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在看到死皇帝的那一刻,脑中已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听他发问,遂道「殿下让开些,容我仔细查验一下」
棺木深广,她个子又小,跟在萧凛身后,只能勉强探个肩,想要接触到皇帝,自然更不可能。
萧凛发现她的窘状,忙找了只脚凳过来,让她踩上去。
「对了,我昨夜守灵,曾数次听到有类似蛆虫啃啮之声」萧凛道,「但看他这情形,尸身不光未腐,还愈来愈鲜活,也不知又是有什么古怪」
苏离听到「蛆虫」时,眉尖微微挑了挑,并未回话,只探身去察看萧帝的情形。
片刻后,她向静王伸出手,「王爷,借刀一用」
静王忙将身上的匕首递给她。
苏离拿出匕首,顺着萧帝面部的刀痕往下割,鲜血不断涌出,棺木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往肌理深处割去。
静王听见那「哧哧」的声音,头皮微有些发麻,再看对面的小姑娘,却仍是一脸平静,不由对她竖起大拇指,「小丫头,你这胆子可真肥呀」
苏离扯了扯唇角没回话,手却稳稳的下剜,一双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目光触到一物,她刀尖猛地一挑,将那物扎了出来
一条痴肥丑胖的黑色虫子在她刀尖下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就是这种声音」萧凛脱口道,「这是什么」
「一种虫子」苏离看着那虫子,原本平静的黑眸,此时血色翻涌,连拿刀的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萧凛见状,以为她被吓到了,忙伸手揽过她,「阿离,给我吧」
「不要动」苏离急急叫。
「怎么了」萧凛看着他。
「这是盅虫」苏离解释,「情盅的盅虫情蛊只能在人活着的时候种下下了情盅的一对男女,只要一方活着,另一个便会一直保持着鲜活的状态」
「世间还有这般奇诡之事」静王听得瞠目结舌,「可我听说的情盅,就只是让两人相爱,一直到死,没听说死了还能跟活着一样的」
苏离咧嘴苦笑。
人境自然不会有这种鬼东西。
那是恶灵境的邪术。
「所以,他只所以独宠淑妃,是因为下了情盅,并非本心」萧凛忽然问。
苏离摇头「不是这种情盅,只有被下盅者心甘情愿,才能种得下种下此盅,命运相连,心灵相通,受盅者死了,种盅者便可催动其中的傀儡术,让他的尸身如傀儡一般,伴随自己左右,一直到下盅人离世」
静王听得有点懵「这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大用处啊」
「没用处」萧凛呵呵笑,「这个用处可太大了若非我耳力敏锐,听到棺木虫蛊虫的动静,我便不会打开这棺盖来瞧毕竟,这张脸,我厌恶至极,恨不能立时将他埋葬我若不看,等到大丧之日,王爷猜,这棺木中会有什么异动」
「王爷见他时,他已睁开了双眼」苏离接着道,「这说明,淑妃已经启动了傀儡术大丧之日,文武百官在侧,皇室宗亲在列,若这棺木之中忽生异常响动,岂会不开棺验看」
「开棺后,发现父皇竟是被我这个太子活活生葬」萧凛双手紧抓在棺木之上,手面上青筋暴起,指甲因为过度用力隐隐发白,眼底一片猩红
「皇帝活过来了,自会当场指证太子弑父造反,再加上外头那场遭天谴的大疫」苏离攥起双拳,没再说下去。
静王却已听得汗湿衣背
「如此两方夹击,太子岂能再有出路」他看向
萧凛,擦了把冷汗,连声道「幸好你听到了苍天有眼不叫这恶妇毒计得逞我们这就杀了她让这什么该死的情盅彻底完蛋」
「没用的」苏离摇头。
「怎么没用」静王看着她,「你不是说,只要下盅人离世,一切都了结了吗」
「我方才话未说完」苏离道,「下盅人离世,若她愿意带着这傀儡一起走,一切方能了结,可她若不愿意,这傀儡,却可以独活一段时间」
苏离低头看向萧帝,「如今这傀儡已成若淑妃不愿毁,反在死前以鲜血为祭,那么,谁也别想挡住这傀儡开口哪怕你毁了他的肉身也不成」
「毁了肉身也不成」静王跳脚,「他都没了肉身,还能作什么妖」
「他有魂魄」苏离道,「魂魄会开口,而破碎的肉身,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无疑是弑父谋反的铁证」
「啊」静王愕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如何是好」
萧凛倒是气定神闲,闻言只淡淡挑眉「那便承下这弑父谋反之罪便可这事,孤本来就做了认了又何妨」
「你说什么呢」静王急道,「你这帝位来得不正,会遭世人非议的到时候」
萧凛轻笑「王爷勿虑,自从得知真相那一日,我便再无任何顾虑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虚名于我,根本算不得什么」
静王仍是摇头,苏离立在一旁,双拳紧握,指甲深陷入掌心之中,一阵刺痛传来,她低头,方才发现,掌心已满是鲜血。
萧凛眉头微皱,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要将她扯到一旁包扎。
苏离站着未动,流血的那只手,斜斜的落在萧帝脸的正上方,鲜血汩汩而下,一滴滴落在方才的刀痕上。
那一瞬间,她低下头,口中默念咒语,椎心刺骨的痛楚,应着那咒语,瞬间扩散至全身
她痛得几欲晕倒
「阿离,你在做什么」萧凛见她行为怪异,忙伸手将她抱到一边,又撕下衣角为她包扎伤口。
「可能太累了」苏离看着他,咧着嘴笑,「殿下,没关系,我歇一会儿就好」
她说完闭上眼睛。
然而,根本就睡不着了。
她现在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像是一双大手,要将她的骨骼生生撕裂开来,又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掏干扒尽
原来,这就是被反噬的痛苦。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