竟从前的那些贪官污吏，还不至于让自己谈及到这个层面的话题，就已经下了黄泉。

    而近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棋逢对手，见到了一个情绪稳定的高手，三番五次博弈之下，他发现对方的情绪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不知不觉间也就和对方说到了这个话题上来了。

    “呵呵~是啊，这话说得简单，可是真正实施起来未必你说的那么轻易，还是那句话，我坐在这位置上，已经是尽我所能把我能做到的都做到了，若是与我论罪，我即便下了地狱，也会与阎王好好轮一轮，凭什么一个时代的罪过，一个种族的过错都要我一个人来背负呢？谁人不想干干净净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对师长拱卑有礼，对君王坦诚忠诚，对百姓坦坦荡荡，可是……权族的给我这样的机会吗？很多时候，我也有过摇摆不定，也有过良心不安，可是我又得选择吗？到了我这个位置上，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命不由人……呵呵~就像这茶水一般，滚烫酌人，凉茶没了滋味，唯有温水下的茶味口感最佳，而就是温度的火候把我最熬人……”

    说到这里，老丞相可笑连连，他叹息一声吼，竟然抬手有位羽化斟茶一杯，举手间感慨道——

    “在朝为官者，哪一个不是细炖慢熬的苦，明明自己心中哭的要死，被周遭环境软磨硬泡，却还要想尽办法释放自己的能量去滋养他人，旁人都说我们为官者装腔作势，伪善虚伪，呵呵~我们何尝不知道在老百姓眼中我们的论调呢？”

    听到这里时，羽化竟然不自觉地竖起来耳朵，听得入神起来。

    “百姓不懂茶，说茶水远不如清水借口，一股子又甘又苦的味道，喝起来乖乖的，就像他们为人一般，喜欢直白透明的交流方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是官场很多事情就是含糊其辞，没有黑白的界限，你让我怎么说，唯有装腔作势，才能压得住舆论。”

    说着，老丞相抬手示意让羽化品茶，羽化竟然被对方带了节奏，脑子也不想，这就举杯品茶。

    看着对方品完了一杯茶，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来，老丞相清楚对方对茶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则是他的言论。

    “我听说，羽太医也是品茶的高手对吧？”

    “我是喜茶，但是因为工作繁忙，实在没有功夫品这工夫茶，好好茶叶就被泡在茶壶里，随意喝了就是，当真实白白糟蹋了，可不比这滋味甘甜入口。”

    羽化也是一个实诚的，便是把自己的品茶的经过道了出来。

    “身劳远不如心累，别看咱们是时间悠闲喝茶，其实吧……唯有我们自己知道，每天脑子有多累，对下要学会瞒，对上更是要会媚上，主君又何尝不知道我们的那些手段，可是他又能怎样呢？他说我们是老狐狸，尽是给他玩心眼，欺上瞒下……呵呵~若是不会欺上瞒下那要我们这些做官的做什么？我们的功能不就是为了缓冲主君和百姓的矛盾的吗？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不过是做了太过，太不高明了，让上下两方都反感了，没有起到润滑君臣的作用，所以他才被拿出来公审，而真正聪明的就会步步高升，处理更加棘手的人际关系……陛下经常说我是这百年的陈茶，喝着塞喉，不如新茶喝着舒畅，可是偏偏他身上的那些梗节，只有我这老茶才能解……估计我们这些老臣在主君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吧，除不掉离不开，想让新人替代，却又觉得火候没到，怕真的扶正了，倒是尽是给自己添麻烦，可是老臣各个都变滑头了，不像从前那么好驾驭了，用着硌手，不用这有找不到更合适的武器了……”

    说着，那老丞相又是一声苦笑，抬头间，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你以为我真的怕死吗？我们不怕！只不过就算是死了……只怕也没有好结果吧！毕竟那鬼族也在权族的手中捏着呢……旁人不说，就说现在的龙皇殿下，那可是权族的一代枭雄啊！他的结果又如何呢？即便是入了土，只要权利有所用，不还得被挖出来继续加以利用吗？”

    说到这里，羽化眼神一颤，这一刻，他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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